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后院，各院里的女人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凶神恶煞的士兵们冲进来，一个个吓的不行。
很快荣宁两府到处都是翻箱倒柜的声音，叫骂声和高呼声，首饰珠宝银票最先被翻了出来，抄到邢夫人院子的时候，她眼看着自己这么多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家当就这样被士兵们抢着，不知那里来的胆子，红了眼冲了上去就抢，这是她的命呀，她后半辈子的依靠呀。
可惜，她如今已经不是官家夫人，而是阶下囚，这些士兵那里会手软，嗤笑着一脚窝子狠狠就给人踹出去，邢夫人一头栽倒，额头被撞破出鲜红的血液。只把王善保家吓的只打哆嗦，等到这些士兵把能收刮的都收刮走人了，这才爬起来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我的妆匣子，还有银票”
王善保家哆嗦着手把人扶起来，就见邢夫人头上还突突的冒着血，眼睛虽闭住，但嘴上还□□着喊着话。
一时竟不知道怎的，突对她家这主子多了三分敬意，这可真是要钱连命都不要了。难的生了些良心，裁了布条勉强给人包扎好，只是如今府里这情况，药是没有的，不过好歹把伤口止了血。
这一折腾心底到也没有那么害怕了，两人搀扶着往前院而去。
而另外一边，王夫人李纨凤姐惜春领着丫鬟婆子，这会儿都聚到了贾母院子里，一群人紧紧围着贾母瑟瑟发抖，贾母王夫人不停地念佛，听着外面的动静不断有人压制不住恐惧小声的啜泣起来。
直到有士兵闯了进来，撇了眼这些官家夫人们，嗤笑了声，视若无睹的翻找起来，这院子不愧是荣国府老封君住的，多的是好东西。
贾母停了转动佛珠的手，贾家这是真的完了。这样想着老太太站了起来领着人往前院去，免得等会儿这些士兵腾出功夫来押解她们，那才是真的一点体面也没有了。
至于贾环，府里一有动静他便领着小吉祥，还有林婆子去接了赵姨娘。他到的时候就见赵姨娘已经换了衣服，肉眼可见腰部的地方胖了一圈。
可见，人家并没有吓着，只是这么明显，真当这些来抄家的人，眼睛是摆设吗。
这会儿一见贾环，故作不经意的摆摆手，抱怨的道：“大半辈子做小伏低的，还白白赔了个姑娘，原指望着能靠着府里后半辈子享享福，那想到福没享到，自己可怜巴巴的攒的这点家当还要赔进去了。”只恨自己这腰间就这么点位置，在塞下去衣服都要撑破了，赵姨娘想着这些，心里打着颤的祈祷老天，她都损失这么大了，如今就这点钱可千万要让她藏住了。
不然，她那怕是给贾家生了一子一女，但是如今身份还是贱籍。贾家倒了，她虽然是姨娘，但是其实和下面这些奴才也没有多大区别，同样被发卖的命。
但是只要能藏下这些钱，到时候即便被人买去了，自己再想想法子，赎了身，说不定还能在外面等着儿子出来。
大不了她先吃亏，出点钱打点一二，以后就让这兔崽子给她养老。不过只盼着贾家犯的不是大事。
就贾政那样子，那怕真犯事，也不至于是杀头的大事吧。话说回来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呀。
“走吧，我们先去前面吧。”贾环看着眼神发直，思绪不知已经跑到那里去的赵姨娘，开口道，见人没有回神，这才上前扶人，却感受到她身体带着轻颤。
哎，看来心里也不是不担心的。
贾环轻轻拍拍她，轻声道：“放心吧，你也别太担心，我有安排。”
一听到这话，赵姨娘猛的一回神看向贾环，正想问些什么，便听到外面传来士兵们进院子的声音，忙躲在贾环身后，心慌的催着道：“走，走走。”
他们这前脚刚到前院，没一会儿就见贾母带着一众人赶了过来。
突然就见跪在地上的贾琏冲了过来，一把将王熙凤退倒在地，叫喊道：“滚，你这个女人不是早拿了休书了，怎么还不走，这是在这里看爷的笑话嘛。贱人。”
王熙凤倒在地上，低着头半天也没有抬起头来。心里的疼比身上强上数倍，往常她不是没有抱怨的，有时高兴自己能将这人拿捏住，有时又恨这人没有本事，白让自己把嫁妆填了贾家这窟窿洞。
两人吵架的时候，她没少骂贾琏不是个爷们，窝囊废。但是如今他倒是爷们了，只是这样的爷们，她不想要呀。
她王熙凤敢做就敢认，放印子钱的事情，是她做的，朝廷要论罪，她自己担着，那里稀罕贾琏来给她抗。
只是贾琏一句，“巧姐儿一个丫头片子，也给你了。”
是呀，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巧姐儿。
王熙凤从地上爬起来，咬着牙道：“对，我就要在这里看着，看热闹呢。”
“滚。”
两夫妻闹出这动静，边上的贾雨村怎么会没有反应，他冷漠打量了圈贾家人，慢悠悠的喝了杯子茶水，这才道：“本官可不管你贾家要不要休妻，不过今儿人一个都不能少。”
这下王熙凤即便接了休书也暂时走不成了。
贾琏哼了声，似不想看见王熙凤一般，避到一边，但是掩在衣袖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
“让人去把这府里的下人都带过来，然后开始点人。看看可漏了人没有？”贾雨村吩咐身边的手下道。
“是。”
听了这话，贾家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因为大家都知道这里少了一个人，满府最小的巧姐儿。
所有贵重财物一一被搜了出来，门也挨个儿贴上了封条。贾雨村接过登记在册的财物单子，别说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贾家这些年都落魄了，但是还是有不少好东西呢。
更让贾雨村满意的是，他边上还放着一个单独整理出来的箱子，里面的东西没有登记在册，是下面这些士兵单孝敬他的。
只匆匆看了眼，都是好东西呢。
少了一个小姑娘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管是真像贾家说的那样出门被拐走了，还是他们见机不对藏了起来，但是如今贾家这情况，能藏的就那几个地方，他派人暗中一搜拿回来就是了。
那怕最后真寻不到人，一个小姑娘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就是了。
当不得什么大事。
“行了，那就把人押回去吧。”
贾家人打头，贾赦，贾珍低垂着头走在前面，紧接着是贾琏贾宝玉贾环贾琮贾兰护着女眷走在中间，后头跟着的则是贾家的下人们。
即便之前贾家已经放了不好下人，但是这会儿还是浩浩荡荡的一大长队。一路上不好行人围观，臊的贾府一大家子脸都抬不起来。
黛玉她们得到消息赶了过来站在围观的人群中，看着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还受这样的罪，心里难受的不行。
看了一会儿，见大家虽然面上灰败，除了大舅母脸上带伤，其他人都好好的，黛玉这才道：“回吧。”
她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贾家的罪行其实早就定好了，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这么一来贾家众人少不了要在牢里呆上一段日子。
但是收缴的那些下人，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毕竟这么多人，刑部牢房也住不下，次日，便被一串串的拉了出来开始发卖。
黛玉早早的叫人守着了，赵姨娘也在这些人里。以往不知道，今儿一遭她才知道大夏这牢房的婆子一个个比土匪还厉害，她身上藏的那些东西直接被收刮的一干二净，除了腰间的，就连鞋底，还有发团间藏着的金裸子都被摸了出来。
如今她是什么都没有了，这会儿灰白着脸焉焉的站在人群中。只希望贾环那兔崽子说的话是真的。
好在黛玉和迎春她们早有准备，一直派人守着，一见赵姨娘被拉了出来，双安忙出银子把人买了下来。
一见是双安，熟面孔，这不是后来跟在她儿子身边的小厮嘛，心里终于松了口气。甚至还反过来朝双安道：“你手里银子多嘛。”
见人点点头，赵姨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身拉过一边木愣愣的周姨娘，到底做过多年邻居，这人虽然沉默寡言，但到底不叫人讨厌，从来不多嘴，甚至贾环那小兔崽子小时候有几次不舒服，还是经着这人指点才好起来的，毕竟那时候她也是第一次养孩子，身边的婆子也不得用。
算了，算了，反正花的也不是她的银子。别到时候被卖到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就周姨娘这性子，只怕是一头碰死的命呢。
看着边上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鹊，好吧，还是那句话，花的也不是自己的银子。又把人拉了出来。
这才看向双安：“还要挑些什么人。快点，我好讲价。”
双安默了下，当场点了小吉祥，林婆子，还有伺候贾母的丫头，鸳鸯，琉璃，贾宝玉院里的，点了一通。
待他选好，赵姨娘在心底暗骂一声，儿子浪费钱，转头便开始甩开膀子和卖人的那小史开始讲起价来。
费了不少劲，价钱是讲不下来，但是可以白搭着送几个年纪大的婆子。正好这个时候，贾芸急匆匆的赶来，赎买了小红，两方都是熟悉的，搭着林之孝两夫妻倒算白送的。
而袭人，则是他哥哥带了银子来，带着回去了。
剩下的人，则各求多福罢，跟了新主家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期间，黛玉和迎春上下打点，终于得了机会进了牢里见老太太她们一面，监牢里分了男监女监，老太太她们不是什么大恶不赦之辈，何况贾家现在最终罪行还没定下来，这里看管的婆子们也不会故意折腾羞辱她们。
除了吃穿用度差外，暂时倒是没什么事。
几人见面少不了哭一场，黛玉给她们带了些吃用的，才简单的说了会儿话，就被牢里看守的婆子催着离开了，不过就是这么一会儿两边心里都安了些。
最后走的时候还顺利的带走了王熙凤。
毕竟被休弃的王熙凤已经不是贾家的人了，之前刑部也有派人去王家通知，原本想着也能借此得笔银钱，那里想到王家愣是没个人过来。
这会儿黛玉她们缴了笔钱，人家就让把人领走了。
跟着黛玉她们从牢里出来的王熙凤心里格外不安，即便她和王仁从小就爱争吵，但是怎么也是嫡亲的姐弟，父母去世后，那怕嘴上嫌他整天不干正事，但是心里还是惦记着的，私下被少补贴照顾。
但是为什么她出事了，人却不见动静。还是他带着巧姐儿避出去了。
“二姐姐，忙了一天了，你先回去吧，我送凤姐姐回王家就是了。”黛玉看着面带疲倦的迎春道。
这些天二姐姐跟着她们，出钱出力，又是跟前跟进的，孙府那边本就有不少事情要她操心。何况，孙家这位姐夫，什么性格她以前也是听闻几分的。
如今贾家败落了，势必会影响到二姐姐。
“好，黛玉那凤嫂姐姐，这边就拜托你了。”迎春最近不知道是不是事情太多了，身子总是倦的很，都不是外人，迎春点点头应了，又和王熙凤打了声招呼，原想问问巧姐儿的事情，只是现在不是时候，便没有多话，带着绣橘乘车先走了。
绣橘见自家姑娘一脸的疲惫，心疼的给人捏肩，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姑娘，府里以往对你也不上心，如今你出钱派些人手过来看看就是了，其他的就别管了。而且爷一直对你顾娘家不满。
如今对你越发不耐了，我只怕只怕”绣橘咬着唇说不下去了。
迎春知道这丫头心疼自己，也是害怕。
“我便是不管其他人，环儿，还有宝玉，当初要不是他们惦记着我，只怕何况你以为我对那人百依百顺，就好了。”说到这里迎春嗤笑声。
那人到现在还没有休了她，不过是因为自己这些日子来的努力，夫人外交这条路子走的好，逢年过节，不管是上司，还是下面跟着孙邵祖的兄弟，她总是能贴心的备上合适的礼，帮着他高升以后迅速的收拢人心，府里也从来不让他操一份心。
总之，对孙绍祖而言，她还算好用。
只是随着最近她的不大听话，还有贾家的拖累，孙绍祖觉的不划算了，难免开始故态萌发。
是呀，孙夫人这个位置她能做好的，别人也同样能做好。
迎春叹了口气，她的想想法子，至少这个孙夫人这个位置能让她做很多事情。不过迎春拉过绣橘：“别怕，若是孙邵祖私下又去烦你，你可别为了我，委曲求全。听话。”
绣橘没想到自家姑娘竟然知道了。
只是她一个丫鬟，那里用的上委曲求全，但是到底摸了眼泪笑了，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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