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直到外面一叠声的请安，又是打帘子的声音，贾母才回过神来。就见贾政大步走了进来。
贾母也不待人行礼，只指了指边上的椅子让人坐下，想着心里早已滚了好几遍的话，这才开口：“前儿得了皇家恩准，我和你媳妇进宫拜见了娘娘。虽还不见显怀，但娘娘精神气却很好，我们陪着用了一顿饭，甜白瓷巴掌大的小碗。”说到这里老太太微带出了笑，还给贾政比划了下。
“娘娘连用了两碗，回过神来还不好意思呢。这有什么的，我们看了只有高兴的份。”
其实这些，贾政早听自己夫人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了，但是这会儿听老太太说起来，他一点也不觉的厌烦，继续认真的听着。
脑海里巴拉的去回想女儿的模样，竟只有些单薄的印象，不过最是懂事听话体贴的。只恨当时一心讲着礼，都没和女儿多说上几句话。
后来去了那宫里，见一面都难，更何况是说说话呢。
“是呀，只盼着她好好的。”贾政也跟着感叹道，也是苦了她了。
“放心吧，她身边负责的是张太医，世代医官出身，最擅妇科。他可说了娘娘的底子好着呢，必定能平安诞下皇儿的。而且陛下还特许了娘娘生产的时候允许生母进宫帮着照看，自己人在身边，娘娘生产的时候更放心了。”说道这里，贾母眉眼都注满了笑。
也是因着上面的看重，这些天贾府才如此热闹。
贾政听了这话也跟着点点头，又忙起来给老太太作揖，道：“老太太到底是经年的智者，懂的多，还得累你多指点指点我那媳妇，别让人到时候进了宫慌鸡脚似的。”
贾母拉人坐下，笑骂道：“行了，你少编排你那媳妇了，她那有你说的那么不经事。娘娘的事是大事，你老子娘心里有数。”
两人又略说了几句，老太太这才把话一转：“老二呀，宝玉那里你可有相看好什么合适的人？”
贾政如何不知道老太太的心，只是硬着头皮道：“看好了两家，如今正准备找人先探探话。”起来了的心思那里能那么好收回去。
只听贾母顿了顿，缓缓的道：“宝玉这孩子到底年纪还小，何必这么着急？不若过两年再看吧。
到时候的娘娘诞下皇子，府里保住爵位，我们这样的人家也就慢慢缓过来了。如今太子早定，又是正宫之子，至于其他泼天的富贵我们没有心的，何不让两个玉儿”
话才说到一半，便被贾政打断了，他明白老太太的未尽之意，不过。
“老太太，那泼天富贵，儿子胆子小是想都不敢想的。
只是我们不能什么都指望着娘娘，如今宝玉的婚事还有余地，便已经是借着娘娘的势，只盼着给他说门好亲，反过来也能帮衬着宫里的娘娘，帮衬着府里。
娘娘好，贾家才能好。即便那怕以后有个什么，也有人拉一把。”
“呸，大好的日子混说什么。只是我的玉儿该怎么办？”这会儿被拒绝，贾母其实早有了准备。但是也不免露出了苦涩。
只是先前得了黛玉吐血，她的心里有愧，不敢去看。
那想到这才几天，这府里的下人便敢如此行事。她虽然让人敲打了一番，但是以后这孩子可怎么办，今天不免想再试一试。
贾政看着老太太这样，也觉愧疚不已。
他自幼喜爱读书，却天资有限，多年科考不中，后来还是靠着父亲余荫才得了一工部员外郎的位置，但是富贵窝被呵护长大的公子哥，不通庶务，人情世故，又没有机变之能，这一呆便是这么多年。
如今晋升，他心里也有数，多是靠了娘娘的福泽。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虽没什么作为，但是见的多了，政治眼见也长了几分。何况这些年大夏云波诡谲，如今虽然欢喜，心底却也还是藏着几分不安。
对宝玉的婚事不免更慎重了。
至于侄女，他心里有些打算，正想同老太太说道说道。
“老太太放心，黛玉也是我侄女，况且如今这事到底我们也有错，当年妹夫把孩子托付给我们府里，也是想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
我原想着给她寻个青年才俊，只是一来这样的人一时不好找，二来我这侄女什么都好，到底身子骨弱了些，就怕她去了人家受了委屈。
近来我看这环儿越发大了，人也长进了不少，我想着他也只比黛玉小两岁。”
老太太一听这话，脸一下便涨红了，当下便怒道：“不行。”环儿的确如同换了个人一样，但是老太太一时还是很难转换过印象，而且把她玉儿配个一个庶出的，那怕这是她亲孙子，她也是不愿意的。
不过这些话，她却没有说出来的。毕竟老二再疼侄女，也比不过自家儿子。憋了半天才说了句：“这事不妥，中间还有宝玉。”以后只怕尴尬。
贾政对此到不在意，只觉的小孩子家的想法，长大了不能在一起了，慢慢也淡了。
只继续同老太太细细说了他的打算：“这有什么的，若是这事能成，我便把环儿改记在太太名下，以后也是嫡出。早早的给他们在外置产，分产不分家，以后想住府里便住着，不乐意还可以出去住。怎么也亏不着他们。
您想他们了招呼一声，便有能聚在一起，也不用担心外嫁被人欺负了去。有我们看着环儿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对侄女不好。”
这话却正切中老太太的心，其实老二说的她如何不知道，黛玉再好，外人又如何知道，只光从世道的挑媳妇的眼光来看，不免要吃亏的。
若是真嫁给环儿，很多事情都不用担心了。
“先让我想想。”
而作为话里的当事人，却没有人关心他们是否愿意。
毫不知情的贾环，接到大月送进府里的口信，便带着石墨急匆匆的出门了。
等到京郊的育婴院时，便闻道里面传来的苦涩药味，院子里没有以往的欢闹声，反而多了小儿的啼哭和啜泣声。
贾环脸色也不好看，他没想到自己都够低调了，特意选了这样不起眼的小生意，又用了贾家亲族的名号。即便是这样还被人抢夺，甚至还有人因此受伤了。
只是不知道伤的重不重，想到这里贾环忙推开门走了进去。正好在院子里哄孩子的大月看到忙迎了上去。
“有多少人受伤了，伤的严不严重？”
生意出来这么大的问题，原本他还担心三爷责怪，但是这会儿见人一上来先问受伤的事情，大月心里格外温烫。
“只有三月，头被人打了一棍子，开始没事，但是回来头晕，又吐了一场。他人在外面凶的很，回到家里却是个胆怂的，以为自己不好了，哭着嚷着交代遗言，都是看大戏看多了。
庙里的师傅给看了，说没事，给人扎了几针，又抓了几把药。这会儿他自己倒是睡的喷香，倒是院子里的娃半天放不下心。”
大月这会儿说起三月来很是嫌弃，却忘记不知道是谁当时被三月拉着交代遗言的时候，也跟着哭成了狗。
听庙里的师傅给看过，贾环放心了些。毕竟停云寺里师傅的医术在方圆十里都是有名气的。
不过三月这症状听着很像脑震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免又交代几句。
“这些天别让他干活了，让他多躺着休息。若是那里不舒服，立刻找去山上找大师傅们看看。”
“恩，三爷你别担心了。大师傅走的时候也是这么交代的。让他躺两天尸就是了，其实那里用的着这么小心。我们这些没人要的孩子，命比草贱，但也硬着。只是正南坊和飞令街这两处的生意以后怕是做不了了。”大月说到这里不由皱起了眉头。
贾环知道大月这人也就嘴巴硬，最心疼院子里这些兄弟姐妹也是他，知道他是个心里有数的，也没多说什么。而是问起怎么回事。
“是司礼监刘内侍出的手，他还是魏内相的徒弟。他们先是仿了我们的东西，学了我们的做法，今早我们过去的时候，他们发话以后不许我们在正南坊和飞令街摆摊。
三月是个急脾气的，说着说着就冲过去了。
好在对方到底有顾忌没真下手，不然真打起来，他们人多我们根本不是对手。”正南坊和飞令街可是京都人流最多的地方，往常这两处的摊位赚的也是最多的。一下子丢了两处，别说三月急，便是大月心里也不好过的。
所以他一边先带着人撤，一边却到处找人打听情况。
光是司礼监刘内侍就够难缠了，而且人家还有个师傅是皇上身边的掌印太监，魏内相。更何况这事没那么简单。
大夏一直以来都是以内河漕运为主，以往还有海运为辅，但是自从大夏国力开始渐衰，海上倭寇盛行，沿海村落不断受到侵扰和屠杀，大夏便开始施行海禁。
这样一来，漕运更是成为大夏最为重要的经济命脉，运河上调度运输的粮食，物资。不仅维护这皇室，京都的繁荣，而且还维系这更远的东北边军的供给。
更可况如今大夏已决定开战，被皇上视为耳目的太监也开始插手漕运。
京城也是如此，漕府和刘内侍也斗的厉害。虽然他们都没有出面，但是漕府前一刻操控着脚力，纤夫们给刘内侍闹事，下一刻刘内侍便收编了不少青皮，直接把闹事的人给替了不少。
你来我往，这些天闹的沸沸扬扬的。
随着刘内侍收编的人越来越多，要养活这些人，贾环他们这小生意大概就是因此被人盯上了。
这可不是他们能搅合进去的，贾环心里有了决断，便同大月道：“其他几处赚的也有限，明天把你们手里的东西都转给别人，这门生意我们不做了。”
大月听了这话一急，虽然其他几处没有正南坊和飞花街赚的多，但是一天下来，怎么也有个一两左右的收入，怎么就不做了。
“三爷，刘内侍只是不准我们在”
“我知道，只是现在看来这门生意盯着的人多，赚的少，不值当。你们好好休息几天，我们做点别的。”贾环知道大月后面那么多张口，压力大着。
拍拍他道：“放心好了，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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