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药店。
谢初恒快速挑好所需的药品和体温计，他在家照顾过弟弟妹妹，对发烧感冒的处理比一般人要显得游刃有余。
回到赵家，谢初恒摸了赵亦琛额头，好像更烫了，轻拍了他的脸颊：“醒醒，吃了药再睡。”
他先给赵亦琛测了体温，几分钟后，甩了几下，一看水银温度计——高烧。打开药盒，根据说明取出药品，倒了杯水，突然想起来，“你吃过晚饭了吧？”没回应，再问：“你吃过东西没有？”
“没胃口，”赵亦琛声音很小。
谢初恒叹了口气，“你先睡会儿，我去楼下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他第一次到赵家的厨房，高级昂贵、干净明亮、一尘不染，看着就不像锅里有东西吃的样子，直奔冰箱，有吃的，都是生的。
谢初恒研究了一下厨具设备的使用方法，泡了米，拿了生姜切片，用小锅开始熬粥。
四十多分钟后，谢初恒端着一碗粥到三楼，把粥放在床头柜上。
“赵亦琛，起来喝点粥，”谢初恒把人摇醒，扶着他坐了起来，用枕头垫着背靠在床头，端起粥，“有点烫。”
赵亦琛目光深沉，一直注视着谢初恒，一勺一勺的，都轻轻地吹了吹，才递到他嘴边。他本来没胃口吃的，一碗粥喝完了。
“还要吗？”谢初恒看他都吃完了，以为是饿坏了，“我再下去盛点。”
赵亦琛摇摇头。
空碗放好，谢初恒重新倒了一杯温水：“得吃药，”把药放在他手里，紧接着把水递过去。赵亦琛直接把药放嘴里，一股脑把药吃了，水都不拿。
谢初恒立刻把水递到他嘴边，“喝点水，不然会噎着。”赵亦琛就着他喂过来的水才喝了
几口，目光不曾离开过谢初恒的脸。
谢初恒放好水杯，柔声道：“你睡会儿，如果晚上还难受，叫管家过来，手机我给你放床头柜，等会我先回去了，”站起来转身想去拿手机。
赵亦琛却一把拉住他，急声道：“别走！”
谢初恒耐心地劝说：“你要休息，我明天也还有事，”明天他要去苦茶茶上班。
“别走！”赵亦琛拉着的手也没放，眼底充满了落寞，俊朗的脸有点儿苍白，语气中带着乞求，“别走！”
谢初恒望着他，想起妈妈不在家，弟弟生病也是这样的可怜劲儿，心也软了，实在没办法甩开这只手。
“好，我不走，你先放开，我去拿手机跟室友说下，也要请明天的假。”
赵亦琛才慢慢松了手。
谢初恒拿了手机回来，赵亦琛还没躺下，一直盯着门口看。
“怎么还不睡？我没走，睡吧！”
“你上次淋雨的衣服在柜子里，晚上睡这儿好不好？”赵亦琛期盼地望着他。
“嗯！”谢初恒觉得像照顾弟弟一样照顾他，年纪跟他只差几岁，现在像极了生病的弟弟，也许生病的人情绪会低落脆弱些。赵亦琛家里富裕，真正在身边却不是家人，起码他弟弟有妈妈、姐姐、还有他这个哥哥，不由得同情起他来。
洗完澡出来，擦干头发，赵亦琛已经睡下了，他蹑手蹑脚地躺下，赵亦琛忽然转身，目光停留在他脸上。
被子里窸窸窣窣，谢初恒感觉到赵亦琛在握着他的手。
“睡吧，”谢初恒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睡一觉就好了。”
半夜，谢初恒被热醒了，赵亦琛靠在他旁边，额头都是汗，睡得很沉，他只能往旁边挪一挪，好在床铺够大。
清晨，初夏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暖暖的，谢初恒睁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赵亦琛，还在沉睡。还是去洗了个澡，赵亦琛靠近他，身上也沾了不少汗。
等他从浴室出来，赵亦琛醒了，头发有点凌乱，呆呆地坐在床上，阳光照在他身上，皮肤白白的，显得特别乖，跟他平时完全两个样。
谢初恒走过去，摸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烫了，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湿了一大块。
“先量个体温，”谢初恒把体温计给他，顺便问：“早餐是管家派人来做吗？”
赵亦琛接过体温计，放到腋下，他昨天已经叮嘱过，让管家今天不要过来，“没有，没人做。”
谢初恒提醒道：“你一会洗澡要注意水温，不能用冷水。”
“嗯，”赵亦琛把体温计拿出来。谢初恒甩几下，瞅了瞅，已经退烧了。
赵亦琛去了洗手间，他转身下楼去了厨房，发烧饮食要清淡些，谢初恒打算继续熬粥，他翻了翻，翻出一袋燕麦，清洗燕麦后开始泡水。
他又上楼去，把赵亦琛的床单换下，柜子里有新的，换出的床单暂时放在沙发上，他不知道洗衣机在哪儿。
回到厨房开始熬粥，他从冰箱拿出一节山药去皮洗净切小块，然后放入锅中开始煮。
在他忙碌的时候，赵亦琛下来了，谢初恒转身看到他，说道：“等等啊，半小时后就可以吃了。”
山药半熟后，他倒入泡好的燕麦，搅拌后盖上盖子，开着小火煮，大概20分钟。
赵亦琛凝视他忙前忙后的身影，之前堵在心里的憋闷感没有了，变得无比通透，隐隐地还有些高兴。
趁着这空余的20分钟时间，谢初恒说道：“先去洗床单，洗衣机在哪儿？”
贫穷确实限制了谢初恒的想象，谢初恒抱着床单吃惊地看了洗衣机。不，应该说洗衣房，晾晒一体化，有个很大的衣柜，两台灰色的洗衣机坐落在凹槽里，上面有储物柜，旁边还立着衣架，连接着露台。
“够吗？”赵亦琛看他愣住了，以为是不够，“这儿只是我一个人的。”
谢初恒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呵呵笑两声，“你打开洗衣机，我放进去。”
赵亦琛打开，他把床单塞了进去，“再放洗衣液，”赵亦琛拿了旁边的洗衣液，从洗衣机门那放，拉丝一样的洗衣液沾在机门跟地板。
真的是少爷，谢初恒无奈道：“不是从这里放，上面有洗涤盒。”
赵亦琛找了半天没找到，他只知道洗衣房在哪里，不知道怎么使用洗衣机，他没用过。
谢初恒打开洗涤盒：“随便放一个就可以。”
“放多少？”
“30克左右。”谢初恒忍不住抱怨，“你这生活自理能力也太差了吧！”
赵亦琛带着点委屈：“知道了，以后学。”
粥也熬好了，他们坐在餐厅喝粥。
谢初恒第一次这么休闲地吃早餐，还有点不习惯，轻咳一声，找了个话题：“赵同学，你最近是不是压力比较大？林博文说你状态不对。”
赵亦琛心里骂了一遍林博文，骂完后又觉得挺感谢他的，现在谢初恒不是在这儿照顾他吗！
“我也不知道，”赵亦琛低着头继续喝粥。
“对比之前，你这次期中考试进步已经算很大，”谢初恒也没想到赵亦琛这么坚持，不禁有些好奇，“你是有目标的学校吗，突然这么努力？”
“我的……”
谢初恒抬起头，目光明亮：“嗯？”
赵亦琛差点脱口而出的是我的目标就只有你。他掩饰道：“我吃饱了。”
“那你洗碗去！”
“我不会，”赵亦琛说得十分理所当然。
谢初恒内心崩溃，合着你就只会吃。捞起自己的碗，向厨房走去，以教育的口吻训道：“做饭的人就不应该洗碗，你学着点。”
赵亦琛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观看了整个洗碗的过程。
虽然赵亦琛没有参与洗碗，晒被单却参与了，两人各拿床单两个角，抖了抖，再放到长衣架上。
看着在阳光下的被单，谢初恒觉得心情很好，回想起以前经常跟弟弟妹妹们一起洗被单，力气不够还用脚踩，再一起撑开晾晒，伸了伸懒腰，露出平坦纤细的腰腹。
赵亦琛扫了一眼又一眼，脸蛋热辣辣的，好像又烧起来了一样，脑子里千奇百怪。
谢初恒拍拍床单，“以后要劳逸结合，不要一天都闷在书里，回去吧！”
思绪被打断，赵亦琛跟着回去了，耳尖上还有点儿红。
这一场病好后，让赵亦琛重新回到了自己之前正常的学习生活。
周一赵亦琛正常地去练球了，仿佛之前的好像没发生过一样。林博文被他这一惊一乍的变化吓得快要跟着精神分裂了，同时感叹他的变脸之快。
谢初恒已经好几天没去苦茶茶了，今天终于有时间过去。之前担心影响到苦茶茶其他人的工作，后来他跟胡俊良确认自己的时间，如果确实影响，自己可以离职的。胡俊良却跟他说，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如果真的忙不过来再多请一个人也没关系，让他别瞎想。
今天李关北休息，胡俊良出去送货。午餐时间，小雯子出去吃饭了，店里只剩下他和胡颂扬。
“你们店里做糕点的人呢？让他出来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儿。”谢初恒闻声抬头，只见身材魁梧的男人怒气冲冲，啪的一声，往收银台桌上甩了一袋糕点。
谢初恒客气地问他具体什么事情，此人一直嚷嚷：“叫你们厨房做糕点的人出来。”声音很大，胡颂扬在厨房听到了，走出来。
胡颂扬看到这么高大的男人，气势汹汹的，不自觉地有点胆怯，还是礼貌地问他出了什么事？
男人看了他的着装，勃然大怒：“你就是这里做糕点的，你看你做的什么玩意儿，我女朋友吃坏了肚子，现在躺医院，你说，怎么赔？”
胡颂扬听到吃坏肚子躺医院，就开始紧张了，手心在冒汗，结结巴巴地解释：”糕点…一直都……是这样做的，是不是……您放……的时间太久了，可能过……期了。“
“过期？”男人瞪了一眼胡颂扬，“这不是应该问你们吗？有没有过期？”
胡颂扬有些害怕，不敢直视男人，嗫嚅道：“我帮您看下日期，您是几号来买的？”
男人厌烦说道：“我哪记得是几号，你就说这个事怎么处理？别跟我绕弯，”嘭的一下，拍了一掌桌子。
胡颂扬身体一抖，不敢出声了，一脸的焦虑不安。
谢初恒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就是来闹事的，“先生，您好，如果您不记得是哪一天来购买的，我们这里可以查监控，我们糕点一般是当天生产的，在过期前也会把商品下架，从不卖过期食品。”
男人急躁起来，手一挥：“少跟我叽叽歪歪的，你就说这个怎么赔，医生都说了是食物中毒，她就是吃了你们的蛋糕才住院的。”手一推桌上的糕点，“你们自己看，袋里是不是你们店卖的？”
“先生，如果您认为是食物中毒，”谢初恒冷静说道，“我们报警处理，警察会查清楚的。”
“报什么警？啊！报了警你们也得赔我医疗费，我要去食品监督局投诉你们，”男人猛然一转身，抄起那袋子糕点，抓住胡颂扬的手臂往外拖，“走，你跟我去……”
“啊……”胡颂扬突然尖叫一声，激动地捂着自己的头蹲了下来：“别打我，别打我……”嘴里一直重复这句话。
谢初恒吓了一跳，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连忙走去安慰道：“小扬哥，小扬哥，没有打你，别怕，别怕。”
男人显然也被尖叫声吓到了，看到胡颂扬颤栗哆嗦的样子，没明白怎么回事，自己本来是想赚取一笔赔偿费的，心里又有点不甘心，壮着胆：“你别给我装，赶紧起来，跟我去食品监督局，”伸出手，想把胡颂扬抓起来。
胡颂扬吓得坐在地上，一直抱着头往后缩，情绪激动，全身颤抖。
谢初恒刚靠近，被他推开了，摔了一个屁股蹲儿。他站了起来，拿起手机报警，男人见状不妙，大力地推了他。谢初恒没站稳，撞到了旁边的桌子上，手机飞出去掉在冷藏柜旁。
谢初恒一回头，男人已经不见了，比兔子溜得还快。
他赶紧蹲下去轻声细语地安抚胡颂扬：“小扬哥，是我，初恒啊！他走了，没有人打你。”谢初恒继续温和地劝说：“你抬头，看下我，我是初恒！我们一起做过蛋糕的。”
胡颂扬才慢慢抬起头，脸上尽是惊恐，挂满了泪水。
谢初恒尝试靠近他：“别怕，这儿只有我了，坏人走了，”把胡颂扬抱在头上的手慢慢地往下放，并在手掌心温柔地按压着。
谢初恒从掌心向周边按摩着，良久，胡颂扬情绪渐渐地稳定下来，带着鼻音说：“初恒，我没事了，谢谢你。”
“嗯，先擦擦眼泪，”谢初恒从兜里掏出纸巾，拭去他脸上的泪水，“我们先起来好不好？”
胡颂扬点点头，充满歉疚地说：“对不起，吓到你了。”
“你没事就好，”谢初恒让他坐在休息区，中午休息时间，店里没什么客人，就在旁边陪着。
“初恒，你别告诉我哥和其他人，好吗？”
谢初恒不解：“那你能告诉我原因吗？不告诉你哥哥的原因。”
胡颂扬低着头，手里还拧着衣角：“我不想让他担心。”
谢初恒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温声道：“小扬哥，你抬起头看着我，如果你是我哥哥，你是不是会担心我？“
胡颂扬点头，“同样，良哥也会很担心你，”谢初恒轻拍胡颂扬的肩膀，“而且哥哥保护弟弟也是应该的，我也有弟弟妹妹，也会好好保护他们。”
“嗯，他现在还在外面送货，我也没事了，等他回来再说。”胡颂扬由衷地说：“谢谢你，初恒。”
谢初恒摸摸他的头，浅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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