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怀疑
眼下正是五月，天气还不算热，走在林间本应有习习凉风，穿林打叶鸟鸣溪涧的山水风景，可是，，现在只有黑不溜秋的树干和一地死灰的泥地，满目疮痍，树干轻轻一捏便可化作灰烬随风飘荡，更别提鸟兽鱼虫了。
二人走着，忽然魏无羡停在一推石块旁，这些石块有人半身高，应当是嵌入在山体里，石面上有着几道令人触目惊心的刻痕，杀气腾腾，毫不留情，魏无羡伸手抚摸石壁，只见痕迹有深有浅，分布并无规则，魏无羡看向蓝忘机，这样的痕迹太可疑了，蓝忘机走向前，道:“是用刀。”
魏无羡点点头，剑法灵活多变，但凡会用剑的也不仅仅只会几招变式，这样纵是再狠厉再刁钻时间一长必败无疑，唯有用刀，这样的力度和变式才能得以解释。
二人继续在一片狼藉中漫步，衬得二人更加脱俗，与周围格格不入，不一会注意到，在火烧过的痕迹中，有一道浅浅的脚印，踏着灰烬，周围树木东倒西歪，更多的是被人拦腰砍断，刀口流畅整齐，与后方的刀痕如出一辙，见此情形，魏无羡开口道:“清河聂氏”
他不太确定，毕竟聂明玦在记忆中实在久远，二人修法不同也未曾比试，蓝忘机将负着的手抽出拉住魏无羡，让他注意地下。
果然，沿着踩过的痕迹往里走，见到一个被烧焦了的圆形阵法，魏无羡蹲下去查看，空中味道充满着刺鼻的烟味，把这血腥味给压了下去，不然他和蓝忘机早该找到了，这个阵法外面是一个被烧焦了的圆形里面嵌着一个方形，四角用石头压着，中心有一个巨大的不规则四边形，中间挖了一个大坑，里面尽数是火焰燃烧后的痕迹，这，应该就是那个传送阵法了。
这阵法已经被毁，真正重要的阵眼法器并没有留下，不过这算是可以证实他们的猜测，二人徐徐下山。
进到白云藏不住里面，看见一个姑娘正拿着一堆纱布和药瓶走到思追身旁，思追脸色微红，但还是接下了，起身为那姑娘腾一处地方，魏无羡看那姑娘一身素衣素裳，云髻上插着一支黑玉兰簪，眉眼弯弯，脸上还有未退的婴儿肥，俨然一个邻家妹妹。
魏无羡见此，坏心一起，装作长辈的样子，双手负在身后，头微微扬起，迈着大大的步子走了过去，思追见魏无羡过来，不顾手中伤，立马向前行上一礼，那姑娘也立即起身，站在思追身后拱手行礼，略显局促头一直低着，咬着嘴唇面颊微红，魏无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端着长辈的架子好说话，声音故作低沉道:“思追，你身旁这位是”
不等思追回答，那姑娘上前一小步又行一礼，头一直低着声音软软道:“魏前辈，小辈是清河聂氏聂妍。”
清河聂氏!
魏无羡一怔回头一望蓝忘机，他已走了过来，他们没听过聂怀桑还有个妹妹啊，他们刚才在山上便有点游移不定，清河聂氏正撞上了!这，魏无羡又继续端着架子，问道:
“那聂氏宗主与你是何关系？”
这问题问出去，魏无羡都发觉有点变味，又说不清楚哪里变味，景仪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往他肩上一搭，头靠在魏无羡肩上，道:“他表哥!聂姑娘是聂宗主的表妹啊，魏前辈你不知道啊”
突然景仪感觉背上一股凉意，蓝忘机的眼睛不知已经盯着他的手多久了，景仪连忙放下，规规矩矩向蓝忘机道了一句“含光君”，蓝忘机飘飘然问上一句:“你这次夜猎的笔记可有写”
景仪心道:“完了完了，谁知道含光君会来秣陵。”断断续续应上一声，一溜烟跑了。
魏无羡轻笑一声，见聂妍还低着头，便叫他二人坐在小石板上，魏无羡这下恢复正常，却还是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聂姑娘可会用刀”
聂妍乖乖点了点头，魏无羡又问道:“那聂姑娘是如何到秣陵来的”
既然会用刀，又是聂氏，诈她一下，若山上刀刻的痕迹是她的话，她应该在秣陵而不是彩衣镇附近的那个小村子，若她答的不是秣陵，便是刻意隐瞒加重了清河聂氏的嫌疑。
聂妍从容答道:“表哥说秣陵这边异象，指南针失灵，派我前来调查。”
聂怀桑让她来的，让她来布阵的
魏无羡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聂妍道:“我来到白云藏不住后山查看，看到林子里有奇怪的声音，就进去看了，就看见一个黑衣人正绕着地上画什么图案，他周围还有奇奇怪怪的法器，我不小心被他发现了，就与他打了起来，他武艺高强，打伤了我和随从就消失了，我们再进去就被一团火团团围住，辨别不清楚方向，然后，”
魏无羡接道:“然后你就看见思追他们出现了，就救了他们出来。”
聂妍抿了抿嘴，点点头，脸上又有点红了。
魏无羡把她的回答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又接着问道:“可看见那黑衣人的脸”
聂妍摇摇头，道:“不好意思魏前辈，天色太黑了，我没看清。”
魏无羡展开了一个笑，安慰她“没事没事”，思追在一旁默默看着，聂妍手上有剑伤，思追微微瞥过她手上，似乎格外紧张了些，魏无羡随意扯了一些有点没的拖着蓝忘机朝里间走去。
看思追害羞地帮聂妍缠纱布，嘴上咧了一个笑容，高兴道:
“蓝湛，我看思追和聂妍都有意思，一趟夜猎下来还能遇上一段好姻缘，不错不错。”蓝忘机冷着脸看他，快步走了几下，魏无羡追着挽上他的手，撒娇道:“蓝湛，还在生景仪的气啊”
蓝忘机又欲快走，魏无羡忙道:“二哥哥，莫不是吃聂姑娘的醋了”
蓝忘机不语，继续快走。
魏无羡不干了，直接抱起他腰身，不顾周围人侧目，跳起来吧唧一口亲在蓝忘机脸颊，蓝忘机耳尖微红，面色已经缓了下来，
魏无羡道:“二哥哥~我的好二哥哥~，我错了错了，大不了让景仪再多抄几遍家规嘛，别不理我!”
本就是耍小性子的蓝忘机，此时没了脾气，魏无羡一撒娇他哪招架得住，又看着魏无羡楚楚可怜人畜无害的样子，只得道:“嗯。”
此时抄思追笔记的景仪:“”
路上碰到蓝曦臣，三人寻了处凉亭，特意避开了其他人，蓝曦臣还是一如既往地礼貌性微笑，微笑地看着蓝忘机帮魏无羡清理石凳上的树叶渣子，魏无羡理所应当地坐下来，蓝曦臣放下裂冰，道:“忘机，你二人有所发现吧？”
这二人便把后山所见和聂妍的话说了一遍，蓝曦臣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也觉得此事过于模糊，问道:“那如今你们有何打算”
魏无羡歪着头，手指轻刮着下巴，答道:“泽芜，，咳咳，兄长，目前有两种可能，一是幕后之人的确为清河聂氏，引我们去北冥、给金凌下蛊、放火烧山的都是他们。”
蓝曦臣听完，眉头一皱问道:“那目的呢？”
魏无羡轻笑一声:“尚不知，没有目的也能害人。”
为名为利皆可，但，搅弄江湖风云，一统天下一呼百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昔日的金氏想过，聂氏就没可能吗？昔日那个言笑晏晏的聂怀桑，一问三不知的聂怀桑，早就烟消云散了，他与聂怀桑金光瑶事毕后，见面甚少，似亲近又似陌生的感觉，让魏无羡觉得他们回不去了。
魏无羡接着道:“第二种可能，就是另有其人，是谁我不清楚，但是他的目的却很清楚，就是让我们自相残杀互相猜忌，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这个假设把百家都筐了进去，无论是哪种，仙门世家免不了一套乱糟糟，幕后之人的目的若真是搅起风波的话，目的的达成也差不远了。
蓝忘机一直默不作声，目光清浅，如月下寒潭，一身水纹银长袍如雪，配着一块浅色玉佩，坐姿端正，薄唇轻启道:“兄长可知，近来有百姓向蓬莱青氏祈福一事”
哎呀妈呀，差点忘了这茬了，都怪看脸去了。
蓝曦臣正摸着裂冰上的青色的穗子，上头有一颗雪白的珍珠连着五六缕蚕丝与青线结成花状，与裂冰甚是般配。
听完并不惊讶，微微一笑道:“姑苏近来邪祟频来，是我让青抒她们下山做些法事，安抚一下百姓的情绪罢了。”
魏无羡:“……”
蓝忘机:“……”
魏无羡咽了咽口水，不死心道:“那，是她们去了云梦兰陵那边吗？”
蓝曦臣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了。”
魏无羡反应过来，奇怪道:“怎么，兄长不知道青姑娘去哪了吗？”
蓝曦臣又是浅浅一笑:“不知，后来蓬莱发生了一些事情，青抒直接就回蓬莱了。”
说完，蓝曦臣顿了一下，补道:“对了，不久前青宗主仙逝，青抒接任了宗主。”
蓬莱青氏继任宗主重血缘不论男女，青宗主之妻无所出，然青宗主与其妻情甚笃，不另娶不纳妾，青抒在小一辈中是佼佼者，又是青宗主的亲侄女，虽然青抒有一胞弟名青世，但年龄尚小，所以青宗主早就把青抒当宗主培养，以接后任。
就那样的吊儿郎当、投机取巧、偷思追记事本看的人当宗主，蓬莱青氏没人吗？？？？？
魏无羡也没想到平常那么不着调的人会是要接任宗主的人，怪不得被送到姑苏来教导，魏无羡不自觉点点头，蓝忘机以为他有什么问题，关心道:“魏婴你怎么了”
魏无羡回过神来道:“没事没事，但如今阵法被毁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要去清河找聂怀桑当面问个清楚，此事涉及颇广，我们还是先回姑苏，知会江澄一声，最好把他也叫上。”
蓝曦臣接道:“我这边也与苏氏宗主诸多事宜都商议好了，可以带着孩子们一起走了。”
魏无羡心想，烧那么多地方不知道赔了多少钱啊，姑苏蓝氏的钱也不是这么个花啊，泽芜君也不晓得还价没，蓝忘机看穿他的心思，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覆上他的手背，道:“我有钱。”
蓝曦臣:“咳咳，我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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