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祁慕刚要开口，周泰抢了话过去道：“哦，我昨天听祁慕说周末要去狮子湖写生，我想着坐公交车得两个小时，还得转来转去，就自告奋勇的给她来当司机，怕你不同意，所以‘先斩后奏’了。”
这人行，能处，有锅他能主动背，祁慕暗暗慨叹
吴晓丽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他，心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有些不悦的瞥了祁慕一眼，对周泰道：“这孩子太不懂事了，我们自己坐车去就行了，不用麻烦你了。”
“你这就见外了，反正我周末也没事儿，借了我们祁慕的光，还能出去走走散散心，挺好的。”
祁慕无比赞同的点点头。
他见吴晓丽还有些局促又道：“你要是真觉得麻烦我了，那下次就请我吃个饭。”
吴晓丽在两方攻势下，终于败下阵来：“行，那就谢谢了。”
“客气！”他笑着看了看黏在祁慕身边的蒋朝，亲切的拍拍他的脑袋：“一段时间没见，朝朝又长高了不少啊？都快跟叔叔差不多了。”
蒋朝作为医生‘家属’，从小就在医生护士们的眼皮子底下长大，长得可爱，性格又讨喜，走到哪里都是团宠。
“周叔叔好！”蒋朝乖巧的打着招呼。
“好好好，上车吧。”
蒋朝机灵得很，主动爬到了后座，拍拍他身边的位置热情的招呼：“姐姐来！坐这里！”
祁幕从善如流的坐了进去：“妈，你坐前面吧。！”说罢利落的关上了车门。
吴晓丽扫了女儿一眼，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
今天天气格外的好，一路上多亏了蒋朝这个小话痨，欢欢笑笑的，妈妈紧绷的情绪也逐渐缓和下来。
狮子湖位于嘉陵南郊的狮子山下，依山傍水，风景秀丽，边上有个农场，可以烧烤，里面还有很多小动物，每到周末就会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玩。
“哇！好漂亮啊！”蒋朝跳下车，看着眼前的景色不住的发出感叹“这里还有羊驼哎！”
他兴冲冲的直奔羊驼跑去，结果羊驼直接啐了他一脸口水，他皱巴着一张小脸看过来，祁慕笑得直不起腰，吴晓丽拍了拍她：“哎！你这个姐姐真象话！还笑！”
“幺儿过来！孃嬢给你擦擦！”说着把他拉过来，掏出纸巾给他擦脸。
周泰抱着几盒炭火走过来，笑道：“羊驼这种动物啊，喜欢谁就会对谁吐口水，看来我们小蒋同志，也很讨小动物喜欢啊！”
“真的吗？”蒋朝头发糊成一团，还沾着纸巾屑，一脸单纯的样子看起来滑稽又好笑。
“真的啊！”
吴晓丽静静的看着他瞎扯，蒋朝头发上那股子难以言喻的酸臭味让她皱起了眉“幺儿，嬢嬢带你去洗洗，好臭哦”
“我带他去吧。”她妈妈推到周泰身边，然后提溜着蒋朝去找洗头的地方。
“那我们先去把炉子生起来？”周泰询问道。
“哎，好。”
农场接待处就有热水，祁慕借来了盆子和洗发水给蒋朝洗头“我警告你啊，一会儿给我离羊驼远一点，听到没？”
“为什么？周叔叔说它是因为喜欢我才朝我吐口水的。”他蹭的抬起头，甩了祁慕一身的水。
祁慕叉着他的后脖子又把他按回盆里，舀水冲着他头上的泡沫：“那一会儿我们好了就先回家，你自己留在这里跟你的朋友玩个够。”
“我不要。”
足足洗了两遍，那难闻的味道才被洗掉，祁慕又借来了电吹风，给他吹着头发，软软的手轻柔的穿过他的发丝，淡淡的清香拂面而来。
“姐姐，你是不是想要给自己找个新爸爸？”他看着镜子里的祁慕问。
祁慕的手一顿，拨了拨他的头发道：“小机灵鬼，你都看出来了？”
他傲娇的仰起小脸：“哼，你是瞒不过我的！”罢了他又叹了口气。
“怎么的？小蒋同志是有什么意见么？”
“你以前不是常说，有后爸就有后妈么？有了新爸爸，妈妈就不要你了么？”
她以前的确是这么想的。
“是啊，但是后来我又想想，没有什么比我妈妈的幸福来得更重要的，毕竟我以后会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如果有个人能陪着她，照顾她，我的感受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转过身来，凝眉看着她，十分认真的说：“不，你的感受很重要，如果要委屈你去成全嬢嬢的幸福，那她肯定不愿意，因为她很爱你。”
她的心被击中，然后被一股暖意撑的鼓胀开来，小孩子的眼神像皎白的月光，清亮澄澈，祁慕在惊诧之余，绽开了笑容。
她放下吹风机，把他转过来面向自己：“谢谢你，我们幺儿是世界上最棒的小朋友了！”
最近嘉陵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放了个晴，来游玩的人不少，湖边的烧烤区座无虚席。
祁慕和蒋朝找了一圈才看到两人，周泰负责烤，吴晓丽拿着小纸板负责扇风，画面十分和谐。
“孃”蒋朝刚要上前，就被祁慕无助嘴巴拽住。
只见她从包里掏出一台卡片相机，偷偷记录下了这个温馨的画面。
“姐姐你哪里来的相机？”
“跟同学借的啊，难得出来玩，当然要记录下来。”她又换了个几个角度拍了几张，这才心满意足的收起相机朝他们走过去。
“好香啊！”祁慕凑近闻了闻感叹。
“香吧？都是当年插队锻炼出来的，只要有火，万物皆可烤。”周泰十分骄傲，说话间把烤好的串儿拿起来，吴晓丽拿盘子接过递给他们两，配合默契。
“你们到那个小帐篷里去吃啊，这边烟大，呛。”吴晓丽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帐篷道。
“你跟孩子们一起过去吃吧，我来烤就行。”周泰温声道，手上熟练的往烤串上刷着油。
“不用，我跟你一起吧，这么多呢，你一个人哪儿烤得了？”吴晓丽拿着纸板扇起来，一阵烟腾起，呛得她咳了两声。
周泰笑着拿过她手里的小纸板：“你先过去吧，我烤完这一波就过来。”
蒋朝此时对‘烤’的兴趣大过于‘吃’，巴巴的凑上去，把吴晓丽往外一推“嬢嬢，我来帮周叔叔，你和姐姐过去吃吧！”
“不行，一会儿烫着怎么办？”这孩子可是她家老太太的心头肉，万一一个火星子崩到了，管你几岁，可是一点都不手软的。
祁慕拉着她妈：“妈，有周叔叔在，你放心好了！”
“嗯嗯！对，周叔叔会保护我的！嬢嬢你们走吧。”说着挥了挥手，眼睛都黏在了烧烤架子上。
“那你小心一点啊！离远一点！”吴晓丽交代了又交代，这才不放心的跟祁慕走开。
其实小帐篷距离烧烤的地方不过就三四米，小桌子上放着几盒已经切好的水果，边上放着一个牙签盒，都是周泰从车上拿下来的。
“唔，好甜哦。”祁慕叉起一块哈密瓜往嘴里送，发出满足的低哼，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你以前不是很不喜欢他的么？”这会儿只有母女两，吴晓丽也就没了什么顾忌。
祁慕放下牙签，看着妈妈的眼睛缓缓道：“我不喜欢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代表的那个群体，可能，会让我失去你的群体。”
她的心脏像被一股汹涌的浪潮淹没，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儿，她的眉眼跟她那位生父似足了□□成，每每看着这张面孔，她可怕的执念都会卷土重来，一次次的把她拉回到那个深渊。
当年她还只是医学院大三的学生，是典型的人家家孩子，聪明优秀，不过是放假去妈妈的艺术团探了个班，结果遇到了他，一眼万年，他追她追得猛烈，来自北方的他高大英俊，有着不输香港电影明星般的气质，在帅哥泛滥的文工团里都排在前几位。
她沦陷了，妈妈和叔叔阿姨们的告诫被她抛掷脑后，甚至为了他离开家，跟着他在外面租起房子过起了小日子。
没过多久她就怀孕了，她沉浸在即将做母亲的兴奋里，却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变化，直到有一天他告诉她，他已经通过美国某歌舞剧团的面试，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能力，没有办法给他们母子很好的生活，所以他必须得去美国镀金，让她等他回来，并且还把孩子的名字起好了，不管男女，都叫祁慕，因为它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她信了她的邪，居然就这么放他走了。
那个年代，未婚先孕的她饱受非议，最后还是父母心疼她，把她接回家照料，孩子生下来，是个女儿，如她所愿，有着跟他一样的眉眼。
最初每隔几个月还会有信过来，后来就渐渐的没有了，她打了越洋电话去了歌舞剧团，他们说他已经辞职离开，具体去哪里不知道。
他像一根钉子一样扎在她心上。
其实就算没有女儿不懂事的闹腾，她也没想过要去迈出这一步。
周泰对她的心意她很清楚，他是这些年以来少有的，带着目的接近她还能让她觉得相处起来舒服的人。
她缠在自己的心结里。
祁慕不愿看到她再如此，心一沉，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她面前，上面的一串英文让她的心陡然揪起“这是”
“其实这封信到了有一段时间了，你之前身体状况不好，我怕影响到你，所以一直收着。”其实从她回来没有多久，她就着手开始调查她生父的消息，只有把这根刺彻底从妈妈心里拔出，她才能好好的往前走。
她的手轻微的颤抖着，接了过来，调整了几次呼吸才打开，里面是一张一家四口的合影，她甚至无法将照片里的发福的中年男人跟她记忆里清朗英俊的青年联系起来。
她轻轻抚着那张照片，看着上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嘴唇轻轻颤抖：“他结婚了？还有了一双儿女？嗯？”
“嗯！”
“这两个孩子看起来跟你差不多年纪。”她看了看祁慕。
“是龙凤胎，十五岁了。”祁慕神色平静的点点头，对于她来说，他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已。
“十五了？就比你小两岁？他去美国没多久就结婚了？”她有些自嘲的笑着。
祁慕看着妈妈，她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平静，好像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接受了这件事，曾经那么热烈的爱着的人，突然发现，好像也并没有那么爱。
也许时间真的过去很久了，也许她认为的执念早就已经不是执念。
祁慕担忧的握住她的手：“妈，你没事吧？”
她细细端详着女儿的脸，轻轻摇摇头，伸手将她的碎发刮到耳后：“他这辈子做过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把你留了给我。”
祁慕动容的靠在她肩头：“妈，我会成为你最坚实的依靠和后盾！”
风筝飞上了天，彩色的蝴蝶拖着长长的尾巴。
周泰和蒋朝端着一大盘吃的走过来，小家伙迫不及待的展示自己的成果：“嬢嬢！姐姐！这是我烤的苕皮！看！”
“我们幺儿真棒！”吴晓丽看着他满眼宠溺。
祁慕拿出相机，抓着一个路过的青年拜托：“能不能帮我们拍个合影？”
美女的要求，男青年欣然答应。
祁慕安排好位置和姿势，对着男青年道：“可以了！”
“三，二，一！”
“茄子！”
照片上，蒋朝举着两串烤苕皮在最前面，笑得见牙不见眼，祁慕一只手端着盘子，另外一只手调皮的在蒋朝头上比了个耶，吴晓丽和周泰站在后面合作比了个心，刚好把两孩子圈在了里面。
妈妈，你只管大胆的往前走，剩下的事都交给我。
周日下午，祁慕正在做卷子，手机在桌面震了起来，她看是个陌生的号码，皱了皱眉接了起来。
熟悉的声线蹿进耳朵里，让她精神一振
“祁慕，我下周去嘉陵，你有空的话，我们能见个面吗？”
“有！必须有！”
欢迎你，我的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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