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遮住阳光的乌云
暑假的第一天，禹文打算睡个自然醒，早上七点钟，她的“闹钟”却准时在楼下响起了。
禹文无奈的走到窗前，她有点不高兴颜栖衡打扰了自己的懒觉。“你干嘛？今天不是放假吗？”
“禹文快下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禹文看着颜栖衡，一个长得如此好看的阳光少年，她似乎也气不起来了，迅速洗漱好，换了衣服冲到楼下。
公交车把他们带到城市的另一个区，处于平原的c城，街道宽阔平坦，在高大的树荫下，他们所到的这个区有一列有轨电车穿梭在城市里。
“听说，我小时候来坐过有轨电车，但是我记不起来了，长大以后也没有来过，我想带你去体验一下。”
颜栖衡穿着淡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短袖t恤，阳光帅气，天气很热，禹文梳起了马尾，t恤，背带牛仔裙，清爽可爱。
他们一起来到站台，没几分钟，一列墨绿色的有轨电车始来了，样子有点像火车，禹文没有坐过有轨电车，也没有坐过火车，她感觉很新奇。上车的人有些多，颜栖衡轻轻拉了一下禹文的胳膊，让她走在自己的前面，颜栖衡个子长得很快，他比禹文高出了一个头还要多。
有轨电车的座位是车厢内面对面的两排连通的座位，和后来的地铁座位有些像。车厢容量很大，虽然上车人多，但基本都有座位。
“禹文，小学时候知信和滕羽带我去s广场玩，那时候还不认识你，等一下我们就在那里下车好不好？”颜栖衡有事先的计划，但还是征求禹文的意见。
“好呀！这里我都不熟悉，听你的就好了。我也喜欢坐这车，是不是还可以坐一会的？”
“嗯，还有几个站的。”颜栖衡淡淡的笑容看着禹文，颜栖衡喜欢禹文笑的样子，能让他感觉到给他的世界带来一缕阳光，温暖和明亮。
尽管禹文还意犹未尽，但有轨电车还是很快就把他们带到了目的地，下了车，一股清风迎面吹来，是夏天的味道，更是少年们暑假的味道。
“没有吃早餐，你一定饿了吧！”颜栖衡问禹文。
“差不多可以做标本了！”禹文捏着背带裙肚子的位置，又故意吸了一下肚子。
“你站在这里等我，我去买这里的果酱烧饼给你吃，很好吃的！”
少年风一般地向商场旁边的商铺跑去，那家小店生意很好，有很多人排队，颜栖衡排着队，看着禹文等她的方向。他从前没有想过未来会是怎样的一个姑娘能触动自己那样安定甚至有些冰冷的心，如果有，他又会变成怎样的人，他会为她做些什么。他没有想到，禹文这么块就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颜栖衡不必说也看得出来，他有那种讨人喜欢的资质，常有女生明里暗里地向他表白，当然偶尔也会遇到男生，颜栖衡对此不堪其扰。
那天他刻意晚回家想回避开爸爸应酬性质的家庭聚会，后来，他感谢那天他没有太晚回家，他没有错过这次遇见。禹文害羞得白里透红的脸，纯真的笑容，轻声细语的给他一块蛋糕，他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的心脏跳动了几下。更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还和他在同一个班，成了同学，那天开始，禹文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他们圈子里的人，他更明白，他们的关系不是大人之间的爱情，当然也超越了小孩子的友情，那是青春里独有的爱情的前奏。
终于排到颜栖衡，他收回目光，也收回思绪，他买好了果酱烧饼，挤出队伍他大步走向禹文。
游戏机、娃娃机、美食城，这些场所，都留下了少年们活跃欢快的身影。暑假的第一天，夕阳红得刺眼，颜栖衡和禹文乘上回家的公交车，这是高中第一个暑假的第一天。
颜栖衡送禹文回家，看着禹文的背影，颜栖衡默语：“禹文，我不记得我的童年经历了些什么，但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经历过所有的与快乐有关的，我都想让你参与进来，如果你早点出现，我们大概就是这样一起长大的。”
颜栖衡回到家，在邮箱里取出一个信封，收件人正是他，他以为是他的“粉丝”写给他的情书，在学校里他收到过不计其数的告白信，但是寄到家里的并不多，颜栖衡进去将信丢在茶几上，他上楼去洗了澡，本打算玩一会游戏就睡了，不知怎的，他一闪念想起了那封信，信封有点重量，与以往的感觉似乎有点不一样，他想了一下，决定看看那封信。
颜栖衡坐在沙发上，拿起信封，是灰色的信封，的确不像是那些女孩子的信，那些基本都是花花绿绿的。颜栖衡修长的手指撕开了信封，一封信，还有一个麻将大小的方形的塑料号码牌，上面写着数字1。颜栖衡展开信：
“颜栖衡，好久不见，看来你还是老样子，缺失一段记忆的滋味应该很不好吧！想听故事吗？保留好你的号码牌！”
颜栖衡拿着信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脑子里瞬间混乱、空白、麻木交织在一起，颜栖衡不知道这是一封什么信，是谁写的，目的又是什么，问号一个接一个，像是水中鱼儿吐出的泡泡。
他拿起信封，信封上只有收信地址，难道是写信人自己送来的？写信的人一定是自己认识的人，而且一定是熟人，不然一定不会知道他失去一段记忆的事情，颜栖衡种种猜想，他完全没有头绪，既而又勾起他失去记忆的烦恼。
颜栖衡收起信，装好号码牌，他麻木地走回卧室，把信封放进书桌的小抽屉。他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睛，睡不着，也想不清。原本失去一段记忆已经让他深陷痛苦，现在居然还有人在暗地里一点一点撕他的伤疤，他宁愿有人痛快的给他一刀，无论怎样的结果，他都可以承受。无尽的痛苦折磨着颜栖衡。
颜栖衡坐起来，他走到阳台，坐在吊椅上，望着外面黑的夜，远处星星点点的亮着灯，同一个空间里，同一个时间段，每个人都处在自己的经历中，自己摆脱不掉，别人也帮不上忙。
天亮了，颜栖衡依然坐在吊椅上，他想去找知信，不过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告诉知信，知信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想再给他添乱，可是自己的确一点头绪也找不到。
知信的确也不好过，安倩打电话给他，明确要回来接走知念。知信准备找房子搬出安倩留下来住所，能躲一阵算一阵吧！
颜栖衡在吊椅上坐了一个晚上，直到次日太阳升起，知信出现在他家，颜栖衡恍惚的看了知信，终于回过神来，知信的忽然出现，颜栖衡觉得天是那么晴朗，阳光是那么和煦。
知信让颜栖衡陪他去找房子，颜栖衡吞回了自己的话，而且暂时不打算和知信说，等安倩的事情处理后再说，也好看看暗中的人下一步会做什么。
颜栖衡想让知信和知念来他家里住，知信知道颜栖衡家里并非想像的那样简单，颜栖衡有可能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那就一定和安倩有关系，现在还不知道安倩是打得什么算盘，一定不要把颜栖衡牵扯进来，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知念和颜栖衡，这样想来，知信婉拒了颜栖衡。颜栖衡理解知信有自己的想法，也没有强求，两人找了近一天的时间，找到一处两室的房子，离知信原来的家有些远，离颜栖衡家还比较近。
这个住处只有颜栖衡知道，知信并不打算告诉其他人，他不希望任何一个人被牵扯进他的事情，对于颜栖衡，大概是他的精神支柱吧！
颜栖衡和知信一起打扫了房子，又买了些生活用品，直到晚上九点多才收拾好。两人一拍即合的去烧烤店吃烧烤、喝啤酒。
每个人的心里都装着别人无法体会的痛苦，嘴上说的理解，不过都是安慰的话，没有身处其中，又何来的感同身受。
颜栖衡和知信，各怀心事，喝了点啤酒就感觉头晕了，两个少年理智的决定早点回家休息。
那一天，颜栖衡很烦恼，知信很烦恼，还有很多人都在各自烦恼。知信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电视里演的什么节目他全然不知，直到深夜，他依然没有睡意。
知信始终在考虑，安倩回来，一定会找到他，那么知念就没有安全可言，他得想办法把知念藏起来。知念和哥哥分开她一定会害怕，可是又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知信决定把事情的真实情况告诉知念，这样万一知念遇到什么状况，她也可以有个心理准备。
知念轻轻地走下楼，看到哥哥还在客厅，他走过坐在哥哥旁边，她似乎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她侧靠在哥哥的手臂上，小声的问：“哥哥，你怎么还不睡觉呀！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知信搂过妹妹，知念的懂事总是让他格外的心疼，他思索了片刻，决定把事情告诉知念。
“知念，我想你大概可能知道了，安倩要回来了，她想把你接走。”
“哥哥，我不要去，我不要和你分开。”
“哥哥知道，哥哥也不会让她把你带走，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只不过，你可能还是要和哥哥分开一段时间。”
“为什么？哥哥你要去哪里？”
“安倩很快就要回来了，我们不能再继续住在这里，这样她很容易就可以把你带走，哥哥今天去租好了房子，我要搬过去住，我得把你藏起来，你不能和我在一起，安倩她迟早会找到我的，所以一定要把你藏好。”
“那我要藏去哪里？”
“哥哥还在想，一安要稳妥才可以。知念，这个暑假哥哥不能带你出去玩，而且你一定不要出门，为了你的安全，哥哥也不可以来看你，这实在太委屈你了。”知信难过地看着知念，她还那么小，就要承受这些复杂的事件。
“哥哥，没有关系，我一定会藏好，不被发现，我一定会听话，不出门。”知念肯定的眼神看着哥哥。
“哥哥，等安倩走了，暑假还没有结束，我回来你带我去迪士尼好不好？”
“好，哥哥一定带你去。”知信的眼眶红了，他心疼知念，没有父母的孩子，童年里缺失的美好是他无法想像的，他希望自己快些长大，能让妹妹过得更好些。
知信把睡着的知念抱回卧室，他一个人回自己的房间又陷入了深思，他在衡量到底要把知念藏在哪里才安全。颜栖衡家里不可以，滕羽和禹文的家也都在颜栖衡家一个大院里，父辈又有工作往来，颜栖衡的父亲也许还和安倩有关系，所以这两个同学的家里也不可以。和锋家里做生意，人也多，以和锋的性格，估计也很难细心照顾知念，他家里也不行，和他熟悉一些的人并不是很多，其原因是知信不愿意和谁都走的近，他也不愿麻烦别人。
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知信忽然想起来，理绘，也许可以请理绘帮自己，有一段时间回去她外公外婆家，去了好多天，当时还问他要不要去玩，那里应该离城里很远。知信实在想不出人选，给别人徒增麻烦是他最不愿意的，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知信找到理绘，把大概的情况和理绘说了一下，理绘当即明白，她说外公外婆家在郊区的小城里，离他们的确有些远，可以把知念送过去，外公外婆也喜欢小朋友，会好好照顾知念。
知信感激地看着理绘，想说些感谢的话，又觉得说不出口，最后只说了句“谢谢！”。时间紧迫，他不确定安倩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他让理绘先和外公外婆打好招呼，如果没有问题，他当即就回家收拾东西，送知念去理绘外公外婆家。
理绘给外公外婆打了电话，大概说了一下要送一个小朋友过来玩几天，外公外婆很高兴的答应。
知信给知念收拾了行李衣物，还有些常用必备的药品，他还给外公外婆买了些补品，收拾好立刻出发，知信和理绘带着知念乘上开往郊区的大巴车。
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下午时分，他们终于到了。外公外婆家里有一个院子，老人家种了些小菜，经过小菜园，一座民房就座落在院子的最里面，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外公外婆出来接孩子们，老两口热情的脸上，笑容一直没有散开过，他们非常喜欢知信和知念。
晚饭过后，已经没有回城的车，知信和理绘在外公外婆家留宿一晚。理绘陪知念睡在卧室里，知信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还是很担心，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事牵连了理绘和她的外公外婆。
知信睡不着，起来走到院子里，他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他很羡慕理绘，她有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有外公外婆，这里虽然小，但却充满家的温暖，想想自己和知念，这些年来过得那样凄凉，他从未体会过一个正常的家庭的日常是什么样子，想到这些他就伤感起来。
“知信，怎么还不睡，是不是不习惯呀！这家里小，委屈你睡沙发！”外公走出来，坐在知信旁边，关切又有些内疚地说。
“外公，不好意思把您吵醒了。”知信歉意地说。
“你有时间就和绘绘过来玩，这次时间太短了，不然还可以去爬爬山，山上好玩着呢！”
“等下次有时间了，我要在这里多玩几天，到时候外公您可别烦我呀！”知信开玩笑地笑起来。
“傻孩子，外公和外婆喜欢你都还来不及呢！”外公拍拍知信的肩膀。
“知信啊！理绘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后来读小学了就和她爸爸妈妈进城了，这小丫头在我们的孙辈中最讨我们老两口的喜欢，不过这孩子慢慢长大了，也有些叛逆的小脾气，你是男孩子，多包容她一些，外公看得出来，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知信稍有些尴尬，他知道外公一定是误会了，他笑着看看外公，说：“我们是同学中关系都比较好的，都会互相理解的。”
“早点进去睡吧！”老人脸上布满幸福的笑意。
“好的，外公您也快休息！”知信和外公一起回到屋内。
“知信，你睡着了吗？”知信躺下一会就听见理绘在和他说话。
“没有”知信起身和理绘再次来到院子里。
“你怎么还不睡”知信问道。
“知念睡着了，我睡不着，想和你出来说说话。”
“我们会不会反吵到外公外婆？”
“不会啦，我带你去旁边一点。”
知信跟着理绘走到房子的侧边，月光下，他看见那里有一片花，虽然他叫不出花的名字，但那花的确好漂亮。
“还有后花园啊！”知信像是自言自语说道。
“这小块花园，是我的，小时候被我霸占了，后来我不住这里，外公和外婆还是保留着给我种些花。”
“这花很好看，叫什么？”
“醉蝶花，这花好看得常常让飞蝶陶醉，所以叫它醉蝶花，你明天早上来看，上面沾着露水更好看！”
“理绘，你的童年一定很有趣吧！”
“还好啊！小时候的自己特别二。”
“后面高的那座山，对于小时候的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堂，大概中秋节前后的那段时间，山上有一种藤树，上面会结绿色的小圆枣，我们就会去摘，长得低一点的很快就会被我们摘完了，高的又摘不到，我小的时候就比其他小朋友高一点，我又很淘气像个男孩子，就爬到树上去摘，圆枣没摘到几颗，就发现有一条虫爬到我衣服上，你知道吗，那简直是我的天敌，吓得大叫起来，丢掉了所有摘到的圆枣，从树上跳下来，吓得我哭得那叫一个惨烈，后来小伙伴就传开了，说我被虫吓到，圆枣树被我吓到，我大叫那一声树都颤抖起来。我在他们中的威望一下子就毁了！”
“那你后来是不是就再也不吃圆枣了”
“不是，我还是爱吃，不过都只吃别人摘回来的。后来我不怎么敢进山里玩了，感觉有绿树的地方就有虫子。”
知信看着那座山，那里有理绘的童年，她的童年里有好多趣事。他自己呢！自己的童年里有什么呢？知念的童年里大概也有很多不好的阴影，栖衡的童年又有怎样的经历呢？
次日早上，大家起得都很早，知念要和哥哥别离，她看起来蔫蔫的，再懂事，她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吃早餐的时候，她紧挨着哥哥坐，知信给她拌好了面条，摸摸她的头，让她乖乖吃早餐。
知信交待知念不可以出来玩，最好都不要让左邻右舍知道她住在这里，当然，知信是担心安倩来找麻烦。
知信和理绘要回去的时候，知念还是没忍住哭了起来，她没有大声地哭，只是眼泪止不住地流。她抱住知信的手臂说：“哥哥，我会想你，我会听话，你一定要早点来接我。”
知信抱抱妹妹，这个大男孩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声音嘶哑地说道：“知念乖，哥哥一定尽快处理好来接你，你要听外公外婆的话好吗？”
外婆抱过知念，心疼地哄着她。知信和理绘离开了，这是知信和知念第一次分开，知念因舍不得哥哥和害怕而难过，知信除了舍不得妹妹和担心之外，更多的还有对接下来未知的状况而担忧。
知信回了家，他没有去出租的房子，他要等安倩的出现。
知念不在家的几天，知信也很少在家，他总觉得屋子里空空荡荡的，一直照顾他们的阿姨也回家了。越是空间大的房子，空起来越能冲击人内心的恐惧，知信越来越不喜欢这里，此时的他，非常期待安倩快点出现，让一切都浮出水面，也好尽快做个了断。
知信连续几天都和颜栖衡他们几个好朋友在一起，要么打球，要么打游戏，尽量让自己有事做，好排解他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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