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君子

那个陌生男子精神失守的那一瞬间，方山就突进到他面前，一掌将他摁倒。蛮牛冲撞一般的力道穿透那个陌生男子的脊背，他身下的地板龟裂开来。

        周波生快走走上前，想要阻止方山。可是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那个陌生男肺部被方山一掌拍烂，脊椎也断成数截，挣扎了几下，就咽了气。

        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活，呆愣的看着这一幕。方山扭过头，看到了周波生欲言又止的神情。

        现场一片死寂。气氛变得异常压抑。方山环顾一周，众人纷纷避开他的视线。看着死状态如此凄惨的杀手，他们本能的对方山感到恐惧。

        “你还好吧？”说这话时，周波生后退了几步，方山的双眼眯缝了起来，他感受到了周波生此举中传递出来的戒备之意。

        “我还能怎么样？”话音刚落，方山冷不丁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这香气浓郁到什么程度？大厅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都被掩盖住了。

        他嗅了嗅鼻子，想找出这股香气的来源。可是这股香气飘忽不定，方山感到异常的苦恼。

        无意间，他的目光落在那个陌生男子的尸体上。那一瞬间，他仿若看到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莫名的产生了一股浓浓的食欲。

        周波生的面目阴沉了下来。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能力者的血液里携带着一股特殊的香气，这股香气，刺激着能力者做出同类相食的举动。

        在圈子里，人们把第一次食用同类血肉的行为叫做“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新人很少能有抵抗住这样的诱惑。除非有大毅力者。事实上，打开潘多拉魔盒后，根本就没有人会为这样的野兽般的行经愧疚自责。在他们的认知里，同类相食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新人在进食后，会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性。为了安全起见，他趁着方山望着那具能力者的尸体征愣出神的当儿，偷偷将所有人疏散。

        所有人轻声轻脚的离开大厅，送走最后一个人后，周波生皱起眉头，脸上愁云惨淡。

        还有韩凯没有撤离，他离方山最近，又是个能力者。在方山的凶性已经完全释放出来的关口。现在将韩凯唤醒，岂不是羊入虎口？

        可是放任他不管，又不是绝佳的良策。

        周波生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

        方山蹲了下来。他的目光集中到那个陌生男子胸前大片的血液上。看着看着，他脑袋里不由得浮现出他大口吞饮他鲜血的画面。

        奇怪的是，他并未感到恶心，反而觉得酣畅淋漓。可是他还是在犹豫，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他犹豫了很久，伸出手，用手指勾了一点血，送到嘴里。

        一股香气在他口腔里弥漫开来，经久不散。

        方山现在是在深渊的边缘试探，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的变化，都看的周波生胆战心惊。周波生的手心因紧张而冒出冷汗。

        方山贪婪的望着那个陌生男子，心头那团无名燥火又被撩拨了起来。

        迷乱中，他的手落在这个陌生男子心脏那个位置。方山的嘴角一点点上扬，目光中透着一种病态的兴奋和渴求。他已经完全沉浸在吞食这个陌生男子血肉的想象中了。

        他的手慢慢加力，五指一点点扣进他的肉里。那股香气在方山闻起来更加浓郁了。他被这香气勾得饥肠辘辘。

        刹那间，方山的身体垮塌下来，无数条双目散发着红芒的黑虫扑到那个陌生男子的身体上。

        大厅里回荡着啃咬的细碎声响，这种释放的快感让方山几欲疯狂。这些黑虫发出吱吱的声音，周波生听得心烦意乱。

        很快，那具尸体就被虫群吃得一干二净，瞬间化成一滩血泊。方山从血泊中凝形，兴许是吃的有些疲惫，他坐了下来，与此同时，无数碎石在他身下凝结成御座。

        吞噬掉那个陌生男子，方山还觉得意犹未尽。他的目光落在了泡在池中的韩凯身上。他用舌尖舔了舔尖锐的牙齿，刚刚平复下来的进食的欲望又如燎原之火般燃起。

        好想吃掉他啊！方山用灼灼的目光，盯着韩凯。澄澈的池子里凭空出现几块儿碎石，方山狞笑着控制那几块碎石在池子底部游走。

        周波生敏锐的发觉到，方山将注意力转移到韩凯身上。在他的计划里，韩凯是破局的关键。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的性命。

        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满脑的都是吃掉韩凯的念头。他伸出来另一只手，池子中升起一座石山。韩凯卡在一个石缝里。方山手一招，那座石山，蓦然出现在方山面前。他已经准备好大朵快颐了。然而这时，他耳边传来一声暴喝。

        方山下意识循声望去。刹那间，天地黯然失色。唯有一束光照进来，占据了他全部视野。

        那束光，恍如神迹降临，圣洁而又恢宏。令人看了就忍不住顶礼膜拜。方山沐浴在这圣洁的光芒之中，内心的狂躁，慢慢平复。他的双眼恢复清明。

        伴随着扑通一声闷响，那束光如退潮一般散去。在光芒的最尽头，方山看到了周波生。周波生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再然后，他一头栽倒，生死不知。

        他有些茫然，意识清醒后，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不由得拧起眉头，这时一些零碎的画面，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回想起自己像条饿犬一样，化身成黑虫，啃咬那个陌生男子的尸体。又回想起自己竟将爪牙指向韩凯！

        面前这座石山无声无息的化为了齑粉，韩凯掉落在这石粉中。方山恍如从噩梦中刚刚醒来，额头上冷汗密布。

        惊恐，慌乱，无措。隔了很久，他抱住了头，两眼失去焦点。

        他回忆起前年在边境公路上捕获的那个贩毒团伙。其中有个人毒瘾犯了在草窝里狂躁的来回打滚。为了能吸到海洛因，他可以做任何事情。当时他还记得，自己说了句真可怜。然而现在，他和那个瘾君子有什么区别？

        他自嘲的笑了。内心如荒漠般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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