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秘密交易
虽然无奈，幽昙还是脱了鞋，将裙子的下摆提起，小心地踩进了水里。
明明是夏天，但是池水却冰的刺骨，好在趟水走了几步后，便习惯了这样的水温，想来这是夏天唯一的好处了，即使再冰寒的水，习惯了之后都是无比舒适的感觉。
趟水到了府墙边，幽昙已经看到了池塘的鹅卵石底上躺着的包裹，弯腰捡起。雕花精美的剑鞘中收着的，正是令武林各派谈之色变的昙灵剑。而包裹里是一身方便夜晚行动的黑衣。
回到岸边的幽昙默默地叹了口气，顺便在心中“问候”了一下负责办事的昙灵教的乐灵姑娘。
虽然是落在池塘里湿透了，不过好在这个池塘里是清水，没有什么味道。
无奈地挤干了衣服，虽然还是湿的，但是总比那身带着荧光的侍女衣服要好。
换了衣服的幽昙，抱着剑四下看了看，最终还是决定藏在了小厅的橱柜顶上。藏起了剑，幽昙这才足尖轻点，跃上了院中的树顶，三两下已经沿着院外的屋脊向着前边的主院去了。
“小姐明日便可到了，只是魏公子并未同行。不过，只要小姐到了，那跟去了的‘暗月’也就全都回来了。少爷可以放心了。”是白天那个管家的声音。
“嗯，那个孟箫可有异常？”是韩曦影。
“目前没有。”
“嗯，你继续让人盯紧了。”
“少爷放心。只是……小的有一事不明，那个小姑娘，少爷您为什么……”
管家的声音听着话里有话，最后隐去的几个字，幽昙几乎能想象出那个褐色丝绸衣的中年管家，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的样子，以及那两个人眉来眼去的模样。
“那个啊……”韩曦影沉吟一下，接着说，“若只是个普通女孩，留着也坏不了事。若是清幽阁的人，活着的比死了的更有用。”
“可万一……”管家有些不放心的样子。
“你还怕治不了一个不会武功手无寸铁的小丫头？”韩曦影奚落，“现在外边的事，有的是要操心的，院子里的事，就随他们去吧。”
“少爷说的是。”
幽昙继续趴在房顶上偷听了一会儿，大致弄清楚了下边两人在说的“外边的事”。
原来，平日里韩家琴阵的数十“暗影”，分散在各处，各自隐藏在城中，表面上从事着各行各业。只有在像之前被清幽阁的人杀上门来的时候，才会聚起来大干一场。
而这几天来，不知是什么人，竟然每夜都要杀害两三个“暗影”的成员。指向凶手的唯一线索，是住在附近的百姓几乎一致的证词：“尖细的笛声，狂风大作，飞花走叶。”
市井传言，这些人平日里做了亏心事，神降罪来了。另有谣传，这些人触怒了树妖，被妖物寻仇来了。
而韩曦影派去暗中观察的人，也竟然没有一个活着回来，死因皆与“暗影”如出一辙：被花叶割破气管而亡。
凶手一日不找出，韩曦影便一日不能安下心来。
幽昙听着，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看来，昙灵教左护法雾灵，干得很起劲呢。故意制造诡异的现场，故意让百姓“目击”灵异的情景，再让人散布出市井谣言。用这份诡异，让韩家人心惶惶。干得不错。
满意地点点头的同时，忍不住加上一句，比小乐靠谱多了。
再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什么想要的信息，幽昙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后边的院子里，很快换回了侍女的衣服，藏起了黑衣。
回到房间里的幽昙，看着依旧昏睡着的韩夜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着应该怎么做。
最终下了决心似得，轻轻地搬过了外边小厅里的一把椅子，搬到了床边。
直到坐下，幽昙才突然发觉这椅子似乎高了一点，明明话本小说里照顾病人时都会有趴在床边睡着的情节，为什么现实中根本做不到……
幽昙在心中默默地骂了一串“骗人”，同时将椅子默默地搬到了床尾的侧面，边上正是床尾支撑着顶饰的柱子。幽昙坐回了椅子上，满意地靠着柱子睡着了。
晨光熹微，不知名的鸟儿在院中的树上啼叫着。
幽昙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睡醒了。晨光透过没有帘子的窗户纸，房间里已经亮了起来。
幽昙脚下无声地走到了床头，韩夜冥还没有醒，不过看起来比昨夜好些了。心下思量了一下，幽昙转身出去了。
穿过院子，外边是韩家那迷宫般的走廊。若要说像昨夜那样，直接从顶上跳过去，倒是还方便些。此刻置身于走廊中，幽昙竟完全不知道该向那一边去。
沿着昨日被那个傲慢的侍女带着来的方向，犹犹豫豫地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到了人影，是一个小侍女。
“这位姐姐，请等一下。请问府中的水井在何处？”幽昙跑过去叫住了那个侍女。
对方没有转身，这是侧了个头，斜眼瞥了幽昙一眼，随即不耐烦地说：“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昨天的洗衣水白淋了？不然你以为姐妹们在哪洗衣服的？”说完不屑地“切”了一声，走了。
看着侍女走了，幽昙不忘做出笑容，甜甜地喊了一句：“谢谢姐姐！”这才沿着走廊跑向了昨天的地方。
虽是跑着，若是平日不论跑得多急，幽昙脚下都不会出声，不过此刻却是故意踩出了步子。
“我不明白。还请韩少爷替我解答一二。”走廊外的花园里传来了一个严厉的声音，有点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幽昙收住了脚下的声音，躲在走廊的柱子后边，偷偷地向花园里观察着。
透过海棠的间隙，幽昙看到了一个暗红色袍子的人。那人正与韩曦影一起坐在花园假山前的石桌边，韩曦影正客气地笑着，同时替对方倒着茶。那个红衣人却是一派傲慢，很自然地接受着韩曦影的伺候。
“章大人请放心，我们韩家与你们血玉教交好的事实不会因此而改变。”韩曦影宽慰着对方。
那红衣人不满地“哼”了一声：“那，那个孟箫又是怎么回事？”
听闻孟箫的名字，幽昙心中一惊，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幸好，韩曦影接下来说的，算是表明了暂时并没有什么意外。
“当年父亲答应了全力协助血玉教，12年来，我们韩家钱财、器物、官职，能帮上你们的，可有哪一样没有办妥吗？但是，教主答应给我们的东西，却迟迟没有下落。难道我不能让别人暂时照顾一下我弟弟吗？”
那红衣人听了，却是眯眼笑了笑：“你这是不信任我们教主？”
“绝无此意。”韩曦影立刻回答，声音很是沉着，“在下自然知道这梦昙花是仙药，可遇不可求的。既然教主答应了为我们寻来，必然是放在心上的。只是，舍弟的生辰已近，若是过了时候，教主依旧不能兑现承诺。请问，我可不可以认为，我们韩家被你们利用了。”
“哈。”红衣人轻笑，随意地点点头，眯着眼斜眼看着韩曦影，“好，好得很。你这是要造反了啊？”
“此言差矣，既然是交易，来而不往非礼也。若是教主不能兑现承诺，在下以为，这交易……自然是做不下去了。”韩曦影微笑着回答。
红衣人盯着韩曦影，脸上是阴晴不定的思绪，眼珠随意地转着。
忽地走廊上晃过的一道身影，闯入了红衣人的视线，抓起桌上的茶杯，猛地掷向了走廊。
韩曦影被这一个动作一惊，猛地站起身，惊讶地看了红衣人一眼，然后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了走廊上。
茶杯撞在走廊另一侧的墙壁上，砸的粉碎，只剩下地上的一地碎片。在碎片边，跌坐着一看就是明显被吓到了，六神无主的幽昙。
韩曦影认出是幽昙的一瞬间，皱了眉头，口中啧了一声。
“是个生面孔呢。”红衣人挑眉，带笑看向韩曦影，“孟箫的人？难得是真的留着呢。看样子，你是真的要另做打算了？”
韩曦影握了握拳头，终是堆笑答：“章大人请放心，不会的。不论夜冥的事最终会如何，都不影响我们两家的合作。刚才只是一时心急的气话。”说完，又皱眉，怒斥幽昙，“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幽昙手足无措的样子，“打水……路，路过。”
“还不快滚！想死吗？”韩曦影恶狠狠地说。
幽昙连忙点头，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向着走廊另一边跑去，还因为跑得太急，脚下一个不小心，被自己绊倒了，几个踉跄，险些扑倒在走廊上。
看着幽昙跑过去的可笑的样子，红衣人哈哈大笑。笑完了，才又意味深长的一句：“韩少爷这么怕我出手杀了她？究竟是什么理由，能让你对一个偷听了我们谈话的人，如此高抬贵手？”
“小昙可能真的只是路过，她天性单纯，刚才也不像是装的。”韩曦影讨好得说着。
红衣人更是怪异地看了韩曦影一眼：“怎么，韩少爷什么时候还会帮别人说话了？我很好奇。”
韩曦影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禁不住红衣人盯着自己的眼神：“杀也可，不杀也可，这个女孩威胁不了我们。但是……昨日，夜冥竟然告诉我，说他很喜欢这个女孩，求我留下她。我那傻弟弟，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我许下愿望。我怎么忍心让他最后几天还要留下遗憾呢……”
“想不到韩少爷对他竟有几分真心。”红衣人语气平平地说着，“算了，只要韩家不背叛血玉教。你们府里的这些儿女情长，我就不管了。告辞。”说完，转身走了。
韩曦影也道谢，堆出笑脸来，送这位红衣的章大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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