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诅咒

果不其然，我刚进门，崇冥便将汤碗放回了红姨手里的盘子里。我坐到了床边，他伸手拿起另一碗参汤，塞到了我手里。

        我看着憔悴得不成样子的他，回想着宅子里那三天的情形，他一刻不停、近乎崩溃地试图将那御守里我被抽去的一半魂魄逼回到我体内，却总是不能如愿，他懊恼、愤恨，歇斯底里地不肯放弃，似乎倘若那魂魄无法复原，他便也抱着必死的决心。

        我含着泪喝下了那碗参汤，红姨拉着孟章退了出去。崇冥挣扎着坐起来，仔细检查着我身上的每一处，生怕漏掉了哪里似的。我就静静坐着让他看，他最后捧着我已经被泪水浸湿的脸，漾出一汪痞子样的笑容说：“还好，没缺胳膊短腿，嘶~好像脑子不太好了，无妨，蠢一些好，反正也没聪明到哪里去，那要命的东西，想都不想就拆开看，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替天族完成使命了！”

        他胡说八道的奚落我早已习惯，可天族的使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疑惑地望着他，回想着自己究竟做过些什么，却始终不得要领。

        “什么天族的使命？”我收了眼泪，认真地问。

        他盯着我眨了眨眼睛，咬了咬牙，把我拉进了怀里，劫后余生一般地揉蹭着我说：“就差一点儿，灭世重生就成功了……”

        灭世重生？师父曾同我提过这件事，当初，天族就是因为主张灭世重生而被三界抵制，最终落得灭族的下场。可这又跟那些奇怪的法器有什么关系？我震惊地从崇冥怀里挣扎出来，眼睛瞪的老大，等着他的解释。

        崇冥敛下眸子，陷入回忆：“当年，天界妖魔肆虐，人间战乱不断，地狱恶鬼遍野，三界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我父王深感回天乏术，便想要重启三界秩序，动用盘古之力施了诅咒，使天地生灵尽毁，灭世重生。但三界的乱象并非一日而成，牵一发而动全身，多少位列仙班的神仙与人间和幽冥有所关联，灭世重生，等于动了他们的基业，尽管可以彻底解决三界的作恶的问题，却也会让一些权贵的筹谋功亏一篑。灭世遭到了一致的反对，当时魔族势力庞大，那些满嘴仁义的神佛们便姑息着魔族攻打天族，我族人最终死伤殆尽，那个诅咒也下落不明。”

        灭世重生的故事我听师父讲过一次，并不稀奇，却不知背后还有一个诅咒：“那御守里藏着的，就是那诅咒？”

        崇冥点点头，紧锁着眉头说：“天族本来可以控制那诅咒，可我断了灵脉，那诅咒不认我，那日我孤注一掷引了心头血，这才解了咒，想着若是这法子也不行，便只能随你一同去了，任凭那诅咒蔓延三界，最终灭世重生，也算是圆了我父王和天族的愿，倒也死得其所……”

        我心头一阵翻滚，满满的愧疚和懊恼：“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我只知道那东西对凡人和阴魂有反应，我没有防备……差点害死你……我……”

        我仓皇地语无伦次，崇冥拉过我的手，揉搓着安慰说：“不是你的错，归根结底，还是天族施了那诅咒，不是你，也会有别人，我更想知道的是，那诅咒究竟在哪里，被谁掌握着，又为何突然出现，掌握着诅咒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以为然地说：“这还用问么？当年得了最大便宜的是谁，那东西自然在他手里，他有一半天族血统，自然能掌控那诅咒，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当年天族便是折在这上头，如今他重启这件事，难道就不怕再被三界弹劾吗？如今的魔族不过是个部落了，谁来庇佑他？”

        崇冥摇摇头：“不会在他那里，三界尽知天族能够操控诅咒，断不会将那东西交给一个天族人，所以我才更担心，因为这说明有天族外的人能够操控诅咒，却并没有用在天界，而是透过人间把矛头指向幽冥，并且用了最毒辣的怨灵，两界的怨气越来越重，后果不堪设想……等天庭发现这事，便是不想灭世重生也来不及阻止了。”

        崇冥说着，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却被一直盯着他的我捕捉到，顿时生出一阵寒意，有些惊诧地望着他，勉强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起来，试探性地问：“你……还是想完成你父亲的心愿，对不对？”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有些阴鸷，又透着些恻隐：“如果没有遇见你，或者你死了，我一定会这么做，你消失的那些年，我无数次动了念头，毕竟，这大千世界，没有方林儿，我就只是天族的遗孤，幽冥与我何干，三界与我何干？灭世重生，本就是我天族未完的伟业，为了那些牺牲的族人，即使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可如今你回来了，我便必须要阻止这一切，我知道结果是什么，除非我找到能护你周全的方法，否则，我不允许任何人，再动灭世的心思！”

        天族和我，他选了我。这如同告白式的抉择，让我有些感动，却又觉得自己挡住了他为族人复仇的路。

        方林儿真的值得吗？我刚要问，门外有人喊道：“帝君，王仲求见！”

        我心一惊，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会让王仲亲自来报，便将他唤了进来。

        “回帝君，阳间已经以整肃市场为名，关停了所有宗教场所的法物流通处，所有相关物品全部封存销毁，并下令严查来源，寻找幕后人物。”王仲细细禀告着阳间的安排，崇冥脸上现出一丝安稳的神色。

        “嗯，告诉他们，切记不要打草惊蛇，查到任何线索第一时间与我同步，这不是阳间自己的事情，却关系着所有凡人的性命，务必要查到源头再动手，不可以留下任何机会！”

        王仲领命退了出去，知道已经切断了法器害人的渠道，我也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微笑着对崇冥说：“厨房做了些你爱吃的东西，这会儿应该炖得差不多了，你起来洗个脸，我去看看，一起吃一点？”

        崇冥笑着点点头，我扶着他起身，他却拨开我说自己好得很，大步流星地一个人走到脸盆处，我摇摇头，无奈地笑着往门外走。可一只脚刚迈出门，身上筋骨裂开一般的疼痛一瞬间集中到小腹，好像被白桃刺中的感觉又一次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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