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交锋

沈胤怔了怔，略有些茫然地抬眼，一个有些熟悉的男人正半跪在榻前给拖落在地上的脚链也缠上绸布，身着黄色华服，长相年轻俊美，察觉到动静便看着他翘起嘴角，笑得格外好看。

        “终于醒了，感觉如何？”

        “……此是何处？”

        沈胤还没有回过神，半晌才意识到这便是那位刚登基的叛军首领了。

        “自然是朕的寝殿。”对方扬了扬眉。

        他往后靠去，轻轻吐了一口气，脑中有些糨糊，他身为压了重重罪名的废帝，此时躺在新帝的寝宫床上？

        见沈胤不语，谢方靖又继续问到：“不知沈公子对我可有印象？”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期盼。

        沈胤眼神冷然，艰涩开口道：“印象？叛军首领吗？“又动了动脚，“陛下，这是意欲何为？”

        谢方靖眼神暗淡，他慢条斯理地打了个好看的花瓣结，眼神灼灼：“地牢特制的陨铁铐链，水火不侵，沈公子不喜欢吗？”

        沈胤藏在被子下的手悄悄挣了挣锁铐，同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尽数被更换为了宽松轻薄的白纱里衣，锦被上绣的又是旖旎的龙凤交颈图景，很难不让人多想，脸颊不由自主泛上愠怒的红晕，许是之前昏迷了几天所致，现下猛地受到冲击之下忍不住脱口而出质问道：“现下我只是一介布衣，陛下倒也不必如此花心思折辱我。”

        谢方靖未曾见过沈胤生气的模样，此时看他两腮如桃，杏眼微睁，像极了炸毛的小猫，便忍不住眉眼弯弯，轻笑否认道：“我对沈公子敬仰已久，特地从牢中请来以礼相待，怎敢折辱，只是怕您随意跑动伤了病体。”

        所以就把他锁在床上？这就是礼？

        沈胤一噎，听这话说得无辜又体贴，竟无言以对，心想这位新帝倒不是单纯武夫，嘴皮子也利索得很。

        然而自己已落入对方的手里，自然可以随意处置，仅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他定神镇静下来，直接偏头避开讨人厌的目光，不冷不热道：“我还是头疼，恳请陛下让我独自休息会儿。”

        谢方靖感觉到他摆出防御的姿态，也不再继续逗他，便颔首起身悠然离去，跨出门前回头突然道：“不过，桓王府的人想必等不及见沈公子了。”

        沈胤一惊，立即想翻身下床，却又扯得铁链清脆地叮当响，他愤然一甩袖子，只能乖乖靠在榻上，同时不忘将铁铐仔细藏在衣被下面。

        谢方靖走到廊下，回头恋恋不舍看了好几眼紧闭着门的内室，失望地和王亭之道：“他果然没有认出我。”

        “虽说他是你八年前的恩人，但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长相变化极大，必然是认不出的。”

        王亭之摇头晃脑道，这里只有他们二人，他便不老老实实守着人前那套礼仪，接着打趣：“五年前我刚认识你那会儿都还没我肩膀高呢，瘦小得跟猴儿一样，哪想到现在和我一样高了。”

        “好好看清楚，如今我可比你高了一个头。”谢方靖一扬眉毛，在王亭之肩上重重拍了拍。

        “诶诶轻点轻点！我一个文官可经不起打。”王亭之呲牙跳开，揉了揉肩膀，“话说回来，之后你打算如何，就这样金屋藏娇将沈公子养在你殿里可是包不住火的，我看有不少人蠢蠢欲动要参你一本。更何况局势也不稳定。”

        谢方靖收回手，低头深深凝视着掌心剩下的那一截红色绸缎，然后缓缓握紧，懒洋洋道：“四皇子还在逃窜，他留在我身边最安全，那些朝臣最好惜命，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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