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身

思及这项实验双方所面临的风险，毛老犹豫不决。

        非到逼不得已，毛老还不想拿自己孙女的命来涉险。他低下头，双手捧住脸，毫无意义的揉搓。谁也看不到，那对满是老茧的手掌下面，毛老是个怎样的神情。

        秦卫在电话那头耐心的等待毛老的回复，毛老犹豫良久，再度拿起手机，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秦卫默然。他理解此时毛老承担的压力。同时感觉自己的肩头更加沉重。这次实验，只准成功，不许失败。毛老那边挂断电话，秦卫立即着手安排起相关事宜。

        二十分钟后，一架直升机降落在毛家庄园的停机坪上。毛老穿了一身灰色的中山装，打横抱着毛雨涵，站在屋檐下。那架墨绿色的直升机，距离他只有不到五十米。

        直升机螺旋翼，刮起的大风，吹得毛老的衣襟猎猎作响。

        尽管在毛老已然老迈。可此时，身姿还是挺拔有力，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锋锐难当。方山站在毛老的身侧，就这气度，方山自愧不如。

        “到时候，我这娃儿的性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直到毛老说出了这句话，方山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被寄予厚望的压力。

        这是他最崇敬的人，能被偶像相求，方山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不已。立即，他收起一贯吊里啷当的态度，立正站好，打了个敬礼。以下军令状那种决然坚定的语气说道：“是！我定不负毛老重望。”

        “那就拜托你了。”言罢，毛老迈开脚步，顶着狂风，走向那架直升机。方山急忙走上前，帮毛老压住盖在毛雨涵身上的毯子。

        方山稍一偏头，就看到毛老侧脸那刚毅的线条。这一刻，他恍有所感。

        坐上直升机，毛老认认真真的给他孙女系上安全带。

        待飞机里，所有人都坐稳后，飞行员抬起操作杆，这架直升机，扶摇而起。

        刺目的机头灯在毛家庄园上空扫过，在震颤的嗡鸣声中，扑向这鸦色夜幕。

        与此同时，一个坐落在郊区的仓库，骤然亮起了灯光。仓库顶朝两边分开，一架架军用直升机从仓库中升了出来，风驰电掣的朝着毛老搭乘的那架直升机飞去。

        以防宵小之辈，对毛老下手。秦卫特意启用这批，隐藏在市区的空中打击力量。这支飞行队将全程保护毛老的安全，直至将毛老护送到中央国家科研院的驻地。

        与此同时，中央国家科研院里一片忙碌景象。进行这项技术研究的小组成员全被院长从被窝里喊了出来，医疗小组，全部到位。能暂时喊停的项目也被院长喊停了。最大限度的为这项技术所使用的设备，供应电力。

        直升机群掠过莽莽丛林，猛然拔升高度，落在一个山顶的平台上。方山拉开舱门，先一步跳下直升机。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外表斯文的男子，早就再这平台上等候了。

        毛老抱着毛雨涵走下直升机，那个中年男子急忙迎上去。

        “我叫张志乾，是这里的院长，请跟我来。”他压着头发，吼道。

        毛老冲他点点头，跟着张志乾，来到一面平滑的石壁前。他抬起手，腕表射出一束蓝光。蓝光扫过的地方，石壁塌陷了下去。随后，一架电梯出现在众人面前。

        电梯门缓缓超两侧拉开，张志乾作出一个“请”的手势。方山很早之前，就对这个机构神往万分。而今，这个机构的入口就展现在自己面前，方山呼吸不由有些急促。

        毛老快步走进电梯。在毛老前脚迈进电梯的那一刻，方山急忙跟了上去。那个中年男子走进电梯的那一瞬间，一双手，插进电梯两边门之间的缝隙里。方山警惕起来，不着边际的挡在毛老身前。

        电梯门被门外那个人给撑开了。那人脸上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快步闪进电梯。方山上下打量了那人两眼。那人似乎有所察觉，转过头，冲方山笑了笑。

        那是个人年龄大概在二十五六岁之间。男性，气质阴柔。穿的流里流气，还打了眼线，一身的酒气。

        “真是抱歉，出去喝了一杯。没想到会有任务。”那个青年男子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洋溢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对了，那两个试验品到了吗？”

        听到被称呼成了试验品，方山挑了挑眉毛。张志乾面露尴尬，侧了侧身子，向方山一行人介绍起那个青年男子的身份。

        “他姓周，叫周波生。是这项技术的研发者之一。”

        “占据主导地位。”周波生靠在厢轿上，面容慵懒，语气嚣张自得。方山皱起眉头，想到自己接下来，就要把命交给这样的人手上，方山忍不住萌生退意。

        “感觉我不靠谱是不是？”周波生瞥了方山一眼。

        方山露出虚伪的笑容，“怎么会？待会就拜托你了。”

        “好说。”

        周波生打了个响指，方山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但是他的神智还是清醒的，他能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这种体验好像自己灵魂出窍一般，他能以第三人称的视角看到自己的一举一动。

        一个指令浮现在他脑子里，要他拔出手枪，退掉子弹。他拼命的抗拒，然而却毫无作用。

        他看到自己真的把手枪掏了出来。然后，卸掉了弹。紧接着，他看到自己举起手枪，将枪口，抵在太阳穴上。

        那一瞬间，方山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昏暗的。在没有事能引起他的兴趣，他觉得活着好无趣。这样想着，他扣下了扳机。

        这时，他如大梦初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重新掌控了身体。他看着手里的枪，感觉自己如坠云雾。

        方山奇怪的反应引起了毛老的注意。毛老愕然问道：“你怎么了？”

        “我？”方山急忙捡起掉在地上弹夹，推进枪里。然后再把枪，塞进枪套。

        他也无法解释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是不会无缘无故就想到了自杀的。

        方山用狐疑的眼神环顾四周，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周波生身上。周波生脸上露出一个戏谑得笑容。这个笑容，令方山生出一头冷汗。难道，刚才是周波生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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