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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怜那厮


梅氏原是吃气得很,在是听得安仲谦这般自轻自贱便也忍不住了,眼不错珠地盯着他:“哦,我差遣你女儿叫你看得心疼了,我这些年在你们安家受得委实怎地不见你帮我叫唤叫唤,又是谁帮我拟笺送书将她请来的,你倒好腆着脸皮说没用,我看你是想要说我才对,明介着少霍功名在身你不帮着物色物色几门人家,还要我掉过头开导开导你们父子俩,我看你们这主我也是做不了,还是快些将良蕤送走,免得在我耳边说个没完!”

        安仲谦老眼垂提,方才不过就是撒娇,怎地还叫自家娘子吃起了气,他心疼安良蕤不假,但是想要保得家中长久可不是要靠着梅氏?

        “我不过就是念叨两句怎地还叫你厌恶去了,我若是不心疼少霍又怎会休笺让良蕤走上这一遭,我只是想说若是良蕤没辙的话还是不要当着她的面责骂,叫她这般回去可不是叫她难过吗?”这些话可不就是指梅氏说的,时下梅氏左右吃气,断是不想和他争吵,一个甩手便离去。

        安良蕤同安少霍觅到一处廊下,一路上安良蕤显是话要比以往少上许多,往时她就是有心事才会这般,他这个做哥哥的自是想要妹妹开心,若真叫她委屈了倒才真的不是他本意:“四妹妹这次回来可是还在担心爹爹身子,上次郎中也是仔细瞧过了,没无大碍,或是说四妹妹在那处受了委屈这才回家的,难怪四妹妹回来我也不知,那温起斯可是如何欺负你的,我这就上门要他好看!”

        不想那安少霍自个便猜事来,登时拨了步子就要行去,势气鼓鼓险些叫安良蕤拦不住:“三哥哥切莫多想了,那温起斯对我也如往常那般,实在是想家得很,又和大娘子心意相投,这才要求着多住些时日,三哥哥该不会是怕我生麻烦吧,三哥哥莫要怕,几日我便走了!”

        “四妹妹这是说得什么话,四妹妹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且今儿我还结交了户薄家的官人,他文采不错,若是四妹妹同他斗文才怕是匀匀而分而已,四妹妹可是要见上一见?”他只顾说得欢喜,可见那人的确有些过人之处要不然能叫她这个吝言啬语的哥哥夸上几句,不等安良蕤答应便被安少霍拨了步快快行到了那处,报了请说,届时便是瞧见那朱门里一人身穿温青豆色长袍,一粉水背子,模样生得不错,只是走路不知为何却是有些颠三倒四,隐隐瞧出有几分女子之范?

        他上前同安少霍道了声好,见他身边带了那妙龄女子,脸上稍是不悦,不偏不倚也就唤了声妹妹,安良蕤这辈子大抵也是没听过这般矫揉之声,面对此人不禁恭敬起来。

        “长怜,这就是我今午同你说我的四妹妹,她啊可是个书痴,平日里惯是瞧上一眼便能读上一读,我看你们两人倒时可以切磋一下,你们觉得如何?”安少霍道是道说,可安良蕤同那周长怜却是半点话也不愿讲,气氛怪是介得很。

        “不敢不敢,再说平时我也不轻易同他人比,这若是叫别人下不来台可是要叫怎地好呢?”他咯地笑出声,叫安良蕤登时也是僵住了,莫不要他这样想,就是自己也是这般,怎地好话都要他这个担了去,实在荒唐!

        接下来那段路全是他们二人在前交谈,安良蕤难得当了回闲人,在身后独个躲着,安少霍料是想到,届时便觅了处茶馆,叫了些馉饳儿烧口,不等安良蕤拿些享吃,便是被那周长怜一个葱酥手,倏地划给了安少霍。

        “像你前几月读书也是辛苦,往时我也是见过你的,没想到你中了秀才之后,竟是变得这般消瘦,可是下次我请你到酒楼里吃些好的,玩乐一番?”不想这货刚开口就是想要带坏了安少霍,想他安少霍志在青云,将来可是要为进士打算,再有安少霍意志坚如磐石又怎会听了这货之言。

        “好啊,读书十余年我也是累得慌,往时同一学堂的现在倒是成了我的学弟,而且又疏远了我几分,再是比我年长的也大多有了妻室连是出来吃杯酒也是要看过娘子面,幸得今儿遇到了你,要不然我还真真是不知何处解闷呢?”安少霍自顾说道,可是叫安良蕤一脸惊叹!

        怎地说读书苦闷,想当初安良蕤也是想上学堂念书,无奈女儿家生生推了,只得捡些安少霍看旧的书本,唉,也难怪梅氏着急,安少霍光是想着解闷发泄,自是没个心思理会这些事,谁还没个少年时,不过安良蕤越是瞧那周长怜心中便越不是个滋味,料是安少霍平日做派,当是交得正直君子,怎地看面前这个如此别扭?

        “四妹妹可是要一并来了,反定我瞧你在家也是烦闷,不能让我独个享乐了不是?”

        安良蕤听得安少霍这些话不由快快推了,在旁的周长怜但是见安少霍眼里此刻全是紧着她,思来嘴上便是发话:“我们去享乐之地多是男子会聚,四妹妹去了怕是多有不便,她既是不愿你又何必强求,怕只怕四妹妹担心我把你卖了,叫她回去不好面对双亲?”

        这番打趣叫安良蕤听得浑身难受:“怎地敢啊,周官人乃是户薄之子,纵使薄不要了,这户还是在的,只不过大娘子出门时便是吩咐了,怕安少霍玩性大,耽误了周官人回府,若是真真误了时候怕是户薄大娘子就要来找安家吃酒了,三哥哥大娘子可是这般说的?”

        安少霍但听安良蕤方才那些话似有所思,方才那大发的性子也有些收敛,周长怜全个看在眼中,一双桃花眼叫安良蕤实在心疼,但听他缓缓道:“哦,原是这般,这若是四妹妹不提醒怕是我俩就要犯下错处,如此长怜在此先谢过四妹妹了,只是听着四妹妹已是做了人妇,怎地可是夫家闲溃了,叫四妹妹回了娘家?”

        时下安少霍眼神再是不济,这言讽之意已是听得明明白白,登时一个愤气便直挺了胸膛,将安良蕤握住,对那不知所措的周长怜道:“我自家妹妹生性娇贵了些,断是听不得冷言冷语,户薄官人方才说的那顿酒便是免了吧,如今天色不早,我也自当回去了,改日再同官人吃酒!”

        安少霍带着安良蕤几乎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安良蕤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周长怜那脸色是一沉再沉,叫旁人生生不敢喘气,索性得了好处,安良蕤便是乐了起来,安少霍听得这般自当提了不解看向她:“怎地,他方才辱了你,你怎还笑得出来,往时你也不傻,怎地今儿我倒是才瞧出你这几分傻气?”

        “哥哥心疼我这个妹妹,不惜出言相护,你说我是该笑还是不该笑,要我说方才那人确是不值得交往,交谈不过两刻便是想着如何如何带你享吃做乐,三哥哥切莫嫌我说话难听,现在也确是享乐不得,大娘子看你这功名是实打实地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主要,况且三哥哥不想也想着要为安家门楣抬上一抬吗,怎地这么快就自暴自弃了?”

        他一听看着安良蕤的眼眸不由缓缓移开,料是往常安良蕤等得及或是梅氏没有将她早早嫁出去,他当是要发愤图强给安良蕤挣个前程,好让她过人上人的生活,时下,她俨然做了人妇,平日里他如何劝导她也不见得全是会听,安少霍这才打起了退堂鼓。

        “功名不过就是当官的请帖罢了,人活在当下若是自己喜欢之事皆不能如意,我真真是不知要这功名有什么意义,倒是四妹妹被爹娘勒令嫁到了那温家,可有后悔可有想要反抗?”安少霍这话显是装她,安良蕤虽是仔细听着但也不糊涂,只不过要真如他这样说,不如意便要后悔,后悔便要反抗,哪么这世上又究竟会有多少让人如意?

        “三哥哥时下可是体会到什么了,说出的话真是越发让人心凉了,要我说人活世上还是糊涂些好了,凡事都较真了精细了,有理了身边可还有人吗?”安良蕤那淡淡定定一些话登时叫安少霍入了心,眼微微看向她时,不知为何竟是发觉她和以往有些不同,可是有几分正室娘子的派头,叫他不由笑了起来:“四妹妹说得在理,倒是我这个做哥哥不比得妹妹了!”

        安良蕤只当他打趣她,原本安良蕤正当要提梅氏嘱托之事,只是话到嘴边,瞧见安少霍那副不动哀声的神情委实叫她开不了这个口,曾几何时,他们之间竟是有话不敢直说,愣是要做了这些你藏我猜的把戏,届时安少霍瞧见了她的悲伤,二人默然不言,只得慢慢信步而走,直到就这样回了府归了房,才叫安良蕤狠狠松叹了一口气,连是看着熟悉的房间竟是看着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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