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起
十六年后。
燕北之北，塞外。
燕北漫天黄沙，塞外却出奇的是青青草原，斜阳挂在西边的天上，云层载着血色的阳光缓缓飘过。
有马嘶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响起，人高的野草顺势倒向车队经过的方向。
一列车队从北方而来，每辆马车上都插着一面巨大的旗帜，旗上写有一个狂草的龙字，右下方还画着白龙简图。
这是王家的车队，白龙简图，是龙门镖局三等护卫的特有徽标，其上还有紫龙和金龙。
“常四，那两位公子还是不吃饭吗？”队首的马车上，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问道。
常四嗯了一声。
大汉皱着眉，“这二人已经跟随我们车队行进多久了？”
常四说道:“算上今日，有五天了。”
大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五天......只要了些淡水。”
他的面色一变，“难不成他们小小年纪便已经达到了引辉之境？”
“这不可能！”
常四惊叫道:“观其面相充其量也就十五六岁，这个世界上绝不可能出现这种天才！”
大汉迟疑道:“逍遥阁最新发布的榜单，可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常四说道:“看他们的年龄，应该在风流榜上才对，风流榜榜首是燕北世子风起，太子独孤问云紧随其后......但就连他们二人也只是堪堪达到混元上境而已。”
大汉的脸色愈发阴沉，“那，会是其他族群的人吗？”
常四悚然变色。
蛮族的身体结构和他们差距不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如果那两个少年是妖魔二族的人，那就不能仅以常规方法判断年岁了。
他们化形之后年龄难辨，看似十五六岁的少年指不定是活了几百年的怪物。
“应该不是吧？”常四皱起眉头，“看他们的服饰风格，应该是生活在燕北的人。”
虽说如此，但服饰这种东西终究缺乏说服力，永夜宫里的一些艺妓，人族语言说得甚至比他们都要好些，何况一身衣服？
大汉猛地拍了拍额头，“妈的！早知如此我何必发这个善心？就算他们被绿匪杀死，也不过只是死了两个少年而已！徒惹一身骚！”
常四悄悄瞥了他一眼，“齐老大，兄弟我可是提醒过你的，这次你有气可不能往我身上撒。”
大汉一脚将常四踢下马车，“提醒我什么了？你除了说一句这两个少年看上去并不简单之外，你还说什么了？”
常四一个腾身回到马车上，“老大你怎么踢人呢？”
大汉丢给他一个白眼，“小心点，这里离雁阳关不远了，绿匪猖獗......至于这两个少年的问题，等入了我独孤王朝境内，拜托人查查就行了，他们既然迟迟没有行动，想必对我们没什么恶意。”
常四撇着嘴，“那又怎么样？我们龙门镖局什么时候怕过区区绿匪了？别忘了，你我可都是混元上境的高手，论顶尖战力哪家绿匪比得上我们？”
说曹操，曹操到。
急促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隐约可以听到草原蛮族兴奋的叫喊声。
大汉瞥了常四一眼，“下次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就撕烂你的嘴！”
常四无辜地耸了耸肩。
龙门镖局不愧为独孤王朝第一镖局，哪怕这只是白龙镖队，训练有素的镖师依旧只花了很短的时间便完成了防御工作。
一声清脆的剑音。
所有人都拔出武器。
无论如何，镖不能失。
马蹄声很疾，绿匪很快便包围了车队。
大汉说道:“敢问是哪路的英雄拦下了我的车队，在下齐虎，没准儿认识你们的魁首。”
绿匪们安静了片刻，一人齐着高头大马缓步出列。
齐虎挑了挑眉，抱拳轻笑道:“原来是王魁首，平时兄弟从这里路过也没少和您一起喝酒，不知道这次为何拦住我的去路？”
“老齐，不是兄弟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上头有令，我也不敢徇私情。”
那人诚恳道:“老齐，你也知道我王博凯是个讲道义的人，只要你把星辰铁交给我，我麾下的弟兄不会伤害你们一根毫毛。”
齐虎怔了怔，“星辰铁？我龙门镖局接货向来不接天境之上的材料，你在说些什么？”
王博凯说道:“别装傻了我的老哥哥，上头给我的命令是，将龙门镖局押送的星辰铁送回大明宫......兄弟我劝你识相点，这次不只是我，黄旭距此不过十里，更远点的地方，木如擎正快马加鞭而来。”
常四悚然变色。
王博凯笑谈间便将塞外最强大的三股绿匪势力囊括其中。
齐虎的表情也很难看，但他终归还算是一号人物，只用了很少功夫便镇定下来。
“可是我真的没有星辰铁，你们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王博凯抠着鼻孔，“齐老大，你这趟镖是谁托保的？”
齐虎说道:“龙门镖局向来归王朝直接托镖，我们只管押送货物，哪还管得是谁家的买卖？”
王博凯说道:“要不你让我手底下的兄弟搜搜？”
齐虎沉声说道:“你这是要坏我的行当啊？哪个护镖的敢将镖给其他人看？”
王博凯说道:“齐老大，你不够实诚的话，兄弟也实在帮不了你。”
绿匪们奸笑着齐齐上前一步，明晃晃的刀刃上反射出镖师们有些苍白的脸。
“帮我？你真当我齐虎是傻的不成？你们都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提刀上马便将生死托付在这片足有人高的野草丛中，活着一条好汉死了一条贱命，三个绿匪团齐聚此地，难不成只是为了来吓唬吓唬我？”眼见这件事情没有再商谈下去的余地，齐虎索性不再客气，“你们都是亡命之人，没有道义，没有忠诚，没有情感，只有利益。如果你们的出动不能得到相应的利益，哪怕是你也不能服众。所以你们只可能有一个目的。”
王博凯收起笑意，挥了挥手。
绿匪们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两大绿匪团齐临此地。
“齐老大一脸横肉，没想到竟然这么聪明，倒让兄弟我有些惊讶。”
人群分开。
黄旭和木如擎同时驱马上前。
“齐老大，常四，好久不见。”
常四和齐虎对视一眼，缓缓从元府中取出兵器。
常在两地间走动，交情确实是有一些的，但他们都清楚，那种交情不可能敌得过利益。
三大绿匪团齐聚于此，除了鲜血没有第二条可以选择的路。
王博凯说道:“老齐，真不把东西交出来？”
齐虎反问道:“你确定要对我们动手？你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
两个问题，两种态度。
王博凯轻笑一声，也从元府中召出武器。
“这是在干什么？”突然有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
王博凯和齐虎同时愣住。
因为这个声音很陌生。
在这个时候，陌生就等同于危险。
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到声音的主人身上。
原来是一个少年。
如果齐虎没记错的话，这是那两个少年中的兄长。
“这么多人，是要打架？”少年轻笑道。
打架？
众人再度愣住。
齐虎斥了声，常四急忙拉住他。
少年似是觉得有些诧异，轻轻瞟了常四一眼，缓步走到绿匪们的跟前。
“打打杀杀的多不好？要不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黄旭骂道:“谁家的傻小子，你家大人没教你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吗？”
少年想了想，“我爹倒确实没教我这些。”
黄旭夹了夹马肚子，提枪直取少年。
“那爷爷就代你家里人教你点规矩！”
齐虎皱着眉，就要出手拦住黄旭。
常四再度拉住他。
齐虎大怒，“你干什么？”
有重物落到地上的声音。
齐虎扭头看去，瞳孔紧缩。
黄旭躺在地上，胸口处插着一杆散着寒光的铁枪，他的坐骑受惊，竟直接跳过了镖师们的防阵向远方而去。
少年走到黄旭身边，手臂微微用力将铁枪抽出，还不忘退了一步防止溅起的鲜血落到自己身上。
“还有人要教我规矩吗？”
王博凯和木如擎都没说话，眼神有些凝重。
一枪刺死一个混元上境的强者，意味着这个少年至少也有相同的境界。
如此年轻的混元上境？
风流榜上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你是谁？”王博凯沉声问道。
少年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又是谁？”
王博凯说道:“在下王博凯，獠牙绿匪团魁首，敢问少侠......”
“绿匪？我看你也有混元上境的实力，为什么选择绿匪这条路？”少年掏了掏耳朵，“不思进取，绿匪能给你提供多少灵晶？够你日常修炼吗？”
王博凯挑了挑眉，问道:“那你呢？你能给我多少灵晶？”
少年弹了弹指甲，“这倒是个问题.....说实话我最近也挺穷的。”
王博凯沉下脸，“你在耍我？”
“我刚刚似乎听到你提到了星辰铁？”
少年耸了耸肩，“星辰铁在我身上，有本事，你们就来拿。”
王博凯怔了怔，看了眼木如擎。
少年说道：“我这次出来没让家里人跟着，你们不用担心。”
王博凯看着少年，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这种年龄，这种修为，只怕是哪个世家宗族的核心子弟，这种人的身边通常会有护道者尾随。
混元上境的护道者......至少也是会心中境以上！
少年无奈道：“你们还打不打？不打就把路让开，小爷急着赶路。”
王博凯轻笑道：“少侠何必如此慌张，看你服饰想必是燕北人士，以后总......”
一道银光闪过，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颗人头落地。
“真烦人，大男人还这么婆妈。”
少年收起剑，皱着眉看了眼衣袖的位置。
那里沾了些血迹。
“小弟，帮我拿件衣裳，我身上溅了些血。”
车队里传来应声。
少年扭过头去，“你们还不走，等死？”
绿匪一哄而散，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侠姓风？”常四小心翼翼地开口。
王博凯和木如擎虽说都是不入流的货色，不过好歹也是混元上境的强者，能以这般无法抗拒的姿态杀掉他们的人......至少也是风流榜前十的人物，再加上少年的穿着，想来只能是那位了。
“我是风起，狂风的风，升起的起。”少年轻笑道。
风起。
风流榜榜首。
常四的眼睛骤然亮了几分，急忙抱拳下跪，“风息军团下属刺刀营，营副常四，参见世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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