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游戏

记者的回答，令那个摄影师徒然感到压力倍增。他心里产生一个不祥的预感。

        “这样啊。”方山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我们来玩个游戏。”

        “快放了我们！”那个摄影师呼吸急促，大口喘息。如冰窟一般寒冷的恐惧抓握着他的心脏。使他大脑一片空白。像是欣赏一幅美轮美奂的画作，方山饶有趣味的看着那个摄影师。

        “游戏规则是这样的，我数到十，如果你留下，我就放你女朋友走。如果你逃跑了。那么你的女朋友，就会死。”

        方山笑了，用一种如恶魔般蛊惑的声音，继续说道：“其实你也想踹了这个麻烦的女人吧？如果这个女人死了，你就可以独吞这笔钱。那边前前后后，给了你们多少钱啊？”

        记者看着她的男朋友。此时，她的心思非常复杂。她既想牺牲自己，给男朋友留条生路。又想知道，她的男朋友，是不是真如方山所说的那样，为了独吞那笔钱，就想踹掉自己。

        此时生死对于她来说，好像没那么重要了。她迫切想要知道，她男朋友的选择。

        “到底多少钱？”方山重复问了一遍。

        “三十万。”

        那个摄影师征楞的回答。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方山真的将他的心思说中了。其实在自助存取点里排队的时候，他脑子里就有踹掉他女朋友这个想法了。

        他现在手里有三十万了。再加上他们之前的积蓄，就可以凑够一套房子的首付。在华都打拼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一个户口，一套房子吗？

        他和他女朋友在大学里就开始交往了。算算也有五六年了。过了这么久，他对他女朋友早就没有当初心动的感觉。有时候，他也想过分手。再找个新的。可不知为什么，忙着忙着，就把这回事给忘了。

        现在终于有了这种机会。可要牢牢的抓住啊。

        他掏出兜里那张银行卡。那张银行卡，被他给焐热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十。”

        “九。”

        “八。”

        方山的每一声，就像是大鼓敲在了他们俩心上。那个摄影师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容：“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那个记者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了。她自嘲的笑了起来。“我想买华桂凡小区那个140平的房子。就当最后，再答应我一个要求。”

        “七。”

        那个摄影师也笑了。

        他仰起头，靠在椅垫上，先是低笑，继而大笑。最后癫笑。笑着笑着，那个摄影师的眼泪就下来了。

        是！他是想过要分手。有

        时候，也真的是受不了他女朋友，天天闹小脾气。每天下班都那么累了，回家还得供着一个小祖宗。可是他么得一想到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个小祖宗了。那个摄影师心里就发慌啊。就像是他小时候兜里所有的糖，都被大孩子给抢走了。他只能哇哇大哭。什么也做不了。她就是他兜里的糖果啊。一块儿，他豁出命，也要保住的一块儿的糖果。

        方山不继续倒数下去了。他静静的看着那个摄影师。

        那个摄影师沉默下来，他在控制他的情绪，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把手给我。”

        他抓起他女朋友的手，在他们手心里夹着一张银行卡。“那栋房子，我也看中了。你喜欢，你就自己去买吧。”

        那个记者征楞住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过了好久，她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她的男朋友，在刚才，做出一个怎样的决定。她发了疯似的把她男朋友往外推。可是她这点力气，怎么推得动她那五大三粗的男朋友？

        “你走啊！我不要你在这儿！你是不是不听话了？你快走啊！”那个记者哽咽住了。“去买个房子，再娶个比我漂亮的。比我条件好的，你走啊！”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随便你。”方山耸耸肩。

        “老子这辈子，就爱过你一个人。初恋给了你，初吻也给了你。老子还想给你一个初婚。可你没这个福气了。下辈子再见吧。”

        说完，他猛地握住方山的枪口，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你说话算数？”那个摄影师死死盯着方山。目呲欲裂。

        “算数。”

        “杀了我。”那个摄影师，像头野兽般发出沉沉的吼声。

        “确定？”

        “确定！”那个摄影师无比笃定的回答。

        “这可能是你这辈子，做过的最爷们的事了。”方山把枪从他手里抽了回来，他拉开车门。那个摄影师错愕的看着方山。

        “下次，不要贪图这点小便宜了。说句俗套的话，这次遇到了我，算你们走运。”方山把两个手机揣进兜里，然后腋下夹着笔记本电脑，走下面包车。他把枪揣了起来，随手关上了车门。

        “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到时候，我给你们包一个大红包。”

        方山坐进他那辆宝马车里，手机还有笔记本电脑，被他放在了副驾上。他手里握着方向盘，回想起那个摄影师的选择，他失神了。

        方山设计那个游戏的初衷，是为了考验他们俩的真情吗？只要他们在方山面前，上演一出情比金坚。方山就会放过他们一马。

        别天真了。

        这只是方山一个恶趣味。他期待着那个摄影师逃走，然后，他就能一边用枪拍着那个记者的脸蛋，一边戏谑的说，看到了吗？那个男人不爱你。

        他从一开始，就没过要杀人。

        想到他们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反目成仇，互相怨恨。在痛失所爱的巨大空洞中沉沦。带着这样的遗憾，过完一生。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惩罚，更解恨呢？

        其实最开始，方山想的是，如果他们上演了这么一出情比金坚的戏码，他反而会觉得不开心。不开心，可能就会顺便抠动一下扳机。

        是什么促使他改变这个主意呢？

        方山现在心里很乱。乱到不想说话，不想做事。就想去睡一觉。他不想承认，其实他也想去过那样的生活。去找个女人，为了房子，为了孩子，锅前灶后一辈子。他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方山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在这一瞬间，他恨透了自己现在这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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