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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章


二零零九年盛夏,听说是上面下了通知,学校不被允许周末开兴趣班,于是假期每周的舞蹈课和绘画课便都被取消了,我拿着退回来的几百元大洋悄悄地去了间离家稍远些许的画室报了兴趣班。

        我与靳先生的初识便在这二十平米不到的码头边画室里。

        彼时的码头还有渡轮,每天可以看着隔半小时满船的人来来回回,旁边一条街的小吃店,街头是家破败酒馆,记忆里它是以哥哥的《当年情》为名,一走进去灌入脑子里的尽是港风cd,画室离小酒馆不远。

        到如今我早已忘记了那年盛夏学过什么,十二年光景,我独独记得假期末的时候,小小少年在午后抓着我的手,一笔一画在空白a4纸上画着几个几何图,油画棒拼接成了两个小人模样,彼时我不懂画技的拙劣,将那两个大红色的小人之间连了条红线。

        “这是什么?”靳珩放好笔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道,但是这样好看。”我傻笑着。

        广东的盛夏只有无尽的烈日,记忆为它镀上了层金灿灿的滤镜,那天便风光旖旎,海风夹着柔软灌入我们身体里,我们像是杰克和露丝,在一望无际的大西洋里相拥。

        我不知道情愫是何时升腾而起的,那年暑假我还没有企鹅,也没有电话,于是每天午后准时到达画室寻到靳先生左右的位置坐下,环绕在他的气息里神游。

        时过境迁往事也已矣,小舟触了礁在浪里翻腾无用后直直倒入,那年七岁的我和八岁的他,也早已在沉没于深海。

        当我得知他与我同校且比我大上一级时,很是不要脸地向他预订了每日上学放学的小伙伴,此后五年小学生涯,他每日都会在小区门口前的肠粉店或紧挨着的粥铺子里等我,蛋肠肉肠玉米肠,或是豆浆馒头烧饼生滚艇仔粥尽数都是我的心上早饭。

        那几年靳先生为着选择困难症的我省去了许多烦恼,每日提前轮换好的早餐,等我大步流星兴冲冲跑过去时凉得刚刚好,偏生我是个慢性子,大饱口福过后日日踩着点上学,二年级的教室在三楼,靳先生三年级且因为班号靠后些许,要上到六楼去。

        那一年靳先生或许总因为我会被罚到教室门口站上一个早读,当然这从来只是我的猜测,他为我受过的委屈我从未从他口中听到过丝毫。

        幼时我父母忙,靳先生父母离异,他母亲也忙于生计,我们洋洋得意地拥有着同龄人羡慕的自由,每天相约着在后门老巷一同回家。

        那时我性子大抵只是稍显内向,也不至于如今这般倔强逆反与桀骜。与同学并排走过操场去后门的时候,我一路偷瞄着她手中的亮晃晃的橙子,同学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扬了扬手里的橙子问我,“想要吗?”

        我早便要将它酸甜拿目光戳出个洞来了,又怎会放过这天大的好机会,我频频点着头,同学一下便起了玩心,“那这样吧,你找个男生亲十秒,我就把它给你。”

        至今回忆起来我都甚觉苦涩,也不知那日怎的,竟会被一个局外人手里的橙子耍得团团转,还不曾徒留过余生绵绵爱意时便已献上了意义无多的初吻。

        是的,我拉着同学跑到了后门外的老巷子里,给了等在那儿的靳先生猝不及防的一个吻。

        可没有如愿得到那个橙子。

        在我凑上去的那一刻,靳先生已是下意识地要躲开,同学在一旁嬉笑着以龟速倒数,许是了然了我在与同学玩闹着什么,便又将唇瓣覆在我唇上,在她的零话音刚落,靳先生立马别过头去,拉起我的手就往另一头跑。

        如果我现在回忆起那天,定然会说那日黄昏暖阳,我们牵着手奔赴出了世俗,实则恰恰相反,那日燥热难堪,我只记得到了小区边上无人的街角时,靳先生松开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我。

        “怎么了?”

        他这不提还好,一提起我便又委屈上了头,“她说我亲你十秒钟就把橙子给我,可你把我给拉走了。”

        那一刻我记忆犹新,在靳先生脸上看见了几分不可思议的讽刺,顺带而来的是一个很奇怪的滑了七八个音符的调子,“啊?”

        第二天他却花了一个月的零花钱给我买了一大袋橙子,许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我犹然眼馋着那天傍晚没能从同学手里拿过来的那抹橘黄,像是为了西瓜丢了身上的一块肉却连芝麻都没能拾起一粒般懊恼。

        彼时不懂情爱的我们似乎对那个吻都没多大的芥蒂,我依旧一口一个靳哥哥地喊着,那个年纪我好喜欢喊他的姓,国语发音透彻时先是咧开嘴再慢慢张开,哥哥二字便自然而然地带起了笑,粤语则像极了幼年在老家门前用白话模仿公鸡早鸣,喊起来永远带着稚嫩童真。

        〈月半小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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