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归来

沈胤颔首道：“车内沉闷，透透气也好。”

        王亭之闻言立马阻止：“那可不行，我们在这主要是护卫陛下的，你俩走了万一出事可怎么办？”

        谢方靖古怪地看他一眼，轻飘飘道：“我一人便能抵的上十个你了。”

        王亭之被戳中了肺管子差点儿跳脚，奈何身后有部下看着只能恨恨地转身叫人牵来谢方靖的赤骥马，这马毛发油光水滑，高大健壮，神异非凡，所谓“赤骥鸣烟霄，不受黄金羁”。

        沈胤胸中对可以脱离摇晃马车的欢悦之情在看到只有一匹马时瞬间烟消云散，谢方靖直接推开了木车门，脚尖一踏衣袂翻飞，便凌空跃至马鞍上

        赤骥晃了晃脑袋，嘶鸣一声，谢方靖身姿不动如山，熟练地牵引缰绳，再安抚地捋顺着它的鬃毛，扭头冲沈胤伸手邀请道：“我拉你上来。”

        沈胤面无表情，一动不动道：“我会骑术。”言下之意便是婉拒两人共乘一匹马。

        谢方靖沉思道：“那便由温礼来牵缰绳，带着我骑。”他弯腰轻声让赤骥慢些碎步走，随后老神在在地看向沈胤：“不如让车队停下来慢慢想？”

        前后马车连绵不断，若前头突兀停止前进后方必然将是一阵波折，路上的时间则又会被拖延少许。沈胤盯着谢方靖笑意盈盈看上去格外可恨的脸，心中冷哼一声，嘲讽道：“既然陛下如此渴望小鸟依人，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抬手刚触到谢方靖的指尖，对方的手灵巧一转，捉住他的腕部轻松将他带到马鞍前部，坐下时的冲击力让沈胤的背下意识向后一撞，隔着劲装紧紧贴着温热坚实的胸膛。

        沈胤定了定神，下半身努力往前磨蹭，分开了二人的距离，而下一刻谢方靖便极其自然地将下巴抵在他的颈窝，把缰绳递放到他手心，手臂牢牢环住细腰，低沉道：“温礼，交由你了。”

        沈胤的耳垂被他的气息扰得微微发烫，他握紧缰绳，不知为何掌心竟有些出汗，某人的手指又不安分地逗弄他一向敏感的腰侧，但他此时无暇顾及，思绪沉入脑中回忆骑艺的要点，两腿一夹马肚子，赤骥便打了个响鼻，立刻开始撒腿欢快奔驰。

        宝马有灵性，显然是发觉掌控缰绳之人并非熟悉的主人，便调皮地提着速度愈来愈快，沈胤被颠得坐到谢方靖怀里，他每次刚说了一句抱歉并及时尽力前倾，结果又都投怀送抱似的靠了回去，尾椎骨处总与谢方靖腿间鼓鼓囊囊的那物不停摩擦，动作实在令人羞窘。

        沈胤微蹙起眉尖，指节发白，此前刚夸下海口，现在自然放不下傲气转而让谢方靖来驱使，只能勉强维持着直立身姿，他正胡思乱想着他果然是更喜棋艺而不擅骑艺时，快要压不下长枪的谢方靖伸手包住修长的手掌，一起攥住缰绳，他轻轻使力拉紧，再一踢马屁股，赤骥便立时放慢了奔放的步伐，高兴地甩了甩尾巴。

        “不听话。”谢方靖淡淡斥道。

        他故意凑在沈胤耳边吐息，这句话听着便更缱绻厮磨，好像其中亦有对沈胤说的意味。

        沈胤耳根微红，面上则一脸漠然地任由谢方靖牵引着缰绳，自己则干脆做了甩手掌柜。

        赤骥平稳小跑起来后，清爽微风拂面，背上一黑一白的身影紧靠在一起，自远处看两人皆是气度不凡，丰神俊朗，倒是极为和谐。

        等在清凉山脚下的阿翠远远瞧见，忍不住露出温柔笑意，等二人骑马而至时，急忙行了一礼，轻声细语却难掩激动道：“拜见陛下，拜见王……主子。”

        守卫在山下的禁军卫队统领也连忙上前，惊讶道：“陛下，您怎么先到了？车队呢？”

        谢方靖先翻身下马，再抬手仔细护着沈胤下来，有训马师立即过来牵走了赤骥，他扬了扬眉注视着那边的主仆相见，随口道：“车上烦闷，朕便先行一步。”

        “……你是何时过来的？”沈胤上下打量了一遍阿翠，叹息道，“怎得瘦了如此多。”

        “奴婢本来快到长安了，在一处驿站听闻陛下一行人来清凉山的九成宫避暑，我算了算路程，便直接先来此处等候了。”阿翠柔声道，“但士兵大哥戒备森严，不能放我先行上山，好在等了没多久便等到了。”

        她素来灵秀熨帖，不等沈胤开口询问便娓娓道来：“主子放心，奴婢已经将端明书院的事处理妥当了，那边的学业课业仍是照常进行，还有育善堂也一并办着。”

        沈胤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含着笑意轻轻颔首：“辛苦你了。”

        谢方靖悄无声息地靠近沈胤身后，幽幽地盯着这个主仆情深的场面，内心不爽的啧了一声。

        也许是谢方靖的不满太过满溢，几乎要凝成实质，阿翠及时咽下万千想要与主子念叨的废话，再次恭敬地向谢方靖福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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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都还没改：出发那日几乎是万人随行，为免路上酷热，因此侍从便早早备好了马车和冰桶，车队如长龙一般贯穿了内城至外城，王公大臣和皇亲贵族按品级和官阶分开队列，两侧有骑兵守卫，最前头是骑着马的楼禹行和王亭之，身后团团跟着几个下属官员。其中最高大华贵的马车内坐着沈胤和谢方靖，极宽敞的车内分为前后两间，后间放着精致软垫的长榻，桌上有棋盘和一副茶具，而小竹和绘秋所在的前间不仅有可以烧菜的小锅炉，还有用作冰镇瓜果的青铜冰鉴，以及装满点心的柜子。

        车内点了安神香，沈胤在轻微晃动的车厢内不得不放下书卷，撩起珠帘看外头掠过的景色，算了算时间大约已在路上行进了两个时辰。

        谢方靖拿着奏折，微皱着眉一份份批阅过去，余光注意到沈胤的动作，便也放下手中的事，简单活动了一下筋骨，唤了前面的王亭之过来，问道：“还有多久能到？”

        王亭之道：“还有五六里左右。”

        “将我的马牵来。”谢方靖侧头看着沈胤，眉眼舒朗道：“你我二人先行一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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