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灰崎祥吾
城凛和阳泉比赛的当天上午，昏昏沉沉的白川来到了图书馆意图闷头学习。
这两天，馋到甜头的青峰大辉就像是一匹食髓知味的饿狼，即便白日里尽职尽责地教黑子投篮，他充盈满溢的荷尔蒙似乎也难以被篮球运动消耗殆尽，每晚都折腾得她叫苦不迭，愈发不可控制。
万幸的是，槽点满满的呆头鹅穿搭已是过去式，在她的极力抗争下，双方各自退让了一步，此刻她正穿着厚实的针织长裙坐在诹佐理花身侧，默默承受着对面今吉翔一投射而来的探究目光。
早在桐皇落败那晚，篮球部便已新旧交接完毕，卸下重担的今吉随即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备考之中，在诹佐兄妹的盛情邀请下，也就成为了图书馆小队的一员。
“啊嘞，白川怎么冒出了这么大的黑眼圈？不过气色倒是蛮好的嘛，看着也不像生病了啊。”
白川听见他悠哉悠哉的关西腔，幽幽抬起了埋在书本里的头，腰酸背痛腿抽筋的她心虚地完成了一次吞咽动作，好在包裹住脖颈的高领给予了自己莫大的安全感，她敛起表情，嗫嚅着搪塞道：“我我这两天失眠。”
“吃点褪黑素吗？我家里还有一瓶没拆封的，明天给你带来好了。”
听着诹佐理花的真诚关切，白川长叹一声，语气更幽怨了几分：“谢谢啊理花但对我来说完全没什么用啊”
今吉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镜，与此同时，一旁的诹佐佳典突然停下了笔尖，一本正经道：“睡前做做运动有助于睡眠。”
“哥哥的睡眠质量确实很不错诶，要不你也试试吧？”
“”
还做什么运动！
如果没有该死的睡前运动，她的睡眠质量简直好得不得了！
凝噎半晌，白川自暴自弃地在桌面上瘫成一滩不明物体，半边脸颊紧贴温润的实木桌板。
然而室内的空调热气却随着她的大幅度动作钻进了略微宽松的脖领之中，细细密密地打在脖颈上缘的敏感肌肤，惊得她一个激灵，下意识按住了不甚服帖的布料。
下一秒，白川蓦地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强烈，连忙直起身小心翼翼地扫视一圈，见众人专注做题无心其他，高悬的心脏这才复位。
未曾预料到的是，方才这一连串不起眼的小动作，竟被善于洞察人心的老狐狸用余光尽数捕捉进了眼底，藏在镜片后的眯眯眼不着痕迹地加深了弧度。
“白川好像被蚊子咬了啊？”
被点到名字的白川心头一紧，视线颤颤巍巍地转向那张好似看透一切的狐狸脸，她强装镇定，艰涩吐出一个字：“对”
诹佐理花闻言不明就里地歪头望向白川，笔杆贴在她略显茫然的颊边，“诶？冬天还有蚊子吗？”
今吉笑意更甚，双手环胸向后仰去，靠着椅背语调玩味：“嚯，比赛那天，我还见到好大一只公蚊子呢。”
“就是不知道和白川家里的是不是同一只。”
大脑瞬间极速轰鸣，紧接着双耳也轰得灼热，炸裂运转的脑细胞精准判断出：此时唯有干笑几声再装傻充愣才是最优解。
“哈哈，今吉学长不要开玩笑了怎么可能这么巧呢？”
“是这样吗？”今吉见她耳尖红得滴血，逸在唇边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
对视几秒，下唇咬得发麻，白川转了转盛满绝望的眼珠，最终垂头定格在纸页行行黑字间，而原本清清楚楚的英文字母却突然变成了一排排的黑蚊子，在眼前不停乱晃，于脑中嗡嗡作响。
她突然觉得当一只呆头鹅挺不错的。
比赛开始前不久，白川拖着自己酸痛的大腿慢吞吞地走出了图书馆，今日运势不佳的她苦等半时，好不容易拦下了一辆计程车，东京的地面交通却又可耻地瘫痪了。
天色渐沉，她望着车窗外浩浩荡荡的几排长龙，烦躁逐渐扩散至一整张脸庞，霓虹灯光的倒映下，愈发沉郁的绿瞳烁动着虚妄的光点，她撑着臂肘单手托腮，颊边食指敲得飞快。
就在近乎静止的车流终于开始缓速前行之际，托特包里兀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这个时间点，即使不去看来电显示，她也知道是哪个家伙打来的。
白川闭眼微微呼出一口气，掏出手机贴在耳边，“喂？”
果不其然，电话那端青峰克制着怒意的低沉声音顺着电流清晰入耳：“比赛都开始了你人呢？是你说想看比赛，我才赶过来的啊。”
“在堵车，我也不想的啊。”白川懒散地将头仰靠上皮质头枕，捻起一缕碎发卷在指尖无意识地缠绕，口吻带着些许撒娇意味，“对不起嘛，别生气了。”
许是因白川黏黏糊糊的尾音平复了情绪，青峰语气稍缓，“还有多久？我在外面等你？”
“快的话也要第三节了，你先和五月去看比赛吧，我到了直接进去找你们。”按照这种龟速前进的架势，八成是要错过大我和辰也大哥的比赛了。她抬手捏了捏微凝的眉心，发丝重新落回耳边在空中轻晃，“今天海常的对手是哪所学校？”
“鬼知道啊，喂喂，你不会是想看吧？我对那种没有悬念的比赛可没有兴趣啊。”
“别这么无情嘛，至少是黄濑啊，而且没看到什么就回家，那我岂不是白跑一趟了？拜托拜托，阿大最好了～”
电话彼端沉默了半晌，隐约传来手指搔抓发根的窸窸窣窣，白川仿佛能看见他松动万分的内心防线，以及眉眼压低，薄唇抿成一道直线的别扭模样，碧眸不禁漾开了层层笑意。
果然还是撒娇卖萌装可怜比较好用吧？
“就这一次啊。”
“是！”
无论再怎么赶时间，东京晚高峰都不会和任何人讲道理。待白川匆匆赶到时，城凛和阳泉的比赛已然结束了。
通过青峰大辉全程不耐烦的实时转播，白川已经知晓了最终结果，此刻她特意避开了观众退场的密集人流，顺着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不紧不慢地朝体育馆正门走去。
然而当她路过体育馆外的僻静一角之时，却隐约听见了几声争执的声音，夹带着女人的高声疾呼，清清楚楚落入耳中。
身体不适的白川本不想被卷入什么麻烦事件，但一想起那道疑似呼救的女声，本欲转身离去的脚足却硬生生地转向了那处角落。
随着她一步步接近，被黑暗笼罩的几道身影也愈发清晰，看着伤痕累累的冰室辰也和一旁正死死掐着女人脖子的高大身影，一缕冷笑挂上了嘴角，她活动起指骨。
“喂，那边那个脏辫混蛋。”
那人闻声转头望来，狰狞的表情却在看见白川的那刻有了些许怔愣，而后变得玩味十足，他啧啧嗤笑：“哟，这不是白川同学吗？”
冰室眯起一半眼睛，凝眉盯着态度微妙的暴力分子，语带警惕：“阿遥？你认识这家伙？”
作为一个声名在外的不良少女，白川并没有因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而感到诧异，她冷着脸摆了摆手：“不认识，脏辫混蛋，你是哪位？”
“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呢？最后见面的时候，我可是好心地替你通知了大辉啊～”脏辫头边说边松开了女人的脖子，随即阴测测地舔了舔手指，诡谲的目光闪着寒芒，如银钉般向她钉来，“总不会是摔失忆了吧？难道haruka酱把大辉甩了又跟这种丧家犬在一起了吗？那不如考虑考虑我怎么样？我可是一直都很喜欢haruka酱的啊～”
听着对方荒谬绝伦的长篇大论，记忆中的灰发混蛋和眼前不伦不类的脏辫头渐渐重合在一起，白川扫了眼在地上干咳不止的金发姐姐，蹙眉压下升腾而起的厌恶，“哦，灰崎君啊，那还真是晦气。”
灰崎祥吾见她一如从前的表情，眸光不禁染上了不可估量的森冷怒意，还不等他发作，白川又兀然启唇：“灰崎君还真是执着啊，这么长时间了，除了依旧在打篮球不说，居然还是这么喜欢在僻静无人的巷角做这种下流之事，是嫌教训还不够多吗？”
灰崎怒极反笑，上前逼近白川，左手在脖颈附近蠢蠢欲动：“haruka酱可别忘了，如果不是大辉的话”
“辰也！阿遥！”灰崎祥吾还未说完的话语被突然跑来的火神径直打断，“你谁啊混蛋！离她远点！”
一旁的冰室捂着腹部起身拦住火神，“冷静点，选手在这里打起来受牵连的可不只是你。”
“到底发生什么了？”
“突然就被缠上了，想对alex出手，拦了一下就变成这样了，然后又去骚扰阿遥。”
“这算什么啊！一时兴起就打人，还算是篮球选手吗？”
“哦？你不是刚刚赢了敦的那家伙吗？我看了，你挺有能耐的嘛。”灰崎打量了几眼火神，收手重新插入裤子口袋，随即俯身饶有兴味地凑近了白川，“似乎也赢了大辉啊，难道喜欢胜利的白川同学是因为这点才抛弃了大辉，转而投进了胜者的怀抱吗？”
“阿遥你认识这家伙吗？”火神高声问道。
“以前有些恩怨，大我还是先照看一下那边的金发姐姐吧。”白川边说边后退拉开了距离，再次看向灰崎时，垂于身侧的双拳紧紧握起，指骨也捏得咯吱作响，“你一直在自说自话什么啊？喋喋不休得像一只烂烘烘的臭苍蝇，是又想被揍了吗？别再让我听见你谈论阿大，毕竟我可不是什么参赛选手啊。”
预想之中的拳头迟迟未到，灰崎眉峰半挑：“欸～看来白川同学还是跟大辉在一起啊，不过你以前是这么冷静的人吗？不都是直接用拳头打招呼的吗？怎么现在还会先来警告我了啊，不会又是身体不舒服吧？”
被戳中软肋的白川呼吸一窒，瞳孔骤然紧缩。
坦白来讲，虽然她的武力值能够碾压灰崎，但以她今天的状态，她并不认为自己贸然出手后能够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
如果把阿大牵扯进来
灰崎见她神情骤变，音调戏谑地向上扬：“看来是让我说中了啊～怎么，害怕连累大辉吗？”
“你这混蛋”
正当有恃无恐的灰崎意欲再度逼近之时，一颗篮球横空出世，他下意识抬手接住了那颗向自己极速飞来的小球。
“喂喂，不打招呼就用篮球扔我，胆子不小啊，凉太——”
“又想对小白川做些什么吗？”
“黄濑！”满头雾水的火神怒气冲冲地指向灰崎，“你也认识这家伙吧！”
“啊，算是吧。”黄濑自顾自地朝前走来，像行星置身于星轨般围绕着灰崎打转，“名字是灰崎祥吾，是我在加入帝光前的正选队员，同时也是小赤司强制勒令退部的选手，实力不俗，但如你所见暴行不断，和我交接结束后就消失了。”
他脚步骤停，金黄色暗瞳流转晦暗寒光：“明明应该是这样的，哪阵风又把你吹回来了？”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算是复仇吧。”灰崎祥吾漫不经心地活动着臂肘，手中的篮球随着他的动作不断起伏，“非要说的话，我只是来打发时间的，更不用说下场比赛的对手是你啊，凉太。”
灰崎祥吾始终肆无忌惮地勾着嘴角嚣张挑衅，见众人浮于言表的森森怒火，他话锋一转，张张合合的唇舌里裹挟着饱含恶意的锋利刀刃：“不过又见到活蹦乱跳的白川同学还真是意外啊，毕竟当时像丧家犬一样滚回美国的样子怪难看的。说起来，那条被压成残废的手臂也恢复得不错嘛，那可真是要好好感谢我是不是？”
白川看着震惊得目瞪口呆的众人，强压的疲惫感终是涌上心头，她不愿再过多掰扯陈谷子烂芝麻的纷繁纠葛，以短促呼吸平复情绪：“既然大我和黄濑都来了，那我就先走了，下场比赛会替海常加油的。”
随即她不顾众人的反应，自顾自地转身离去。
身后的高亢声音在凛凛寒风之中逐渐变得模糊而遥远，不知怎的，一些褪色泛黄的记忆又重新浮现在了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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