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潜
兴许是昨天精力耗费得太过，又是开车又是看海的，半路还哭了一通，池星若第二天起得很晚。
海浪声盖过了周遭的一切，冲刷过喧闹的尘土，只余下一片宁静和谐。
池星若这一觉睡了九个多小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了。
过长的睡眠时间让人头昏脑胀，他迷迷糊糊地洗漱完，在衣柜里随手拿了套衣服换上便下了楼。
齐溶霜看样子已经起了不久了，可能还出过门，身上披着件白色的防晒外套，端着叠鱼肉，不知道去厨房忙什么。
alpha的作息和睡眠质量都比他稳定太多。
池星若走到厨房正对着的餐桌坐下，单手撑着下巴观察对方的动作。
好像、貌似、应该是在熬粥？
他看着齐溶霜笨手笨脚地把鱼肉倒进砂锅，忙不迭盖上盖子，期间还因为过于手忙脚乱差点忘记带隔热手套。
做的人提心吊胆，看的人胆颤心惊。
等到alpha收拾完毕，调好了定时时间，池星若才慢悠悠开口，“鱼肉粥吗？”
齐溶霜把厚重的手套脱了，洗了手，坐到omega的对面，“嗯，听院长爷爷说你喜欢喝。”
池星若一愣，倒是没想到齐少爷大清早洗手作羹汤的契机会是这个。
院长爷爷是齐夫人接手福利院后调任过来的院长，原先是洛家上一辈的管家，洛老爷子去世后，管家也年事已高，不愿再留任。他膝下无子，齐夫人便劝他过来做了这个小福利院的院长。
这么说来，alpha喊一声院长爷爷也没错，老人家的辈份和资历是受得起的。
而鱼片粥，池星若其实并不爱喝。
小时候不规律的三餐饮食饿坏了他的胃，院长为了给他调理身体，便经常炖鱼片粥给他。
池星若每每接过都说好喝，不愿拂了他的好意。
齐溶霜不知道这一茬，叫后厨切了一盘新鲜的海鱼月牙肉送过来，照着教学视频熬粥。
“谢谢”。omega拒绝清淡饮食，语气里藏着试探，“其实我挺能吃辣的，听说u国这边的特色烧烤……。”
“不行。”alpha果断否决，“院长爷爷说你胃不好，重油重辣还是少吃。。”
似乎是觉得自己拒绝得太快，瞥到池星若瞬间低落的神色，齐溶霜轻咳一声，“海鲜烧烤容易吃坏肚子。”
omega还是沉默。
“好吧。”alpha妥协了，“你要真的想吃，晚上我叫人过来烤，全熟的，但是要控制量。”
齐溶霜对烧烤这类不太健康的饮食方式敬而远之。
烤盘上吱吱作响的烤串在他眼里不代表美食，而是硫化物氮氧化物等致癌物质加变质蛋白质的混合体。
大学的时候他有个朋友谈了一个omega,人估计霸道总裁小说看多了，特立独行地带着他们一行二代去了街边烧烤店，美名其曰体验生活，结果吃完回去群里一报备，五个人有三胃不舒服。
不过池星若难得表明偏好，他愿意破例一次。
池星若想开牙祭很久了。
齐家的饭菜不能说是不好吃，毕竟人家厨师的底蕴手艺在那里，一日三餐附上下午茶夜宵，能做出四五个区域菜系来。
只是对于和韩可可在外面吃惯了的池星若来说，有点过于养生了。
真应了那句话，最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采用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没有刺激香料和辣椒素的菜式，只能用一个成语形容，索然无味。
得到了alpha的口头应允，omega顿时眉目疏展，眼神都灵动起来了，“谢谢。”
齐溶霜没好气地“哼”了声，“怎么，现在不怕我了，还敢跟我讨价还价。”
倒也算不上讨价还价，池星若腹诽。
顶多算是卖惨。
至于alpha的后半句，他对此肯定态度，昨天一哭一闹，和齐溶霜之间的距离俨然拉近不少。
对方故意摆出一副凶恶面孔安慰他的样子在记忆里过于根深蒂固，以至于齐少爷冷漠的真空隔膜已经被戳漏气了。
果然那句道理在哪里都适应。
分享秘密是快速建立友谊的有效手段。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也就这么说了，“因为我都已经告诉你了。”
“我们进行了秘密交换。”
“这么一说我好亏。”齐溶霜不置可否，“你的秘密没我的值钱。”
他不愧自诩资本家，连心里话的质量都要斤斤计较，“不过没关系，我还有一些没告诉你的小秘密。”
alpha向来没什么大表情的英俊面孔倏然莞尔一笑，“期待下次交换啊，学长。”
池星若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是什么？”
齐溶霜比了个嘘声的手势，“说下次就下次。”
不待omega接话，他转开了话题，“我早上出海了一趟，看到努努了。今天潜水的话，可以找它互动一下。”
照片里那头亲人的海豚也随着营养化的温暖洋流回归了什刹岛。
池星若想到那双他私自存下的照片，又想到自己全然来自于学校游泳馆的潜水经验，不由得有点退缩，“我之前没有正式下过水。”
齐溶霜像是看出了他的担忧，“我记得你会游泳？”
在个人调查报告上看到的。
omega点点头，“会是会的，但是不是在海里。”
“深海恐惧症？幽暗恐惧症？恐高？”
池星若摇摇头。
“别怕，不会潜很深的。”alpha点点他面前的桌面，凝聚omega因为紧张开始飘忽的注意力，“不会超过十米，会有2-3个潜水员陪同，然后会给你挂安全绳。
“就把这当一次游泳，不要担心。”
“我会看着你的。”
-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真到了小艇上，池星若还是有点犹豫。
在教员的协助下，他已经穿戴好了齐全设备，也做完了检查。
远处的海豚群在粼粼的海面上甩动尾鳍，拨起一阵一阵的浪花。
齐溶霜以既定的节奏拍拍水面表示回应。
海豚翻跃的距离更近了。
“准备好了吗？”alpha弯下腰问，“等下在水里就没办法和我讲话了。”
考虑到安全因素，他们不是深潜，只打算在近海的珊瑚礁石附近转转，自然也没准备带水下通讯设备。
池星若合上潜水镜，双手捏着自己的安全绳点点头。
按照顺序，齐溶霜先下水和一位潜水员先下水。
alpha坐在艇边，看着紧张得肉眼可见的omega，给同伴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海底削弱阻力和提供凫水动力的脚蹼在岸上反而成了阻碍。
他缓缓挪到池星若的身边。
“别怕，我会看着你的。”
“我在你进水的位置等你，按照之前练习的呼吸方式，慢慢来。”
隔着厚重的护目镜，池星若仍然感觉alpha的目光锁定着自己。
“好。”他再次点头，不过这次放松了许多。
齐溶霜冲他了比了个拇指，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在倒数声中仰面躺进了海洋的拥抱。
alpha的气息全然消失了，海面空空荡荡。
迎面而来的海风里再无半点沉香信息素。
只剩下蓝风铃孤独地盘旋。
池星若心底揪紧了一瞬。
自从完全标记的这三天以来，他几乎没有和alpha这样彻底断线的情况。
抑制贴封闭了他的腺体，海水隔绝了视觉和嗅觉。
齐溶霜真正地在各种意义上“不见”了，尽管他明白对方此刻就在几米往下的海底。
旁边的潜水员敲了敲汽艇的沿边，示意他准备。
三。
二。
一。
失重的体感只存在了短短的零点几秒，温柔的海水接纳了他。
耳边的声音都消失了，人声，风声。
只余呼吸器的嘶嘶声和水流涌动的潮声。
池星若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像是悬浮，又像是下坠。
耳膜微微的刺痛迫使他睁开眼睛。
入目是泫然的蓝，什刹岛距离附近的几个公民岛屿都有一段距离，鲜少存在人工污染，能见度很高。面镜压着池星若的鼻梁，冰冷的海水抚过他裸露在外的脸庞。
比海水和透过水面投下的阳光更冰冷和更有存在感的是静静浮在他面前的alpha。
齐溶霜轻轻地踩着水，等待在omega身边。
贴身的潜水服勾勒出alpha精炼的肌肉线条，他舒展的姿势里充斥着毫不费力与怡然自得。
被压缩的视野里，池星若的感官发出警告。
仿佛这不是齐溶霜，而是一头凶猛的海底生物。
直到对方的呼吸器处冒出一大片气泡。
alpha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一起下潜。
新手第一次的最佳潜水深度是10米，齐溶霜挑选的这珊瑚海域距离水面大概12米左右，正好卡在边缘。
池星若的游泳技巧还不错，顺利地跟着落了底。
不速之客的到来并没有在这方小世界掀起动静，色彩鲜艳的热带鱼群环绕着他们，有几条胆大的甚至还凑上前来轻咬池星若背后飘着的安全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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