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九十二章极痛

我如同陷入疯狂一般，一路哭喊着被抬进一间屋子里，满脑子全部是崇冥胸前插着一支□□的画面，那样的锥心之痛我太了解，被阎凉用降魔杵刺进胸口时，被方悯儿的鬼爪捏碎灵骨时……

        我不能想象那样的痛苦此刻正发生在崇冥身上，何况他还遭受了天雷和天火的重创。我心海已经是一片死灰，生无可恋，即使眼下我亟需马上做的是听从王母的安排把孩子生下来，可一想到崇冥即使能从重伤里逃出生天，却依然要面对在天宫造反的滔天大罪，他注定不会有任何生机，而没有他的世间对我而言显然毫无意义。

        我闭上眼睛，任凭腹中如何煎熬，也无法再给出任何反应，不再挣扎，不再哭喊□□。我决心要带着这个孩子一同赴死，痛苦对于一个绝望的灵魂而言只是泯灭的加速器。

        王母探着我的状况，知我因崇冥重伤而心灰意冷，似有一心求死的意味，于是暂时打发了所有仙娥出去，独自留在床旁。

        她深沉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的身世，崇冥的身世，我都了解了。太上老君来找我时我正与普贤菩萨聊到你，你可曾记得你在阳间时曾经发丧过一位老妈妈？那是普贤菩萨去人间游历的机缘，菩萨说你那次轮回是崇冥秘密安排，不曾有过命书，你的所有反应皆是方林儿的善果。就因为那一面之缘，普贤菩萨亲自去拜访了地藏王菩萨，请他来天庭为你和崇冥作保，所以老君并没有诓骗你，他和地藏王会尽力救治鬼帝，也会保他在玉帝面前平安无虞！”

        听到这儿，我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抓着王母的衣袖，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王母轻轻抚着我额边散乱的发丝接着说：“我明白你与崇冥同生共死的情意，也知道他是当年天族与魔族之战的幸存者，而你天赋异禀，天生就有对抗魔族的能力，这也是那有着魔族血统的玉帝对你无法近身的原因，这个孩子，集你和天族的灵力血统于一身，是扳倒那魔族玉帝的关键！方林儿，三界六道的未来，天地众生的命运，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我望着王母殷切诚恳的眼神，回味着她刚刚的话，心中复杂至极，我来不及分析利害，只记得她说地藏王菩萨愿意为崇冥作保，便盯住她的双眼再起确认：“地藏王……菩萨……会救……救他？”

        王母含着满眶的泪水点了点头，我如同获得大赦，长舒了一口气，腹中的绞痛始终未曾停止，而此刻我却恢复了些许勇气，朝王母点了点头。

        七八个仙娥围在我身边辅助我生产，我因为打斗而耗费了太多的力气，又因遭受外力撞击而流了过多的血，王母一直守在我枕边抓着我的手，为我输送着她特有的法力，维持我的体力。

        打从怀上这个孩子开始，他便一直在吸收我的精气。三年来，我几乎要花费比先前多十倍的力气拼命活着，才让这个孩子在腹中慢慢长大。

        而在刚刚的打斗中，他所释放出的能量也成为了击退玉帝的致命一招，而那一招的力量总归还是要算在我的头上。于是整个生产的过程变得非常的不顺利，母子二人都因为那场搏命的战斗而力竭，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分娩时机，可一切时不我待，顺利出生，成了摆在这孩子面前的第一个难题。

        而我的难题则是如何把注意力放在分娩这件事情上。战斗带来的冲击力太大，太多顾虑和隐忧让思绪快要爆炸，首当其冲便是崇冥的性命。

        除了第一次在黄泉边相遇，漫长的岁月里，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绝望和消沉。即使我已经知道菩萨和老君一定会设法救他，可他几乎抱着必死的决绝与我话别，可见他也对自己的性命不报任何希望。

        我被夹在这父子俩的生与死之间，一个即将迎来崭新的生命，另一个似乎要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一个绞痛在腹中，一个绞痛在心里……

        我陷入了深深的挣扎和绝望，即使这孩子降生，我要如何抚养他长大成人？我与崇冥造反的罪名已经坐实，是留在这天庭里受玉帝胁迫？还是回到幽冥在黄泉边苟且偷生？

        倘若我与崇冥一同去了，这孩子能否顺利长大？玉帝能否容得下他？他是否会与崇冥一样流落幽冥，而他又是否会有运气碰到下一个方林儿？

        一天一夜过去了，我的整个身心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几次晕厥，生死一线。醒来后满满的绝望充斥着我，就连掌管天地生育的王母也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情形，只得一个劲地在身边劝慰我，却也发觉一切都是那么的徒劳。

        “娘娘……我们没有希望了……玉帝不会放过崇冥，也绝不会放过我……我们救不了这个世界……这个孩子生下来就会被杀掉！他不可能留下这个孩子与他作对……我们没有活路了……”我绝望地说着，王母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摇着头回应着我。

        “孩子，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天庭不是他玉帝一个人说了算！我们得相信两位菩萨，他们一定会救出鬼帝的！你现在需要专注，把孩子生下来，倘若有个万一……瑶池就是这孩子的家！”王母紧紧握着我的手，她想推翻魔族玉帝的压制，我们是她唯一的筹码。

        我苦笑着摇头说：“娘娘，方悯儿也是瑶池长大的，后来又怎样呢？”

        想起方悯儿，王母痛心疾首，情绪瞬间爆发，捧着我的脸嚎啕大哭：“悯儿是我永远的痛，所以你要替她活下去啊！不能放弃啊我的孩子——！”

        王母的哭喊声惊动了屋外的什么，一阵嘈杂过后，一个人影忽然扑倒在床前。

        王母猛地惊叫起身，将那人影让到我面前：“林儿！林儿你睁开眼睛！他还活着！你看看他啊！崇冥你快说话！叫她！她以为你死了，不肯出力，要带着孩子跟你一起去！你快叫她！”

        一只大手覆在我头上，我冰冷的手也被用力攥住，相同的温度，似乎无法带来任何抚慰。

        “林儿……我在这儿！醒醒！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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