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陆沉
“赌三招之内，谁先退出这条街”妇人似笑非笑的说道，“若是我赢了，陆沉的东西你就乖乖双手奉上，若是我输了，陆沉的东西我就不要了，茶钱也付，如何？”
江流宛翻了个白眼，这不是输赢全在妇人手里，只要她发话，那个目盲车夫立马就能退出街道。
赵南知又岂会不知其中陷阱，看了江流宛一眼，给其一个眼神，示意安分一点，不要挑衅妇人。
“那不赌了，东西直接给你。你直接走好了，茶钱我也不要了。”
妇人示意两人不要着急做出决定，先看看街上的战况。
十三再次与江天澈撞在一起。
十三的拳头打在江天澈的胸膛之上，江天澈以掌做刀劈在十三脖颈。
江天澈面色苍白，这一拳实属诡异，不伤体魄，反而让他神魂受到重创。
十三也不好受，踉跄站稳，刚才这一击，连带打断了一根琵琶骨，现在十三的左臂已经使不上力，眼看处于绝对下风。
江流宛看出十三已经处于下风，自己老祖宗现在有着绝对的优势，示意赵南知赶紧答应，别等得妇人反悔。
赵南知看不懂他们六境修士间的神魂与体魄之争，但是她有着江流宛没有的特质，观察人心。
妇人从刚才提出打赌开始，直到现在脸色都没有变化，明显是胜券在握，这就意味着自己只要答应赌约，无论下注那方，自己都是必输无疑。
这样的话，拿到东西后的妇人没有了圣人对其的约束，自然可以将自己如同碾死蝼蚁一般除掉。
想到这里，赵南知当机立断，将手伸入怀中拿出印章，妇人脸上有一瞬间流露出没了乐子的神色，又瞬间掩藏了起来。
印章从赵南知怀中拿出来的那一刻，妇人脸上满是惊诧，忙不迭的想要离开茶铺，可惜她的速度再快，也是没能冲出茶铺，被一道无形屏障挡住。
撞在屏障上的妇人厉声骂道：“陆沉，你好算计！”
有清风怀绕茶铺，不知何时，陆沉出现在茶铺中，赵南知望着这位去而复返的先生，依稀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陆沉微笑说道：“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赵南知站起身，知道眼前这位是人间圣人之后，自然不能当做寻常茶客对待。“见过先生。”
一旁的江流宛还在惊讶中没回过神来。她不敢置信，传闻被困在竹楼的陆先生怎么出来了。
妇人怨毒的看着陆沉，“你竟然会把自己本命物交给一个小丫头。”
陆沉摇了摇头，微笑道：“不是交给，是卖给这位姑娘，很公平的买卖。”
妇人没有接话，她认为这都是陆沉的强词夺理罢了，圣人的本命物。足够从天上仙人的手中买下这座琳琅天下。
与毫无灵力，只有一间茶铺的赵南知做了一笔很公平的买卖，拿她当三岁孩子骗呢，以为她这几千年白活了。
陆沉知道妇人不会相信，也不做过多解释。转头望向茶铺外的江天澈与十三，两人在陆沉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如同这座被妇人止住时间长河的城一样，浑然不觉的静止了下来。
有些释然说道：“既然非要掺和进来，那日后江家会如何，不说你这位江家祖宗，便是我也无法看清了。”挥了挥袖子，江天澈从城中消失不见，只剩十三还站在街道之上。
江流宛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起身行了一礼道：“晚辈江流宛，见过陆先生。”
她之前只见过一次这位救命恩人，就是在她五岁那年惹了天怒，便是陆沉出手帮其挡下了天怒，从而护住了江家的千年根基。
陆沉微笑点头致意，对着这个江家唯一一位不急着与他撇清关系的小姑娘，他还是有些好感的，出于长辈的欣慰吧。
这天下上百万修士，还是有人觉得他没错的，只要有一个人这样觉得，陆沉就觉得这个天下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陆沉走到茶桌边来开一根凳子坐下，朝妇人招了招手，示意其过来坐。
妇人也不客气，既然陆沉亲自来到这里，那么今日无论如何她就得吃下这个亏。
毕竟只要陆沉还没死，就算天下无数修士都在盼着他死，当真正见到这位圣人的时候，还得恭恭敬敬的。
一张四方茶桌，陆沉与妇人南北对坐，赵南知与江流宛东西对坐。
陆沉率先开口道破天机，“我能来到这里，是先前仓促之下将这里打造成一片小天地，所以才能借助印章从竹楼来到这里。”指了指赵南知放在面前的印章。
妇人恨恨道：“早该在看到茶铺就知道你有可能短暂现身，没想到你真敢把自己的本命物交给别人。”
赵南知看着面前这枚印章，不知是何种材料，浑体通透，竟然是圣人的本命物。
江流宛只知道这件东西很珍贵，打死她都不敢往圣人本命物上想。
陆沉轻轻摇了摇袖子，茶铺外的清风徐徐吹入茶铺，吹散了暑气，也吹散了妇人的心思。
妇人先前想着，陆沉能来到此地，还是靠着茶铺这方小天地，只要自己能走出茶铺，就能逃脱陆沉的压制，自然天高任逍遥，大可惜耗到陆沉走了之后再来。
陆沉能引得清风吹入茶铺，自然也能拿住茶铺外的她，陆沉不动声色的一手，引得妇人脸色剧变。
赵南知和江流宛那里知晓陆沉与妇人之间的博弈，只觉得清风拂面，沁人心脾。
“我这次来，是与你谈一笔买卖。”陆沉没有做何动作，只是心念之间，凉茶就从灶台那边凝聚成水柱，慢慢注入到四人面前不知何时取来的茶碗之中。
陆沉轻啜一口，感慨说道：“喝过一次，后来久久不能忘记这个苦涩味道。”
妇人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冷笑道：“不过是取走了点你留在这里的气运，圣人也这么小气？”
现在四人碗中的凉茶，和陆沉先前喝的一样，没有半点气运。
赵南知和江流宛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圣人陆沉和这不知名但和陆沉平起平坐的妇人，轮不到两人插嘴。
陆沉好像对妇人话语中带刺并不反感：“只是怀念这个味道，你也应该尝尝，你这些年处心积虑的想取走我的气运，已经失了本心。”
妇人收敛神色，“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陆沉不置可否，正色道：“先前说过了，这次来是与你谈一笔买卖。我可以将自身气运给你一些，但是你要十年间护在这两位姑娘身边，如何？”
妇人不屑道：“圣人出钱给人雇打手？这小东西不会是你闺女吧，这么上心。”
赵南知怒气冲冲的看着妇人，妇人对自己怎么动心思她都无所谓，但是说她爹娘就是不行。
陆沉眉头皱起，妇人像是有所察觉，眼睛迅速睁开，金黄眼眸射出精光，与陆沉对视。
陆沉将她先前喝的十二碗茶气运取回了一半，这她如何能忍。
“还有一半你怎么不一起取走。”妇人质问陆沉。
陆沉没有回答，“不是让你当打手，只需要挡住那些暗地里的手段即可，若是两人真的夭折，也与你无关。十年之后，你就自由了，我再送你另一样东西，足够你离开这座琳琅天下。如何。”
妇人听后陷入沉思，陆沉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诱人。十年时间对她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上千年来，她都在考虑如何离开这座琳琅天下去往别地。
寻常修士想要离开这里只有一套路可走，接受天上仙人的招徕，飞升离开这座天下，一样会受到天上仙人的约束。妇人自从发现自己在这座天下再也无法精进修为之后，就在找寻办法。
她发现，天上仙人对这座天下的监管正在减弱，偶然间她见到了陆沉，这位人间圣人，在这位圣人身上，她看到了另一条路，打破仙人的桎梏。
陆沉当然可以自己离开，可只要他离开，这座天下就会立刻崩塌，不能从中汲取气运的天下在仙人眼中一文不值。
赵南知趁着妇人思考，开口问陆沉道：“先生，会有人来杀我们吗？”
陆沉摇了摇头，“不会有人杀你们，至少他们不敢。”
“那为什么要让她保护我们。”江流宛不解得问道。
陆沉幽幽的说道：“因为这世间最可怕的东西就是人心，无孔不入，你的弱点在其眼中无处遁形。他们当然不敢出手杀你们，但是他们会让你们自己去死。”
赵南知继续问道：“那我可不可以放弃所有的东西，印章，还有那个什么气运。”
陆沉好像早就料到赵南知会这么说，“当然可以，不过仅限于我活着的时候。我就快要死了，只要我死了，你放不放弃都没有区别，这座天下到时就会崩塌，所有人都活不下来。”
赵南知此时哪里能理解陆沉话语中隐藏的无力与无奈，这是一位圣人穷尽一生都无法找到答案的问题。
“无法改变吗。”赵南知看着陆沉的眼睛，她想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陆沉看着赵南知，无比坚定的说道：“当然有可能改变，变数就藏在你身上，你身上可是有着一位圣人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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