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
“你说什么…不，你怎么知道？！”
公子咬着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狐疑地望着那个无比肯定的少女，猜测着她到底是凭何能如此坚定地开口说出这么一句话。如果是假的，又想借此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荧看得出来公子还是想左了，毕竟她的本意并不是在说物理意义上的死亡，但放在眼下这个环境里，比起神灵不再是神灵，反而是神灵陨落更为恰当。
最终她只是轻叹一声，“这很难看出来么阿贾克斯？神灵消逝已成定局。”
骤然被叫出真名，这让公子定定地看了荧半晌。
可他虽然惊讶，但却难得察觉到了女孩避重就轻下的哀悯，虽只是浅浅一丝，却也是真实存在着的。
真是怪异，一贯淡漠的人突然悲伤起来，就是那么的违和，甚至教人不适。
良久，他古怪一笑，“也是，我忘了，你总是什么都知道。”
明明都是初入璃月，明明她还在被七星追捕过，只是一个局外人，可单看她遇事儿丝毫不见慌乱的态度，就能明白，她对眼下的局面是何等的了如指掌。
尤其是，这家伙从始至终，都到现在了，深入到快踏马的打出结局了，还是那一副真踏马该死的局外人作态！
简直虚伪的令人发指！
神灵，仙人，七星，愚人众，还有他——啧！
说实话，即便公子现下手中还握着一个大杀器，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备选方案太少了！因为总忍不住怀疑，在眼下璃月的这盘棋上，真的还有会让她变色的存在吗？
公子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找到了这个祸害头上？
虽然他本来就想搅浑水，但这人一来，游戏的难度直接拔高了好几个档次，就不说荧那面对着他全程都是谜语人的做派，真真儿叫人头秃！
明明知道那么多讯息，就不能好好说话么，一起坐下来谈谈条件也是合理的呀！
好歹他们之前还是盟友，也在璃月这个契约之都签过契约呢，坑起来依旧不见手软，关键是还拿不到证据，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呢？就踏马的离谱！
公子可能没哪一刻比此时更直观地认识到自己是不那么擅长除了争斗之外的事情。
荧没有说话，她只是沉静地望着气喘吁吁脸色惨白的男人，由着他宣泄质疑，看着他总结得果，好似他们之前的战斗与算计都不存在一样，像是天空般广纳，但又不容于人情的诡异。
就是嘛，人没了七情六欲还能算是个人吗？
公子夜里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时，偶尔也会碰见独身一人的荧，褪去了她身边那个不明飞行物强行与之带上的光环，那人走在浓浓的夜色中，甚至也能沾染几分黑暗的冰冷，这使得白日里与人群打成一片的她是那样的不真实。
公子有些神经质地盯着荧的瞳孔，那双向来浅淡的金色瞳孔淬进了光去，盈盈如月，如此虚幻，又如此澄澈，如琉璃般静静地映射出这个世界原本的模样。
他注视着她眼睛里的人，好似看到了那个曾经犹豫胆怯的自己，
这世上最无情是时间，时光的残酷会让一切失去原本的模样，所以，有个词叫做沧海桑田。
而身处时间之中的人类更是脆弱的，一如烟火旖旎，却在刹那生灭，于时光中过尽千帆便再难生波澜，所以万里归来颜愈少才被传颂歌唱。
见过阴影，行过光明，却依旧守着的自己本心行走于两界相交之所，这是何等的难能可贵？
所以，真的没办法——
人人都有算计，人人都有目的，各有立场罢了。只是荧是七星当时最好的借口，也是公子收益最大的选择，所以合该是她要在这一场戏里登台唱上那么一出。
公子嗓音发涩地笑出口，沙哑的笑声中淬足了至冬的雪与霜，可惜了，为了他挚爱的女皇，一切都要为之让步。
“我本来不想启动备用方案的，因为会波及弱者。说到底世界是属于我们这些追求变强的人，对于那些无聊无趣的弱者，我一向都是不怎么理会的，可女皇的意志高于一切。”
派蒙有些不安，“备用方案？什么备用方案？”
公子早已缓过来了一口气，只不过为了降低荧的戒备之心仍旧装的虚弱，他只说了一句，“我要唤醒孤云阁下沉睡的魔神！”
派蒙震惊了“魔神？你疯了？且不说在世上只有七神的今天，你要怎么把他唤醒。便是真的唤醒远古魔神，整片大陆的格局都会被打乱，璃月只会是一个开端，你要把整片大陆都拖下水吗？”
“百无禁忌箓。”荧平静地点出了他的打算。
派蒙猛然回头去看她，公子掐了个响指，开心地表示她答对了，一副丝毫不意外的模样，“你果然知道！”
荧不置可否，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讥讽，还真是——
现如今在这璃月内起的戏台子，恐怕只有她拿到的是全部的戏本了，就连钟离也是落她一筹的。
当然，这也是那位不上心的缘故，倒也没什么可比较的。
她悠悠地叠起双臂，对这个把派蒙炸懵的消息，还有公子最后的癫狂不以为然。
愚人众的行踪都握在七星的手里，她前几日也将自己查到的东西分了魈与凝光一份，没道理这还能翻船，不然璃月高层也太没用了些。
此时穷途末路的公子也没闲着，在学会了话多误事儿的道理之后，他虽然一如既往地张狂，但也还是慎重地减少了没成功之前的闲扯。
只见他一抬手，数张百无禁忌箓凭空显现，而后滞空结阵，庞大的仙力与冰神所赐的力量凝结在了一处，猛然突破了黄金屋的阵法结界冲霄而起。
这黄金屋的阵法不知何时竟被他改转成了增幅的效力，看来此间事了也有必要跟七星提上一提，免得被那起子小人钻了空子。
荧外放的感知此时也反馈回了外界的异样，天光昏暗，海面翻滚，这一刻水天相接！
不过，倒还都在可控范围之内，唯独骤然降临此世的威压，与女孩迅速展开的感知正面迎上，碰撞威慑，昭示了一切！
公子好似在看她们的结局，拿腔作调地补上旁白：“失去神灵镇守的璃月港如果被昔日之敌进攻，会不会被远古的恶意重新吞没呢？”
荧无语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运气不会那么好，走到现如今这一地步，也不是想不到，但还是心情复杂。
没有理会公子滑稽可笑的表演，她淡淡地道：“暂时解封远古魔神，你们愚人众的手笔也不小。”
暂时……
啧！又被看穿了！
公子的脸色顷刻难看了下来，真是令人厌恶的从容，不冷不热地道：“我们国家也是很有钱的。”
荧道：“公子先生，我有一事请教，你来时，这里千岩军也是如此稀少吗？”
女孩问出口的话稍稍叫他的心情回暖了些，他瞟了一眼角落里仨瓜俩枣样的千岩军，暗哼了一声，七星只怕想着单凭阵法就能拦下他们呢，却不想是送了愚人众一层青云阶！
他刚想回答，荧却已经从他面上看出了答案，点了点头，道了一声“知道了，”而后转身便走。
公子一瞬间是有些懵的，但好歹经历了这么多，反应也迅速，嘲笑道：“你是要陪璃月人一起淹死了？”
荧是极为不喜公子漠视生命的态度，但控制情绪对于她而言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如此，便是闹到眼下这个局面，她也没有暴怒。
怒火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远古魔神。
只是她也不会真叫公子就那么得意，离去前，她留下了两句话，成功打破了公子的疯批与嚣张，使之方寸大乱。
其一是一则约战，待此间事了，与之一战，死生不论。
其二却有点意思，仍旧延续了她一贯谜语人的风格，道：“我日前在璃月港内遇见了一个孩子，至冬国人，说是来找他作为玩具经销商的哥哥。”
但在熟悉的人面前，也无疑是明说了。
两句话出，公子甚至走的比荧还快，身化为无垠之水，在半空中打着漩儿，待到水流也消融在空气之中，公子的气息便彻底在黄金屋消失了。
荧也不再耽误，公子手中的百无禁忌箓只是一个引子，一把钥匙，想必早就派遣下属在孤云阁将阵法主体早早的布置了下去，此时这边一催动，孤云阁那边当即会有响应，她便是将符纸全部毁掉也是为时已晚。
也是她这几日只想着别又惹了仙君生气，往那边跑的少，真是疏忽了。
可是，七星呢，七星是干什么吃的，竟还能真叫愚人众把远古魔神放出来？
这要是一不小心玩脱了，那事儿可就大发了，难不成还真想着让已经‘陨落’的岩神出来镇场子？
那，所谓的人治璃月，还算个桃子的人治？
派蒙追上踩着步法赶路的荧，二人一出黄金屋就被充斥着远古威压的雨水招呼了一脸，她默默抹了把脸，满面愁容：“荧，现在这算翻船了吧？”
荧也不再顾及，从刚才开始，她的感知就一直外放着，倏然，她猛然抬头望向了天空中从她们头顶飞过的群玉阁——
除去钟离与愚人众执行官的气息，此时璃月港内最强横的几道气息也确实如她所料，全在了那群玉阁上还没离开。
现在得想办法上去群玉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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