第10章 第10章
跑，当然是来不及的。
“是这样，”时聆淡定道，“我家跟剑辉哥家关系很好，所以播音培训那边我请了假，才来参加他的婚礼的。”
卫灼：“原来是这样啊！”
他难掩心里的喜悦，压低声音对时聆说：“这样我们还能遇到，你不觉得……”
“我怎么不知道啊，你上的哪个培训班？”
周时倾欠嗖嗖的声音从旁边飘过来，卫灼那句“我们很有缘吗”还没说出来，就被迫咽回了肚子。
时聆用眼神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周时倾回敬：那不然呢？
时聆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你天天夜不归宿，当然不知道。”
卫灼指着周时倾：“时聆，这是……”
周时倾凉凉开口：“我是她哥。”
她哥？！
卫灼突然想起，时聆确实有个亲哥来着。
那他刚才献了半天殷勤，岂不是全被她哥听见了？
卫灼觉得后背都开始冒汗，最后借口去找他的爸妈，飞快地遁了。
等了大约十五分钟，新一辆轮渡缓缓靠近了码头。宾客们从等候区纷纷走向登船口。
时聆也站了起来，可身边的周时倾稳如老狗，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
但也摸出了手机，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
“兄弟，船又来一辆，你还有多久到？”
“……堵车？忘了跟你说，舜华路附近都是商圈，假期肯定堵车，还不如绕一圈开到滨江西路，沿着榕江走，这样比较快。”
“……哦，你没开车啊。”
“……那行，我再等等你。”
时聆好奇道：“哥哥，你在跟谁打电话？”
工作人员上前问他们：“轮渡还能上一个人，您是打算上船还是等下一辆？”
“你先去对面等我吧，有个朋友还没到。”周时倾收起手机，啧了声，“你再不上船，我看刚才的小男孩要等急眼了。”
“哥哥。”她也不恼，笑眯眯地问，“明绘是谁？”
周时倾：“……”
乘船登岛的路途中，时聆一路都在回味周时倾当时那个精彩的表情。
要不是工作人员催上船，她真想用手机相机给他拍下来。
轮渡靠岸，宾客们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走进榕江会所入口。
这里的建筑规格，简直像一座华贵精美充满情调的欧式庄园。
入口处的拱门大气恢宏，穿过中央的建筑物，入眼是一片有四五个足球场那么大的草坪，此时一切准备就绪，音响里流淌出华丽浪漫的婚礼准备乐，远处的白塔和钟楼圣洁肃穆。
气球、丝带和轻纱装点，场景梦幻得恍若童话世界。
今天被邀请在此的，大多数是榕城的名流，宾客中也是年轻面孔居多。
不需要周时倾领着，时聆跟许多曾经跟着爸妈在酒会和晚宴上见过的长辈一一问好。
现场附近有露天的自助食物区。服务生在其中穿梭，精致的餐点琳琅满目。
婚礼定在下午三点开始，等待开始的时间，年纪相仿的小辈们自发地玩到了一起。
这个年纪的富家子女凑在一起，话题也无外乎是学校里的那些八卦。
“时聆，听说你最近成了榕城一中的校花啊。”魏承薇话里带刺，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你们学校的人，看起来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闻言，时聆笑笑：“那我让给你。”
话音刚落，在场的不少人都嗤笑出声。
她跟七中的魏承薇自然是不熟。而七中人都知道，魏承薇喜欢七中校草蒋述。
无人不知，蒋述最近苦追一中校花。
想不到时聆看上去性子软，损人的功力却一点都不弱。
魏承薇脸色一黑：“你对我不满就直说，内涵别人有意思吗？”
时聆是真的一头雾水：“我内涵你什么了？”
“就是啊。”在场的一中学生纷纷替时聆帮腔，“心里有鬼，看别人都是黑的。”
魏承薇气得嘴唇哆嗦：“你……”
这时，周时倾给她发了条信息，告诉她已经下船了，问时聆现在在哪。
时聆：【我在自助区这里。】
时聆：【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周时倾：【不用。】
周时倾：【我们过来了。】
时聆敏感地注意到那个“我们”。
有时候人的第六感就是这样敏锐，时聆回头之前，蓦地意识到了，周时倾刚才在等的人到底是谁。
天色瓦蓝，几缕流云打着卷地浮动，一行白鸽从天际飞过，经过远处白塔后方，不留行迹。
柏宁踩着草坪中间铺设的石板路，穿过一道气球浮动的拱门，朝婚礼现场走来。
一旁的草坪上，有宾客家的小孩子在调皮地追逐着拱门上掉下来的气球，刚好在他走到近旁时，有个气球轻飘飘地向柏宁的方向飞来。
他轻轻抬手，将那个气球推回了孩子们手中。
或许是被邀请来参加西式婚礼的缘故——他的头发应该有自己卷过，几缕卷发搭在前额，自由散漫优雅，日光下眸色更加浅淡。宽肩将白衬衫撑得妥帖，勾勒出平直的肩膀轮廓。
顺着手臂望下去，他的袖口，居然别出心裁地系了一条淡黄色的丝巾。
这样的柏宁她从没有见过，就，忍不住贪心地多看了两眼。
周围的人正在讨论着在婚礼开始前去哪里打发时间，有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时聆你在看谁？”
时聆反应过来：“没，没看谁。”
“哎，那不是你哥吗。”有女生说，“旁边那人跟他认识？好帅啊！”
时聆摇头：“不知道，可能不认识吧。”
然后低头迅速打字：【你们先不要过来。】
周时倾：【？】
时聆：【他们在讨论去哪里玩，结束之后我再过来找你。】
周时倾：【行吧。】
周时倾：【注意安全。】
最后，商量出的地点是去人工湖划船。
天色很晴，难得不晒。
午后的风缓缓吹着，将时聆心里的一点情绪微微掀起一条边。
大概是因为自己什么都不缺，她对别人一向大方，也从不吝啬跟别人分享。
可就在刚才，别人问起柏宁时，她居然十分罕见地，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如临大敌。
几人前往人工湖的路，恰好经过周时倾和柏宁附近不远的地方。随着跟他的距离缩近，时聆突然留意到自己今天的穿着。
奶白色的长袖衬衫，领口缀着一长一短两根柠檬黄的丝带。跟他袖口那条黄色丝巾恰好呼应在一起。
这也太巧了吧。
时聆忍不住抿唇，唇畔旋出小小的梨涡。明明，没有人告诉她今天柏宁穿什么衣服。
而且，她甚至不知道柏宁会来。
-
“你发现没，我妹今天奇奇怪怪的。”见他们走后，周时倾对柏宁说。
柏宁：“她平时什么样？”
“平时……话不多，对谁都挺温柔的，经常笑。”周时倾说，“还很招男生喜欢。”
“是吗。”
“是啊！”
周时倾伸出两只手的十指：“从小到大，上门表白被我打出去的男生，没有这个数，”收回一只手，“也得有这个数吧。”
柏宁：“今天呢？哪里不一样？”
周时倾：“我怀疑她是不是早恋了。”
旁边的男人一梗，突然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说：“你妹今年多大？”
“十七。”
“十七，”柏宁摸了下下巴，“那也算吧。”
“你别笑，真有可能。”周时倾指着时聆离开的那道背影，“看到她旁边的男生没，那小子上船之前就跟她没话找话。”
“而且，”周时倾拿出手机，翻到时聆刚才发来的信息，“刚才还跟我说，让我先不要过去找她，什么意思，怕我打扰他们？”
柏宁简短道：“你妹看不上他。”
“我这不是怕她被人骗。她一直挺乖，从小到大都没谈过恋爱。”周时倾揶揄道，“差点忘了，我哪有你有经验。”
柏宁懒懒地靠着花台：“再有经验，也评价不来高中生过家家啊。”
因为年龄有代沟，他只能放弃了跟柏宁讨论这个他妹早没早恋的话题。恰好这时，有他和冯剑辉的朋友过来，找他一起去策划今天婚礼结束后整蛊新郎的计划。
周时倾看向柏宁：“我把你带来的，要不一起？”
柏宁摇头：“不了。”
“也是，”周时倾说，“哎，那正好，你就去帮我盯着点我妹。”
“可以。”柏宁笑，“得加钱。”
“一张票还不够吗？这满场的人够你观察了吧。”周时倾搡了他一把，嘟嘟囔囔地跟朋友走远，“还观察别人的人生，这什么奇怪的爱好。”
柏宁不置可否，“谢了。”
-
湖边有一座玻璃亭，本应该在的乘船游湖项目的负责人却没在。
岸边停着几只小型游艇，还有带船桨的独木舟。
没人会开快艇，但卫灼自告奋勇，说自己曾经玩过独木舟，很简单的，一学就上手。
先前还气呼呼的魏承薇，对要划船表现得特别积极。玻璃亭的墙上就挂着救生衣，她自己拿下一套穿好，拖着一车救生衣出来发给大家。
发到时聆面前时，她故意扔给她一件又破又脏的。
朋友劝她：“薇薇，她哥跟冯剑辉关系那么铁，你在人家结婚的地方给她使绊子，传出去不好听吧？”
魏承薇觉得有道理，不情愿地拿着一件新的救生衣递给她：“之前那件太破，别穿了，给你换件新的。”
“谢谢。”
看着时聆温温柔柔地弯起眼睛，魏承薇居然对她发不出脾气。
七个人穿好救生衣，分了两条船出发。
阳光洒落湖面，湖心是揉皱的金色，一片波光粼粼。湖岸绿柳垂杨，远处几只水鸟在水面嬉戏。
卫灼划船很稳，一路划到湖的中央，再沿着原路往岸边划。
而在快要近岸时，他划桨划得手酸，一个没拿稳，左手的桨脱手而出，浮在水面上漂远了。
卫灼试图去够，手却不够长。他傻了眼，也不知道只剩一只桨该怎么划到岸边。
船上除了时聆和卫灼外，还有楚蓉，她第一次遇到这情况，紧张得不行：“怎么办，我们不会被困在这里吧？”
时聆：“不会的，等另外一条船上岸，再给我们送一个桨来就行。”
楚蓉快哭出来了：“那送来之前呢，难道我们就坐在这里干等着？”
说巧也巧，湖面上刚好起了一阵风，将船身吹得左右摇晃了一阵。
楚蓉吓得魂不附体，什么都顾不上了，半个身体都探出船身，用手臂去划水。
只想赶快回到岸边。她一秒钟都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
“别，回来，快回来！”重量都压在一边，船已经开始往一侧倾斜。
卫灼吓得两只手抓住船沿：“你快把身体缩回来，船要翻了！”
楚蓉像没听见一样。时聆离她最近，一手努力抓着船沿，另一只手试图把她拽回来。
船身倾斜到了一个极限，时聆脚底一滑，没撑住船壁，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滑进了水里。
喉咙里呛进了水，她连呼救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起初还在拼命挣扎，很快就完全没了力气。
那件用于保命的救生衣从她身上脱落，时聆慢慢地沉下去，冰冷的湖水灌进嘴巴和鼻腔，眼前越来越黑。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卫灼和楚蓉准备救人时，定睛一看，水面上只剩一件救生衣。
楚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大祸，哇的一声就哭了：“快来人啊，救人了……时聆……我对不起你……”
“我……我……”卫灼急得六神无主，“我游泳还没怎么学会啊！”
他们的动静还没被岸边的人听到，岸边就倏地传来哗啦一声响，有个人影直直跳入了水中，迅疾得像破空而出的箭。
……
水下的世界幽暗而压抑，时聆意识消失前，她怀疑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柏宁在向她游来。
随后身体一轻，他托住她的手臂。
眼前的视野越来越白亮，柏宁猛地撞破水面。
地狱和天堂只在毫秒之间。
水花四溅，那一瞬间，她被拉回了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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