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抉择 三
相比于独自留在孤独病房中去抉择自我生死的陈乂，此刻在学院餐厅中发呆的赵瑾雯就显得岁月静好了。
“瑾雯你怎了？”
坐在她对面的孙咛，拿着筷子在赵瑾雯面前晃了晃，后者这才清醒了过来。
“啊，没什么就是在想些事情。”
孙咛边夹着饭菜，边带有调笑意味的笑容对着赵瑾雯说。
“瑾雯，你最近这段时间发呆的次数可是有些多哦。”
赵瑾雯低下头不让孙咛看到自己的表情。
“哪儿有，你又在胡说了。”
孙咛见到赵瑾雯这番作态噗嗤一笑。
“这是哪位幸运儿得了你的芳心，哎，这要是让学院那群将你列为新晋女神的家伙们知道了，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偷偷心痛了，罪过啊，罪过。”
赵瑾雯耳垂陡然间变的通红，她赶忙给孙咛夹着饭菜好让对方闭上嘴。
“对了咛咛，一会儿你先回宿舍吧，我还有一些事。”
“这么大的雨都要去幽会吗？你们也真是可以，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孙咛脸上露出搞怪的表情，嘴里也是调戏着赵瑾雯的话语。
赵瑾雯打了一下孙咛手中筷子，脸上满是羞红。
“别瞎说，我是去替你们看望陈乂，你再瞎说我就不理你了。”
“陈乂啊，那个闷葫芦，每次去看望他，我根本根本待不下去。也真是奇怪，他居然能和你聊得来，你说他不会喜欢你吧，哈哈哈哈。”
赵瑾雯听着逐渐不对劲的话，她白了一眼逗笑的孙咛，孙咛见此忍不住地去掐了下赵瑾雯嫩到出水的脸蛋。
“你怎么会生的这么好看，我要是男人就好了，哈哈哈哈。”
赵瑾雯打掉了孙咛不安分的玉手。
“我先走了咛咛。”
赵瑾雯撑着伞走在通往学院的医务室的小路上。她想着刚才孙咛调笑她的话语，少女不自觉地羞笑了起来，他会不会真的也喜欢我，不然他为什么只和我有那么多的话。越想越娇羞的模样，真可惜这是个雨夜，否则那些爱慕着赵瑾雯的男生们能够大饱眼福了。
赵瑾雯敲响了陈乂病房的门，足足等了十几分钟，陈乂才面色苍白的打开了房门。
陈乂见到是赵瑾雯，他如窗外滂沱暴雨般的心情，难得的获得了一丝的平静。
但这次陈乂没有挽留赵瑾雯，他将房门只拉开了一丝空隙。
“是瑾雯啊，这么晚了，还下着这么大的雨，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赵瑾雯再次感受到，很久都没有出现在对方身上那股熟悉的封闭、孤独以及笼罩着对方灵魂的阴郁感。
按照以往，赵瑾雯一定会转头离去，因为她是个骄傲的姑娘，同时她是个自知的姑娘。她知道自己的美貌，自己的纯洁，自己源于灵魂的高尚，足以让自己在与任何人的相处中，处于一种不令自己卑微的位置。
但她看着在黑漆漆的房间中，只露出半张，看不到表情的脸庞的陈乂，浓郁的笼罩在对方身上的脆弱感，使赵瑾雯作出了违背她准则的行为。
“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情吗，让我先进去吧。”
陈乂没有说话，迟疑了一会儿，他后退一步让赵瑾雯进了房间。随着赵瑾雯打开房间的灯，她便看到了令她几乎要心碎的一幕。
陈乂眼眶中渗着鲜血，脸色已经被擦花的血迹遮掩了他总是白皙的脸庞，靠近窗边的地上也能看到喷溅的数道血迹。
“陈乂你...怎么了？”
陈乂重新坐回了窗边的椅子上，赵瑾雯见此便想要出门去喊医生，但陈乂叫住了她。
“不要去叫医生，起码现在不要。”
赵瑾雯听着陈乂不容置疑的话语，她停下了脚步，然后走到陈乂身旁，用衣袖擦拭着陈乂脸上尚未凝固的鲜血。
“你做了什么？”
“我静不下心，但我需要静下来，去决定一些事情，所以我发动了声。”
“学院里不是有特殊的夜幕装置用来限制声吗？”
陈乂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有这种事情。毕竟自从他来到这里，还从未走出过病房，但现在他也没有心情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陈乂感受着另一具身体传来的温热，他忍着去握住那只手的冲动，低声说道。
“谢谢，感谢这些日子以来你们的陪伴，我真的很开心。麻烦告诉天琪他们，遇到他们是我可憎命运里为数不多的幸运。”
赵瑾雯听着这仿佛如将死之人的致谢，她落在陈乂脸庞上的手，不自觉得颤抖起来。
“到底怎么了！”
赵瑾雯颤抖的哭音，惹来了陈乂的注目。莫名力量的驱使下，他还是将手放在了赵瑾雯的手背上，他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这种另样的冲动，哪怕是不谙爱情的陈乂，他也明白了这种陌生情绪的名字—爱情。
“我这一次可能真的要死了，我很害怕，我还没有杀了那只鬼替我的父母报仇，我还没有体验到生活的乐趣，可我就要死了。”
陈乂靠在赵瑾雯的身上，两世来，哪怕再害怕、再难捱、再孤独，他也只在那同时失去一切的一晚流下了眼泪。本来他也不会哭泣，但此时赵瑾雯却在他的身旁。
他是坚强的，这是他一直不认为的事情。
从小被父母丢到福利院，因为不爱讲话，所以不讨福利院护工们的喜欢。那是一段黑暗的日子，吃的差，穿的差，还常常被其他孩子欺负。但他从来没有哭过，哪怕是在每次生日蛋糕都被抢走后，他也只是有些愤怒。
他总是期盼着自己能够快快长大，能及早离开这个地方，展开新的生活。
他喜欢春天，喜欢从窗沿下偷偷溜进的春风，喜欢对着他起舞的柳树。他是有些讨厌冬天的，但那也仅仅是因为身上的衣服太过单薄，迁怒于冬天罢了。哪怕活在黑暗中，陈乂也一直向往着光明，他想去看看书中插画里的山河，他想去认识更多的人，他们应该会很温暖，就像唯一喜爱他的院长一样温暖。
忍受着黑暗生活的折磨，却心中仍充满春风，这是陈乂的坚强，可惜他却是个不自知的人。
从小活在父母和自己长辈溺爱中的赵瑾雯，她想要什么父母便会给她什么。
她喜欢音乐，父母便给她请来大师级的老师来教授她钢琴。她喜欢水果，只要她想要那便没有季节、地域的限制。她喜欢和人聊天，无论何时永远都会有人陪着她。她喜欢各种包包衣服，于是她有着一间一百多平的衣帽间。
孤独和对死亡，对于这个充满幸福感的少女而言太过遥远，可就在此刻，她竟同时接近了二者。
赵瑾雯的衣摆被陈乂无声的泪水打湿了，同时，少女的心中也下起了一阵忧伤的雨。
“为什么。”
“可能这就是命吧，它总会在我得到某些东西时，又夺走另一些。”
赵瑾雯双眼失神地离开了陈乂的病房。她忘记了拿伞，但她就这样宛如痴傻的疯子一般在暴雨中慢慢前行。
陈乂没有告诉她自己为何会死的原因，但赵瑾雯知道陈乂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因为那个总是孤独傍身的男孩居然拥抱着她哭了许久。
她跌倒在泥地里，为陈乂不公的命运感到无比的愤怒。她从未想到过这种情绪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她自认为自己是个不会过分生气的人。
可这时，她变成火炭的双眼留着热腾的泪水，证明着这一切的发生。
突然她转头看向那个黑暗的房间，她想起了自己的声，那时候她可以治愈他的伤势，那现在是不是也可以拯救他。
赵瑾雯将碍脚的高跟凉鞋提在手里，不顾形象地赤脚向陈乂的病房跑去。
但当她来到那道门前，她发现门还在开着，而屋内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被叠好的被子，地上已经被擦拭干净的鲜血，若不是自己刚刚在这里，接受一个男孩的告别，她会觉得这里从未出现过一个人。
陈乂躺在位于医务室地底的手术床上，他身边是他白日里见到过的钱种，和一个坐在轮椅上满头白发的老人。
“准备好了吗。”
陈乂在赵瑾雯离开后，便拨通了位于医务室顶楼房间内钱种的电话。他还是选择了这种方式，因为他想为父母报仇，在这之后亲眼去看看这个世界，感受他不知道的一切，以及能再次见到那位姑娘。
种种原因驱使着陈乂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面对死亡。
陈乂伴随着巨量的麻醉剂昏睡了过去。
老人看了眼钱种，钱种点了点头。
随即老人身上光芒亮起，而钱种则将上衣褪去露出遒劲的肉。
声序列30—炁，这是钱种神血觉醒的声，一种可以刺激细胞活度，抵抗衰老，可以使个体能力达到极限的声。凭借它，钱种可以获得远超神血种的力量、速度、防御和感知。正是因为这样的力量，最强神血种李志平才会选择他作为自己的学生，因为最强的学生也必须是最强！
这种声并没有封禁的能力，但在钱种的开发下，炁可形成一个完美的壁障，阻碍一切通过壁障的事物。因此钱种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将他一滴神血本源存在陈乂的心脏中，凭借他的炁来将篡夺永远封在陈乂的心脏当中，使它再不可能从心脏中被引导出。
老人葛德手掌亮起一道光亮，他将手掌放在了陈乂左胸处，随后陈乂的胸膛向两侧张开，血管犹如被锋利的手术刀切割般出现整齐的断面，而他的心脏上，竟出现了一道门！
从未有过先例的手术开始了。
漫长的两天一夜过去了。
手术床旁的钱种表情凝重地看着老人葛德。
“我们究竟做了什么？”
老人葛德沉默许久，缓缓说道。
“或许，我们造就了一位神。”
陈乂心脏中，出现了三种神血本源，然后在钱种和葛德的注视下，它们融在了一起！
一种全新的，从未出现过的神血本源，以及一种陌生的神意出现了。
钱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股纯洁、浓郁到极致的神意，告诉他们：你们做了一件足以颠覆神血种世界认知的事情。
因为陈乂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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