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宁州都督

就在风沁他们寻找住处的时候，宁州都督赵格也结束了一天的例行巡逻，回到了都督府。

        赵格，宁州都督，在二十年前元明帝还未登基时曾跟随他出征北域，大胜归来，而后被封宁州都督。作为一方大员，赵格却是极度抗拒这样的任命。原因在于宁州虽然是边关要塞，却相邻交趾，自从百年前德化帝率军荡平交趾后，交趾与大易已经许多年没有过交战，交织国内甚至没有一支真正能够战斗的军队。

        这也就导致了宁州都督被武官们戏称为太平将军，在赵格之前的五任宁州都督，有三任是死于任上，有两任告老还乡得以善终。他们身上有一个共同点，终其一生再未有过任何升迁。一旦被封宁州都督，就宣告了他政治生涯的结束。

        二十年前的赵格才二十出头，只因为和李珏理念不合而被排挤，自己没有靠山，被安置在了区区宁州。

        这二十年来，赵格每天尽心尽力，可等了二十年自己的官阶纹丝未动，赵格只觉得力不从心。

        巡逻归来，赵格卸下身上的盔甲，望着空荡荡的庭院不禁愁上心头，暗暗叹息。

        就在这时，赵格的耳边却传来轻轻细语：“赵将军正值壮年，大好年华因何叹气啊。”

        赵格心头一紧，猛地站立起来，手握剑柄，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难辨方位。四下里也感受不到其他人的气息，这让赵格愈发紧张起来。

        “赵将军年仅二十便官拜都督，此后二十年官职却未寸进，看似是封疆大吏，却只能一生窝在宁州，将军不觉得遗憾吗！”

        赵格心中一怔，来人的话说进了他心里。

        “赵将军，不才在府外树林里等你。”来人言罢再无响动，赵格努力辨听，却仍然无法寻觅到他。

        赵格心定，不论来者是敌是友，总要先会会再说。

        都督府外的树林中，赵格在林中伫立良久，却不见那人前来，心中不禁疑惑。

        他长叹一声，却仍然不愿放弃，他内心渴望着这神秘人真的能帮助自己更进一步，再等等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忽的，万籁俱寂，风声、虫鸣、莺啼，一切声音霎时消散，自树林深处，两道人影踱步而来。

        黑云蔽月，万物无声，赵格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觉一股寒气深入骨髓，手不自觉的按在剑柄之上。

        “抱歉，久等了。”走在前面的人看到赵格，开口道。

        待到对方走上前来，赵格才终于看清楚他的样貌，身着锦衣，上有各色珠宝，容貌柔和俊秀，浑身上下尽显贵气。

        至于另一个人，衣服朴实，样貌平淡，瘦高的身材，还有些病态，实在是普通，但那刺骨的寒气却也是由他而发。

        赵格没有放松，手握剑柄，朗声道：“停步！你到底是谁，邀我来此有什么目的！”

        来人停下脚步，淡然道：“不才来此，为和将军叙旧啊。”

        “叙旧？有这样叙旧的吗？”赵格躬下身子，随时准备出手，那个瘦高个儿给了他极大地威胁感，只要对方一动，赵格立刻便会出剑。

        那个贵气的男人循着赵格的目光望去，对身旁的瘦高个儿斥到：“张三，不可无理！退下！”

        瘦高个儿听罢没有言语，收了寒气，退至一旁。

        赵格没有完全放下戒备，直起身子手仍然在剑柄上，对着贵气男人道：“我想……我们不认识吧？”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三年前您往京城述职，不才曾有幸与将军见过一面，不过也难怪，当时赵将军的注意全都在不才的兄长风毅身上，如何记得不才啊。”

        “兄长……风毅！”赵格猛地想起，眼前人他确是见过的，随后抱拳跪地：“下官宁州都督赵格，拜见二殿下！”

        当今朝堂文官之首，皇储之一的风衍亲自来宁州了。

        风衍轻轻一笑，走上前去将赵格扶起：“赵将军不必如此拘束，不才是来和将军叙旧的，不是来视察的。”

        赵格心中大惊，低着头不敢抬起。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和风衍绝对无旧可叙，三年前也不过是上朝时匆忙见过一面，甚至二人没有任何交流，风衍此来实在有古怪。

        风衍似乎能看穿赵格的心思，笑道：“对于将军来说或许不才与将军从未有过交集，但是三年前的御宴上，不才便注意到将军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下官不知。”赵格埋着头，不自觉的应到。

        风衍笑了，收起了谦卑的姿态：“因为不才与将军是同类人，一样的身负才华，一样的为人排挤，不同的是将军头上的人是李珏，不才头上的是我的大哥！”

        但赵格此时已经被吓得冷汗直冒：“殿下，万万不可，此语等同谋逆啊！”

        “哦，对对对，将军好像还不知道吧。”说完风衍俯下身子：“兄长大人已于一个月前病逝。”

        赵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终于抬起了头，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风衍。

        太子亡故，也就意味着储君之位空缺，也意味着朝堂势力很有可能会进行一次大清洗。

        风衍此时来找自己，各种意味不言自明。

        看着赵格逐渐舒展，风衍笑了：“将军，不才现今执掌六部，兵部亦由不才管理，全国军卫、武官选授也由不才管理”稍微一顿，风衍将赵格扶了起来：“前任中郎将叶虎卸任之后，中郎将一职便空缺了下来，虽然只是个正三品，但若将军不嫌弃，不才希望将此位赠与将军如何？”

        赵格低下了头，他之所以沦落到今天的位置，很大的原因便是自己没有靠山，二十岁的他极度抵触这种行径，但现在在宁州沦落了二十年之后，一切的意气风发一切的嫉恶如仇都不抵一职官位，人家皇帝的儿子，一句话就能将自己调到京城。未来南北开战，中郎将直接领先锋职，出征北域，那是赵格梦寐以求了二十年的。

        不知过了多久，赵格终于下定决心，长舒一口气：“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风衍嘴角微咧，似笑非笑道：“将军只需要帮不才杀一个人。”

        “杀谁”

        “楚王风沁！”

        赵格没有太大的反应，眼前的男人既然要上位，那他的弟弟们便都是他要格杀的目标。

        “那不才便在京城恭候赵将军了。”说罢朗声一笑，风衍身形一闪，再无踪影。

        而那个张三看着赵格，退入一片黑暗之中。

        赵格怔在原地良久，回想着方才经历的一切。

        为官二十年，赵格一直自信自己是一个好官，但现在，那个好官赵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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