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应聘
木质的舞台上坐着一排戴着博士帽挂着红色垂穗神情亲和的老师，穿着红衬黑的礼服，在舞台灯光的照耀下泛出些光泽，显得格外庄重。
一排排的学生按着顺序走上舞台授予毕业证书，沈晚意看着这一幕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她捏了捏自己的学士服，然后又松了开来，用手轻柔地抚平着上面的皱褶，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五年了。
她跟着前面的同学走上了舞台，在属于她的位置上站定，等在她面前的是教了她微生物专业课的老师，他双手拿着精装的毕业证书向她递了过去，沈晚意双手接过，然后伸出了手与老师交握。
她莹莹看着手里的毕业证书，指尖似乎都是滚烫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个证书来之不易，五年的苦读，终得回报。
这是一份没有家里人喝彩的证书，由始自终家里人都是反对的，但她咬牙切齿坚持下来了。
毕业季的时间总是匆忙的，没有人会留在原地等待，该找工作的找工作，该考研的考研，该考公的考公。
而沈晚意也不例外，她在没收到毕业证书的时候已经向各大动物医院投了简历，手机上已经收到了去面试的通知，面试的信息反复看了看，她选了两家发展前景好，待遇不错的动物医院去面试。
沈晚意之所以还能挑，是因为这个兽医行业特别是做临床这块的人的确很少，毕竟愿意早期投入大量时间吃苦耐劳的人可不多，像沈晚意这种名牌大学毕业，拿着学士学位的人才在市面上可是抢手货，所以她压根就没担心过自己面试成不成功的问题，是因为一定会成功，她对自己就是这么有信心。
沈晚意拿着简历走在去动物医院的路上，裤袋一阵抖动，她迅速地掏出了手机，笑眯眯地看着屏幕上的显示，指腹在屏幕上滑动了一下，把手机贴在耳朵旁。
“喂，思思啊，找我有什么事啊？”
曹思思一边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一边说：“我就看看你面试顺不顺利，入职了可要记得请我吃大餐！”
沈晚意心情特别好，口气也不小，“有什么难的啊，毕业证都拿到了，这个面试啊“湿湿碎”啦。”
“你就嘚瑟吧，行了，挂了，等你好消息啊。”
“好，等面试完了就请你，先挂了。”
“好！”
沈晚意收好手机，捏了捏袋子里的证书，看着面前玻璃的门面和头顶黑色底面的招牌，白色的字体，“景和动物医院”。
这是沈晚意属意的市内最好的动物医院，里面的医生专业能力强，医疗设备都很完善且是顶配，病例数非常可观，对于沈晚意这种想成为兽医的人来说简直是天赐的平台。
她甩了甩头，双手用力拍了拍脸蛋，把脑袋里那丁点不自信的想法都甩掉，提了提精神，推开了那扇决定她命运的玻璃门。
医院的环境比沈晚意实习过的其他医院都要好，医院占地面积大，就前台和病患家属的等待区都占了好几个铺面，干净整洁，带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站在前台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看起来估计比沈晚意还要小一些，她穿着淡蓝色的洗手服，端正地梳着一条马尾，戴了副咖啡色框的眼镜。
她看着沈晚意走进来，见她没有带动物，便礼貌地开口询问道：“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沈晚意大方地走到前台，“你好，我是来面试的，约了下午两点半。”
前台小姐姐看着沈晚意怔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她拿起桌面上的固话，拨了个键，“喂，菲姐，约您面试的人到了。”
“是沈小姐吧，请跟我到这边来。”前台小姐姐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晚意跟着前台穿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行政室门前，前台小姐姐帮忙敲了下门，里面一道中年的女音响起，“进来。”
“进去吧。”她还对沈晚意露了个可亲的微笑，“菲姐在里面，我就先去工作了。”
沈晚意点了点头，“谢谢。”
她大概是猜出来了，前台所说的菲姐就是行政了，她抬头看了看门上的牌子，抬起脚便踏了进去。
菲姐坐在一张皮椅子上，披着一头波浪卷，化着淡妆，那眼角处细细的皱纹能看出她已经三十多岁了，但看起来干练又精明，尽管她是坐着，沈晚意是站着，还是让沈晚意感觉出了一种无形的压力，那是多年在职场上沉浮锻炼出来的。
突然，沈晚意见菲姐冲她微微笑了一下，那股子压力瞬间就消失了，果然是做行政的人，两人相处的氛围拿捏得刚刚好，菲姐抬起了一只手，示意沈晚意坐到她对面的座位上。
沈晚意也没有客气，她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你好，我叫沈晚意。”说着便双手递上了自己的简历。
菲姐接了过去，一目十行看着沈晚意的履历，频频点头，这反应让沈晚意心里轻松了不少，觉着入职就是明天的事了。
菲姐眼尾也瞧出了沈晚意眼里的喜意，她也没有给她卖关子，笑了一下，“晚意，我能这么叫你吧？”
沈晚意点都，“当然可以。”
菲姐叫她亲切，她的心就更定了，喜意抑制不住，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我大致看过你的简历了，挺不错的，专业成绩优秀，在校期间也到动物医院实习过，如果入职的话，估计上手也挺快的，但有一点我必须提前跟你交个底，助理的工资不会太高，你要有心理准备，那可是跟你同届学其他专业的同学没法比的。”
沈晚意点了下头，“我知道的，入行前我就了解过了。”
见沈晚意不是过于小白，菲姐满意地点了下头，“有一个问题再问问你？”
“好，你问。”沈晚意坦荡地看着菲姐。
“如果一只小猫得了重病，它的主人非常伤心，你会如何劝说？”
这个问题菲姐问得很随机，无关薪酬，无关在职的福利，也无关专业技能，但并不是说这个问题就不重要了。
沈晚意心里是有些紧张的，她根本没遇过这样的情况，她想了想，还是把心里想到的说了出来，“小猫是像婴儿一样的存在，它的心思是很敏感的，尽管它跟我们交流不了，但它能感应主人心情的变化，如果主人一再消沉或者压力很大，这样只会让小猫的负担更重，那病情更不会好了。”
沈晚意说完的时候，办公室像是静默了一般，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了，她的心里忐忑，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就怕这个回答把之前会把给菲姐的好印象毁于一旦。
须臾之后，听到菲姐满意出声，“很好，回去等我消息吧。”
沈晚意激动地站了起来，向菲姐鞠了个躬，“谢谢。”
“嗯，不用谢我，你很优秀，出门记得帮我带上门。”
“好的！”
沈晚意轻轻地带上了行政室的门，踏着轻松的步伐走出门外，经过前台的时候便见一个高瘦的人影，穿着白大褂，脚上踩着洞洞鞋，头上戴着带猫咪图案的手术帽，脸上还挂着口罩，沈晚意便看不清他的面容，露在外面的肌肤有种病态的惨白，但她也不甚在意，反正迟早是要认识的，就是觉得这个医生挺违和的，看着背影像是清清冷冷的一个人，但帽子却出奇的可爱，可真是世间万物，无奇不有。
只见他倾身向那个接待她的前台小姐姐吩咐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一旁走过的沈晚意。
前台小姐姐则不一样，她抬了抬眼，偷偷地给沈晚意挥了挥手，出于礼貌，沈晚意也以同样的礼节回敬。
等温以珩注意到沈晚意的时候，只能见到她离开医院的背影了，倒是出奇的高挑，在众多矮小的兽医助理里非常突出。
“邓嘉，刚才那个人是谁？”温以珩皱着眉头问道，他不喜前台小姐姐刚才开小差的行为，说话也有点严肃。
邓嘉缩了缩脖子，温医生平时虽然还算亲和，但涉及到工作上的事则格外认真，给他们这些打杂的施了不少压力，特别是他吩咐的事情，如果出了错，很容易就会让小动物出现生命危险，毕竟温医生是景和动物医院手术室的骨干，能找温医生看的病例大多都在死亡边缘徘徊的。
邓嘉说话有点温吞，“就是新来面试助理岗的。”
“嗯。刚才我吩咐的都记下了吧？”温以珩淡淡地问，并没有多在意新来面试的人员。这行就是这样，固定的医生，流水的助理。
邓嘉见温医生并没有揪着她刚才的行径不放，顿时松了口气，连忙点头，“记下了，没问题。”
“好。那我先去忙了，还有三台手术等着我。”
他说完也没等邓嘉回应，自顾自就跑回手术室去了。
夜晚时分，温以珩刚从手术室出来，露在黑色洗手服外的肌肤上都染上了一层薄汗，修长的手伸到脑袋后方摘掉了他那顶卡通的手术帽，刚想摘掉口罩，便见走廊不远处走来一个女人，是菲姐。
“温医生，做完手术了吧？辛苦了。”
菲姐礼貌地向温以珩问好。
“说吧，有什么事要帮忙的？”温以珩背靠在墙上休息，侧着头问。
一般行政没什么事是不会找医生的，除非是非要医生提意见的事，那就是涉及专业领域的事了。
“呵，你能不能每次都不要这么精明，我找你就非得有事吗？”菲姐翻了翻白眼，口气一下就变了。
谁叫他们是多年的同事呢，彼此的性格不能算是摸清了，起码也得摸出了六成了。
“没事你可不会专门过来手术室找我。”温以珩淡淡地说，但用着笃定的语气。
“是，你对，我就想过来让你看看简历，你不是说找不到称心的助理吗？现在有一个看看招不招吧。”
“简历拿过来了吧？”温以珩问是这么问，手倒是伸到了菲姐的面前。
菲姐一下子就乐了，她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简历递到了温以珩的手上，“给，我觉得这女孩专业能力和共情能力都挺强的。”
温以珩接过，只略微看了眼简历上的小像，口气便没有了刚和菲姐说话的亲和，还带了些尖锐，“我们景和现在都不景气成这样了吗？什么人都招进来！”
“你说什么？我可不明白，这女孩各方面都不错啊，不招也得给我个理由吧？”菲姐第一次见温以珩对一个面试的人有这么大意见，之前的助理都是淡淡扫过然后让她自行决定的，怎么现在对这个女孩意见这般大？
“反正这个人就是不行，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景和可不是什么垃圾都收的！”
温以珩把简历扔回菲姐的怀里，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莫名其妙！”
只留下菲姐在走廊上垂头顿足、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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