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爬窗
沈离却丝毫不在意收回手，拿着小拐晃悠悠甩了几圈，一把拄在地上，纤细精致的柱身轻微颤抖，几乎承受了他大半个身子的重量。
他长叹一声，深深地看着沈胤，意味深长道：“五弟，你我之间血浓于水，本不该如此生分啊，四哥我，也听闻了一些你的遭遇，颇有同命相怜之感，沈乾那个蠢货算计这算计那，但要知道若没了父皇的宠溺，他什么也不是。”
沈胤面色沉静地与他对视，身后的绘秋暗暗焦急地踱了踱脚，心想这个胖子怎么堵在门口不动了，看不出来主子不愿交谈吗？
“……我们二人终究是兄弟，沈家的血脉如今犹在，五弟，你可是坐过皇位的人，难道竟能忍心看这朱颜换了他人姓氏么！”沈离压低到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言语间满是慷慨激昂的鼓动和愤懑。
沈胤对此无动于衷，甚至忍不住抬手虚掩着打了个小哈欠。
沈离登时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他古怪地扫了眼这个实际上于他而言不甚熟悉的五弟，他的印象只停留在对方是个不受宠的小王爷上，便不由疑心自己说的隐晦，对方别是听不懂吧？不过他倒是依稀记得那时沈胤在外头靠着脸蛋和酸诗好像还成了个有名的才子，说来也是可笑，才气再大又有什么用？在真正的权势面前只是玩物罢了，不值一提。
他心想着，便对沈胤产生些许轻蔑和“竖子不足与谋”的不屑一顾。
沈胤沉思片刻，抚了抚袖口，身姿依旧从容如松，眸若寒潭，他比沈离高半个头，此时居高临下垂眼看去，如同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神祇，冷淡疏离道：“无论江山姓什么，最苦不过百姓，我唯愿天下安定，并无其他想法，今日之事我可看在手足的份上权当未曾听过，四哥请回吧。”
只是那残存的一丁点儿血缘联结之情，也已消失殆尽了。
沈离一愣，掏了掏耳朵，直到沈胤重复了一遍最后几个字时，他才反应回来对方不仅听懂了自己的暗示，而且还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他脸上的肥肉抖了几抖，怒气刚要隐隐冒出，那个小丫鬟上前一扭身将他挤到了边上，他便呆滞地看着这两人进了房门，咔擦一声落了锁。
沈离只能强行压下心中火气，面上恢复了温和友善如弥勒佛一般的微笑。
他手拄小拐跛着脚快速回到自己的斋房内，变脸似的阴沉下面色，唤了一个寻常打扮的下人出来，厉声呵斥道：“情报有误！不是说他之前被皇帝软禁在宫中吗？除非他脑子被驴踢了，怎么可能会不与我联手对付那姓谢的！”随即又冷笑了几声，嘲讽道：“他还真当自己是圣人了？搞什么心怀民生那一套，惺惺作态！”
沈离从来都不信会有皇室子弟对滔天权势不感兴趣。
他猛地喘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床榻上，惊得心腹手下连忙上前锤肩拍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摆摆手，漠然吩咐道：“再去给我查，看看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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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胤面色微沉地坐回在椅子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心中万千思绪纷杂如湍急激流，果然他这位低调的四哥此次回来别有目的，而方才抛出的橄榄枝，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早有谋划，亦或者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扶持推波助澜。
他闭了闭眼，回想沈离母妃和妻子那边的氏族，可惜记忆久远，只隐隐想起他生母刘嫔好似是江南人氏，且早已故去。
绘秋轻手轻脚地倒了杯茶，门口忽然传来动静声，给她唬了一跳，随后小心地开了锁，大松了口气，原来是小竹回来了。
“有出什么事吗？”小竹瞧见绘秋心事重重的样子，压低了嗓子问道。
“回来前碰巧遇上了离命侯，说了几句惹的主子心情不好。”绘秋悄悄答道。
沈胤睁开眼，杏眸清寒，淡然道：“无事，今夜早些休息罢，明日还要上山。”
两人瞬间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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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蔓延得极快，用过晚膳后寺庙里便静悄悄的，微风凉爽，周围只有窸窸窣窣的虫鸣声。
小竹跟着楼禹行夜巡，绘秋则蜷缩在门边小隔间内的小榻上守夜，她叹了口气，莫名想念起在京城的陛下，总感觉不在陛下身边的主子，虽然没有哪里不一样，但总好像少了几分人气。
脚边驱赶蚊虫的香料幽幽燃烧，大抵是加了安神成分的缘故，她渐渐半眯半睁地合了眼。
屋内沈胤平躺在床上，恰巧他脑中亦在想着谢方靖，只不过他在再三权衡如何同对方道沈离之事，无论怎样假设，他们的处境都隐隐是在同一条船上了。
他转了个身，墨发如流水般铺满了半张床，腰间只盖了一层薄被，勾勒出细腰，修长光裸的腿毫不设防地自宽松里衣中伸出来，在似轻纱的月光下白皙如玉。
矫健灵巧的黑衣身影小心翼翼推开木窗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令他心跳几乎停了一拍的场景。
沈胤防备心向来不低，他敏锐地侧了侧脸，一只手撑起身迅速向窗边看去，与蒙着黑布的脸赫然对视，他下意识开口欲喊，然而对方的动作与反应都极为惊人，行云流水般关窗跃到床上再侧躺在沈胤身旁，同时抬手捂住沈胤的嘴，这一切都发生在一息之内。
门外的绘秋咂了咂嘴，打起了呼噜，而此时在屋内不大的床榻，黑衣人几乎半个身体都紧紧贴在沈胤只套了宽袍的身上。
沈胤的肌肤可以隔着衣物清楚地感知到对方稍热的体温，里衣在混乱中散开了大半，碍事的薄被丢在了地上，他的双臂被这人桎梏在背后，两条长腿之间也被横插进一条腿，试图挣扎过却根本不得动弹，更不用说被牢牢锁在对方怀里的上半身了 。
他惊得睁大了杏眼，慌乱撞进黑衣人熟悉的凤眸。
谢方靖眨了眨眼，蹭下了面部伪装用的黑布，低哑着声笑道：“温礼，可有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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