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斯托拉克斩下冲上来的阿曼什士兵的头颅，他低喘一声，口中呼出的白气凝结成冰渣。
身体的温度在快速流失，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四肢在一点点僵硬，指尖被冻得紫红。
盖束人已经是强弩之末，经过一整天的作战，早已是疲惫不堪，而寒夜的突袭使盖束人雪上加霜。
“陛下——”
一声惊呼，温热的血液溅在脸上，斯托拉克瞪大双眼，面前是他的副官。
副官双眼无神，胸口插着一支长剑，剑尖轻轻滑过斯托拉克左胸的链甲。
威尔抽出佩剑，副官胸口的血液喷涌而出。
威尔看着面前面色惨白的斯托拉克，他挑衅地嘲讽：“陛下，您还在等圣殿骑士团来救您吗？”
斯托拉克双目满是红血丝，他嘶吼一声，脸上的伤疤狰狞，如同一头斗败的头狼，发疯似的朝威尔砍去。
“陛下——”
身边数道声音响起，斯托拉克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些，身后几名心腹拦下他，挡在他和威尔之间。
“陛下——走——快走——”
他们大吼道，拦下威尔和其他冲过来的其他阿曼什士兵，很快全身浴血。
向来高傲强大的狼王流下一滴眼泪，他深深看了一眼挡在他面前的人墙，找到不远处受惊的马匹，翻身上马。
他再次看了一眼，佩剑刺入马股，激得马嘶鸣着冲出重重包围，被浓浓的黑暗吞噬。
威尔骂了一句，看着眼前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他心中被什么东西堵得心烦意乱。
“来人，给我追！”他向骑兵命令道，“活捉盖束国王，重重有赏。”
他双目赤红，眼前的人墙已经倒下，血流成河。
“营地的盖束士兵，一个不留！”
燃烧了一夜的火逐渐熄灭，天空泛着浓重的青灰，喧嚣的米亚河谷归为平静。
米亚边塞的营地里，赫尔兰斯神色冷漠地盯着眼前瑟瑟缩缩，跟犯了错的小孩一样的威尔。
“威尔将军，我本以为你是一个成熟且合格的将领。”赫尔兰斯慢悠悠开口，这一天下来，他已经筋疲力尽，“我没想到你会做出这么不成熟的决策。”
威尔有心反驳，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赫尔兰斯和希尔金，即将说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他知道为了这次行动，赫尔兰斯做了许多部署，为的就是把斯托拉克和圣殿骑士团一网打尽，现在他放跑了斯托拉克，甚至一气之下几乎快将整个盖束营地全部杀光。
“抓到墨索尼主教了吗？”赫尔兰斯问道。
听到这句话，威尔脸色更不好看了：“那家伙老奸巨猾的，怎么可能留在营地里送死。”
他咬咬牙，显然很不服气：“估计刚听到我们打过去的消息，就带着人跑了。”
赫尔兰斯对这些道貌岸然的主教所做出的事显然并不意外，甚至在他看来，墨索尼不逃跑，呆在营地里才是最不正常的。
“神殿的作风向来如此，不用自责。”赫尔兰斯宽慰一句，“这次我们抓到了圣殿骑士团，这就是最大的收获。”
虽然队长已经被希尔金杀死，其他重伤，想来是问不出什么重要信息。
打发威尔去部署后续安排，赫尔兰斯带着蒙德和希尔金前去关押圣殿骑士团的牢房。
牢房阴冷，只有最中间的大火盆，里面是快要烧完的炭火，带着几乎察觉不到的暖意，这还是赫尔兰斯要求的供暖，免得把好不容易抓回来的俘虏冻死了。
赫尔兰斯看着眼前狼狈的圣殿骑士们，在印象中光鲜亮丽，永远是白袍银盔、纤尘不染，永远带着高傲冷漠神情的圣殿骑士现在如同一群丧家之犬，狼狈至极。
赫尔兰斯冷漠地看着，没有说话。
所有神教信徒都以能成为圣殿骑士为荣，即便是最低级、最边缘化的圣殿骑士，也会得到民众崇高的敬意和尊重，他们甚至不会将国王、大贵族或者领主放在眼里。
真狼狈啊……
赫尔兰斯这样想着，心里没有一点幸灾乐祸，即便他知道这些都只是不够格的圣殿骑士。
希尔金毫不留情地将一个轻伤的骑士从牢房里拖出来，伤口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说说吧，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赫尔兰斯坐在火盆旁，蒙德搬来一把椅子，并在火盆里添了柴火。
国王的神色在昏暗的牢房和闪动跳跃的火光中明灭不定。
希尔金压着那名骑士，没有说话，蒙德也退到国王身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们能感觉到现在国王的情绪有点不对劲。
骑士看了他一眼，显然是不屑和愤慨，见此希尔金重重压住他的伤口，呵斥道：“老实点！”
骑士被疼的闷哼一声，他说：“我们知道的也不多，我们的命令来自于骑士长大人，但并没有和我们详细说明，只说让我们杀死夏勒戈尔王。”
他动了动嘴唇：“墨索尼主教大人的任务好像也是这个，但是他来到北境的名义是传教。”
杀掉夏勒戈尔王？
希尔金面色不显，眼神不经意间狐疑地瞟向国王。
一个甚至在北境都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国，为什么称霸整个南境的神教会知道这样一个小国的名字，并下令杀死这个小国的国王呢？
还是在伦琴大陆的南北两境闭塞多年的情况下。
国王的身体在光影中明灭，身后的黑暗张牙舞爪地蔓延开，将要把国王拖入深渊。
“陛下……”蒙德低声提醒。
赫尔兰斯回神，他揉了揉太阳穴：“没事，回去吧，他们问不出什么。”
……
“圣殿骑士团全军覆没？”墨索尼惊讶地站起身，转头看向旁边沉默寡言的斯托拉克，语带质问，“我将圣殿骑士团交给陛下，现在你告诉我他们没了？”
情急之下，他甚至都忘记了对盖束国王使用敬称。
斯托拉克抬头，灰蓝的眸子中血丝蔓延，毫无光泽，他似乎苍老了很多，像一具行尸走肉。
“这不是应该问你吗？”斯托拉克声音沙哑粗粝，神经质地开口，“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圣殿骑士团会完全遵从我的命令，帮助我攻破米亚边塞，结果呢？”
他冷笑一声，在仆从的惊呼中拎起墨索尼的衣领，他瞪大了眼，脸距离墨索尼很近，他痛苦地质问：“那个什么狗屁队长，呵，他执意要去追击赫尔兰斯，我劝告他听从命令，他呢？他说我无权命令他，连你这个主教也没有资格，他死了，那是他活该！”
他用力甩开墨索尼，看着墨索尼一个踉跄被迎上来的神使扶住，声音哽咽：“那是我盖束的将士们啊……那么多人，全军覆没，若是圣殿骑士团没有去，何至于是这个结果！”
墨索尼没有说话，他也没想到，圣殿骑士团会干出这种事。
其实很好理解，即便他们是骑士团中最差的，被派来北境，在南境被看不起的他们在北境所向披靡，带着南境人面对北境的优越感，自然不会将一个北境的国王放在眼里。
“墨索尼主教，我现在发现，和你们这道貌岸然的神教合作，是我最错误的一个决定。”斯托拉克深吸一口气，他闭上眼睛，“盖束与神教的合作到此为止，现在，你们立刻带着你们的神父和侍从，给我滚出盖束。”
斯托拉克睁看眼，看着墨索尼的眼神中是满满的仇恨：“否则，可能就是你们的尸体回到南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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