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罗琳走后diane接替了她的位置，成为了沐雪新的“同桌”。

        diane是个很典型的abc，热爱健身，皮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眉毛修得高挑而细长，牙齿洁白，笑容阳光，浑身充满了自信。但显而易见，她在性格上还是受了一部分东方文化的影响，做事勤奋刻苦，有时候忙起来甚至会忘记吃饭。

        diane虽和沐雪同属一届，但她走的是正常的rotation（轮转）流程，进组比沐雪晚了小半年，一直至5月初才最终定下了课题。

        diane本科毕业于美西的顶级名校——斯坦福，读的化工专业，从大二就开始进实验室做实验了，据说本科的导师也是业界大牛。她的基本功非常扎实，刚进组时跟着一个高年级的美国博士做了一段时间实验，后来又换成了楚易与带她。而她最终定下来的课题也恰好是楚易与正在做的方向——生物降解材料。

        沐雪对感情上的事算不上特别敏感，但她和diane同桌这一个月以来却明显感觉到了diane对楚易与的不一般。

        diane经常四处打听楚易与的事情。

        沐雪起初并没有太在意，毕竟diane要跟着楚易与做实验，想多了解一下这位学长也是人之常情的。但渐渐的，diane打听的事情变得越来越私人，她甚至还询问沐雪，楚易与有没有女朋友或者喜欢的人。

        沐雪被问得有些尴尬，况且别人的隐私她也不好随意传播，便只能打马虎眼的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想到平时直来直去的diane竟然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就是感觉yi(楚易与)看着眼熟，我随便问问，哈哈哈哈……”

        沐雪没想到这种用烂了的搭讪技巧在美国居然也这么流行。

        —

        五月的第二个星期日便是母亲节了，沐雪按照国内时间提前预定了花和礼物，一大早就送到了家里。

        晚上洗完澡，吹干头发，沐雪刚准备躺下就收到了视频邀请。视频里的沐婉芬一如既往的美丽动人，此刻正手捧鲜花，开心地向沐雪展示她佩戴的耳环。

        “阿软啊，妈妈收到你送的花和礼物啦，谢谢女儿！你看我今天戴的这对耳环是你之前感恩节寄回来的，好看吗？”

        “当然好看啦，婉芬女士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性，没有之一。”沐雪靠在床头，笑容灿烂地问道：“爷爷身体还好吗？我给他寄的保健品有在吃吗？有没有先问过张医生能不能吃？”

        沐婉芬一边把手机镜头转向坐在一旁喝茶的爷爷，一边回道：“爷爷身体挺好的，只是之前出门钓鱼吹了冷风，这两天有点咳嗽。张医生给开了药，体检报告也下来了，各项指标都不错。保健品我全都拿给张医生看过了，他说都是好东西，爷爷可以吃。”

        沐雪一句一句听得很认真，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嗯，那就好。”

        视频画面里，沐爷爷——沐邵甫放下茶杯，平静的目光穿过镜头看向孙女沐雪，一直到她挺直坐正，这才接过手机，开口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女孩子坐要有坐相，你懒洋洋地靠在那儿像个什么样子！”

        沐雪正襟危坐，脸上却还是一副嬉笑神色：“是是是，爷爷说得对极了！我这不是写了一天的作业实在太累了吗，下次不会了！”

        果然，沐邵甫的注意力被成功的转移：“平时这么忙吗？那你就更要注意劳逸结合了。你们那儿明天是周天吧，正好你也出去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要老是窝在家里。”

        许久没有听见爷爷的念叨，沐雪笑得更加开怀，把手举到眉边行了个举手礼：“遵命，爷爷！”

        “没个正形。”沐邵甫终于还是没绷住，虽然依旧皱着眉头，唇边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我们当年行军礼都是要正儿八经训练的，谁敢像你这样嬉皮笑脸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沐邵甫其实是沐雪的外公——他是沐雪妈妈的亲身父亲。沐雪真正意义上的爷爷和奶奶早在她父母结婚之前便已双双离世，别说沐雪，就是沐婉芬也未曾得见。而沐邵甫只有沐婉芬这一个女儿，于是从小就让沐雪叫他“爷爷”，说是这样显得更亲近一些。

        沐邵甫出生于当地极有名望的书香世家，是个地地道道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家教颇为严格，所以他最是讲究容止可观，进退有度。年轻时沐邵甫离家参军，后又逢家道中落，再至后来他自己白手起家，人生经历的大风大浪可谓是不少。生活和挫折磨平了他的脾气，可骨子里的东西却依然根深蒂固。

        闲聊了几句家长里短，期间沐邵甫一直在咳嗽，沐雪不免有些担心。

        “爷爷，现在天气还没完全暖和起来，最近成都又经常下雨，一定要注意保暖，能少出门就少出吧。你心脏做了手术，天气一冷心血管疾病就更容易发作了。”沐雪说话的时候嘴边的笑意淡去，眉心不自觉地微微簇起，看起来倒和沐邵甫颇有几分神似。

        “我自己的事自己晓得。”沐邵甫抿了口茶，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道：“张医生来来回回也无非就是这么几句，可我们老年人也就只剩这些消遣活动来打发时间了，你要是再不让我出去钓钓鱼、喝喝茶，我就是能再多活几十年那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死……”

        “爷爷！”沐雪高声打断了沐邵甫的话。她的声音尖锐而急切，完全不似平时的温言细语。

        沐邵甫沉默了片刻，良久才叹了口气：“好好，是我说错话了，往后再也不提了。你再和你妈妈多聊几句吧。”

        手机又回到了沐婉芬手里，但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沐雪送给她的新鞋上，匆匆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当天晚上沐雪睡得很不踏实，总是莫名其妙地惊醒，但醒来之后却又记不清到底梦见了什么。

        反复几次之后天便亮了。

        今天是周天，沐雪本想再眯一会儿，可无奈清晨早起的鸟儿已经开始啼鸣，吵得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去实验室的路上，沐雪绕道去学校旁边的小公园里走了一圈。清晨的空气湿润清冽，一口气吸进肺里，她的脑袋这才终于清醒了些。

        —

        转眼又是月底。

        这周五，沐雪刚拿到系里统一测评的成绩，第二天便见到了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的罗琳。

        沐雪在“叶氏神技”的帮助下奇迹般的居然连续通过了四月、五月两次考试，罗琳听到后惊讶不已。

        仅仅一个月不见，已经入职的罗琳明显变得成熟了不少，走路带风，越来越有officelady的范儿了。

        毕业典礼上，罗琳带着沐雪送的那条哑金色锁骨项链，身穿红灰两色的博士学位袍，和组里同期毕业的另外两名美国博士一起站在台上，由wilson亲自配以绶带。由于是周六，除亲朋好友外来现场观礼的人并不多，只有苏婉苓和沐雪二人在台下疯狂地帮罗琳拍照录像，惹得wilson教授频频回头。

        下午她们三人吃过晚饭，罗琳便又要飞回加州了。

        换完登机牌，趁着苏婉苓去洗手间的功夫，罗琳把沐雪拉到一旁异常认真地嘱咐道：“小雪，我怕婉苓听到会多想，所以悄悄跟你说一声。既然老板让你跟着叶凡劼学习，你就抱紧他的大腿，绝不松手！”

        沐雪有些哭笑不得：“师姐……”

        罗琳瞥了眼洗手间的方向，确定苏婉苓还没出来才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自己也不差，但有时候啊，你全心全意想做到最好，却还不如别人随便搞搞。你要知道‘叶大神’这个名号可不是随便叫着玩儿的。况且你以为他闲得慌，谁都肯帮啊！”

        这些沐雪当然明白。

        叶凡劼毫无疑问就属于那1天才到可怖的“变态”。

        先不说沐雪跟着他学习模拟和建模就已经受益匪浅了，光是叶凡劼时不时提点她的两句金玉良言，不说胜读十年书，但至少抵得过她上十门课了。

        同时沐雪也清楚，叶凡劼虽然是一位修养绝佳的绅士，但或多或少也有着顶级天才的傲慢，严格奉行着“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的宗旨。就比如他带了rachel半个学期，帮她搭好课题框架后便不再过问了。连教授都对此表示理解，因为谁都看得出来rachel的心思不在科研上。

        再艰难的事对于叶凡劼而言都像是举手之劳——他的确抬抬手就能解决了。可如果他把大量的时间都耗费在这些琐事上面，那岂不是这百年难遇的天才就这么被这些“举手之劳”给埋没了？

        也正因如此，沐雪每次用自己的“琐事”去麻烦叶凡劼的时候都格外有罪恶感，总觉得自己是在扯叶大神的后腿。

        而现在，罗师姐居然让她直接“挂”在大神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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