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拥有特殊体质的小孩

f-黑黄49星，一区垃圾场，星元1022年5月31日，夜。

        “呼呼——”小孩张着嘴巴有上气没下气地喘息，微弱的喘息声消散在空旷的环境里。

        他浑身脏兮兮，蹲在垃圾堆积的凹陷中，从远处看隐隐约约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六天前，他所在的星球——49星的隔离罩消失，数以万计的虫族涌进，蝗虫过境般啃食一切生物，人类沦为虫族的食物，尸骨无存。小孩机灵，当机立断往荒凉的地方跑，一路上躲躲藏藏，终于到达一区垃圾场。

        一区垃圾场废弃多年，格外安静。小孩精疲力尽，眼皮合上昏昏欲睡，蓦地传来“咔哒——”一声，他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对血红色的眼珠子。

        虫族！

        小孩大脑空白，心跳如雷。

        一只成人大小的血红色虫族站在他正前方，四足着地，前足悬起。虫族血红色的眼珠紧盯着他，口器两旁的触须轻轻颤动。

        “嘶嘶——”

        虫族张开上颚“嘶——”地一声，朝小孩冲去。

        小孩侧身一躲，虫族的颚角在右脸颊划出一道见骨的疤痕，若他反应再慢一点，当场爆头而亡。

        虫族再次攻击，小孩连忙抓起一块金属垃圾块挡在胸前，硬扛颚角。金属块风吹日晒多年，裂开一道裂痕，紧接着碎成两半。

        虫族的上颚向前推进，堪堪碰到小孩面门的紧急关头，整个垃圾场发生突然猛烈的崩塌，一块巨大的金属垃圾砸中虫族，小孩躲过一劫。

        “轰隆隆——”

        下坠的垃圾块把一人一虫隔开。垃圾块像是拥有生命一般，把虫族砸得奄奄一息，却完美避开小孩，不伤他分毫。虫族的身影消失在垃圾里，小孩松了一口气，紧绷疲惫的神经松弛，意识消弭。昏过去前他在心底默念：

        “给我一个人，一个像李虎一样的保护神。”

        ……

        小孩无名无姓，给他一点恩惠的老头叫他狗蛋，从此成了他的名字。他身体瘦弱却异常灵活，年仅八岁已是偷东西的老手。狗蛋是三区有名的“耗子”，没有他偷不了的营养液，没有他逃不掉的危险。

        刚来垃圾场的时候，流浪汉打赌他活不过一个月，后面通通被打脸。他们不得不承认，这只小耗子命硬。

        来垃圾场之前，他的经历也不平凡。城市里的养父兄弟因为偷东西被打死之后，他逃进了一家收养中心。收养中心其实是一个乞讨团伙，他们把健康的小孩弄聋弄瞎，送到街上乞讨赚钱。狗蛋在里面混吃混喝好几天，最后借着一场大火成功逃出，一路向北，到达三区垃圾场。

        达到当天他饿昏了过去，被一个老头拖回他的简陋的住所，老头瞧他可怜，收养了他，算是他的第二任养父。新养父上任不到半年就被人打死了，留下一处避风港也被人抢了去，他无处可去，正式在三区里流浪。

        他身边的流浪汉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他在饥饿、疾病、打斗的磨难中顽强存活。三区的人都说流水的汉子，铁打的狗蛋，狗蛋命格剽悍，把所有人的生机都吸了去。

        对于这些玩笑，狗蛋不予置评，但他确实有些玄学在身上。他早早意识到自己的怪异之处——生死关头，执念成真。自他有记忆以来，一直在生死的边缘反复横跳，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确如此，他在危急关许下的愿望，都会变现。

        靠着这特殊的体质，他一直在“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状态中反复横跳。最危急的一次——以万为单位的虫族入侵49星，他成功逃窜到一区垃圾场。

        虫族，是这个星区最危险的生物，它们有一身坚硬的外壳，力量强悍，尖锐的上颚轻易啃碎人的骨头，正常的武器无法伤它们分毫。虫族通常成群结队地出现，合作猎食，在这个世界，只有机甲军队才能对抗成批出现的它们。

        为保护人类，联邦为每个星球都建立隔离带，驻兵巡逻。只有在飞船外出会打开小范围的隔离带。六天前，49星的隔离罩突然消失，数以万计的虫族成批涌入，一时间生灵涂炭，血染星球。

        49星是一个即将报废的编号星，无法抗击数额如此庞大的虫族，她的结局只有两种——要么虫族占领49星；要么联邦出兵，夺回49星。

        狗蛋忧心忡忡，眉头紧皱，一遍又一遍祈祷保护神的降临。

        梦魇中，他来到一间白色的大房子，一群人坐在餐桌前向他招手，模样模糊，脸上灿烂的笑容却十分清晰，仿佛在热烈地迎接他。狗蛋开心极了，迈开腿朝他们跑过去。

        当他准备靠近的时，高他一个头的小女孩出来推倒他，他重心不稳，身体向下坠落。

        “呼——”狗蛋惊醒，抬起脑袋撞上硬邦邦的金属垃圾块。

        原来是个梦。

        他翻动身体，顺着狭窄的通道往光源爬行，从一张大床底下钻出来。床紧挨着垃圾墙壁，底下的墙壁有一个洞的空缺，他正巧滚了进来。

        经过一夜的发酵，狗蛋右脸的疤痕结痂化脓，像胶水一样粘住他的眼皮，睁不开眼。他黑乎乎地手往脸上一呼，使劲揉脸，扒下结痂，顾不得疼痛，着急打量这间屋子。

        屋子很小，一张床，一个过道，一个小柜子，一块布围成的卫生间，再无其他。

        床的位置最是昏黑，只能看到床上鼓起一个小包，一个小孩躺在上面。

        狗蛋瞳孔一缩，双眼不落地盯着床上的小孩。他压下急促的呼吸，一步一步地爬上床。他紧张又兴奋地盯着床上的身影，蠕动嘴巴，试探地说：“喂？”

        他已经很久没有同人讲过话，第一次发出声音卡在喉咙里，嘶哑得像气音，他连喊好几声，才发出正常的“喂喂——”。床上的人始终没有回应他，狗蛋生疑，躁动的心跳沉寂下来，他伸手探去——

        是一个女孩的尸体。

        身体冰冷僵硬，早就没了气息。

        雀跃的心脏重重落下，狗蛋不甘心，反复试探尸体的鼻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是个尸体的结果。

        他大失所望，撑着身体下床，凭直觉直奔柜子。他手往柜子里面摸，在衣服的下面摸到了冰冷的玻璃管，抽出一看，果然是营养液。

        狗蛋一喜，三两下剥开包装袋，仰着头猛喝。

        酸甜可口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是他从未品尝过的美味，他的每一根神经都为此欢呼跳跃，身上、脸上伤口都像被抚慰过了一样。

        一瓶下肚，肚子暖洋洋的，脊柱也有力气挺直。狗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是他喝过最好喝的营养液，或许就是传说中的草莓味。

        他将瓶壁上残留液体的舔舐干净，继续翻箱倒柜找到五支营养液和两套衣服，一套偏新，一套破旧。

        狗蛋抱着营养液坐在地上，背靠柜子，忘记尸体的事情，痴痴地笑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拥有这么多的营养液，接下来两三个月的时候都不用再饿肚子，他兴奋得扭动身体。

        借着光线，狗蛋爱抚他的营养液，摸着上面的品牌logo，细细端详，竟然是“汇源达lf”牌营养液！

        汇源达lf是联盟的第一集团，生产的营养液都是高端奢侈品，只有富贵人家、世家子弟喝得起。49星的主城区也鲜有人支付得起。他们家的营养液可以说是声名远播，饶是偏远星球的垃圾区的人也听过这个名字，不少流浪汉以一口营养液作为毕生追求。

        狗蛋也知晓这个牌子的营养液，像垃圾场大多数流浪汉一样，汇源达lf是他们不敢奢求的明珠。突然被明珠砸个满怀，狗蛋欢欣雀跃，忘了保护神的事，直到下午，他才想起来。

        他一遍遍地搜查屋子里的所有物品，没有发现第二人存在的痕迹，不得不接受这间小屋子只属于床上小孩一人的事实。

        屋子里很干净，还专门弄出一个小小的隔间用做厕所，其他零碎的东西用一个箱子装住。狗蛋往里面看，多是一些机甲的关节和外壳，无法回收的零碎垃圾。

        在垃圾场，一般将能回收的垃圾称为“金币”，是垃圾场里所谓的货币。垃圾场的流浪汉没有光脑的，无法去城里购买营养液和生活用品，他们只能用可回收的金属材料在李虎的回收站那里以物换物。

        一区已经荒废五十多年，能捡的东西早就被捡完，人类很难在这里生存。现在的流浪汉都是聚齐在第三区垃圾场，俗称三区。

        很奇怪。

        狗蛋目光沉沉，这里没有任何食物，她躲在这里，一定有人定期给她食物。这六支营养液包装十成新，一看就是最近才拿到的。

        垃圾场的人大多数都有着废材逆袭的梦想，艰难度日的时候幻想着自己是流落在外的某某少爷，等待家族的发现。他混迹垃圾场三年，耳濡目染，每当饥寒交迫的时候，也会憧憬被人找回家的情景。

        狗蛋心里揣测，指不定是什么世家子弟亡命天涯，躲到49星韬光隐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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