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最大遗憾
次日一早，白川遥便和青峰大辉一同去了东京羽田机场送机，安检前，青峰雅纪刻意支开了青峰大辉。
机场人流如潮，周遭行李箱的轱辘声接连不断。
青峰雅纪看着面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孩，她穿了一条质感垂顺的黑色抹胸连体裤，长发高挽，露出的肩颈线条流畅优雅，未施粉黛却面若朝霞映雪。
难得一见的美人。
就算只经过了短暂的相处，她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个有分寸有修养的女孩。
“直接叫你的名字会不会太失礼了？”青峰雅纪浅浅一笑，语气和缓，“其实我一直都想要个女儿，可惜是大辉这种让人操心的傻小子。”
白川连忙摇头，“阿姨您随意称呼我就好。”
“大辉他应该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吧。”青峰雅纪顿了顿，“他的性格连我都很头疼，遥跟他相处也会很辛苦吧。”
“没有的事，阿大虽然偶尔会冲动，说话也不怎么好听，但他一直是个纯粹的人，会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关心身边人，内心也始终是温柔善良的。”白川莞尔一笑，“阿姨很爱他，他心里也都是明白的，只是不擅长表达。”
青峰雅纪一怔，她常年在外，对青峰大辉更是知之甚少，实在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母亲，说不愧疚是不可能的，但是每次回家又不知道怎么跟他亲近起来，时间一长，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们之间横了一堵高墙，而面前的女孩却能走进他的心里。
这样也好，有她陪伴，大辉也就不会感到孤单了吧。
想到这，青峰雅纪面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几分欣慰，连带着眼神都愈发温暖。
不过，不管怎么看自己家那个浑小子都完全配不上啊。
“大辉要是欺负你，你就跟阿姨告状，阿姨给你撑腰。”
白川弯了弯眉眼，颔首浅笑。
她很羡慕青峰大辉有这么爱他的妈妈。
这时机场里响起了广播，白川一抬头便望见青峰大辉正举着两杯咖啡朝她们走来。
他身材高大，在密集的人流中鹤立鸡群，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却令她心底满是柔软。
这是她的男孩。
青峰大辉走近把咖啡递给二人，又无比自然地环住了白川的腰，“在说什么？”
青峰雅纪抿了一口咖啡，沉声道：“我走了以后，你别欺负人家。”
“哈？怎么可能啊。”
白川见他语气不好，抬起手肘用力怼了他一下，不赞同地紧盯着他。
青峰大辉吃痛地闷哼一声，下意识低头瞪她，脑海中却突然想起她昨晚说的话，蹙着眉头嘴角向下抿了抿，随即抬手挠挠头发生硬道：“我知道了，妈。”
“行了，我去安检了，你们俩去玩吧。”青峰雅纪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又把视线转向白川，“不用让着大辉，他要是气你，你就打他。”
白川笑着应下。
“阿姨一路平安。”
送走了青峰雅纪，白川拉着青峰直奔帝光中学而去，此时正值暑假，校门紧闭。
红砖墙，牌匾黑底白字，一如记忆中的模样。
白川助跑两步单脚而起，身姿轻盈地跃至墙头，转身居高临下地冲青峰挑了挑眉，“我的翻墙技术好像没以前熟练了。”
“来这干嘛啊？”青峰满脸不耐地活动了几下脖颈，双手攀住墙沿微微发力，纵身翻过了围墙，朝墙头上的白川懒洋洋地伸出了手，“那我接你？”
“说什么蠢话？”
白川挑着眼角睨了他一眼，随即一跃而下，稳稳当当地站在了水泥地面上。
青峰倒也没收回半空中兀自架着的手臂，径直牵住了她的手，手指顺着手腕渐渐将指节嵌入了她的指缝。
十指相扣，掌心相融。
白云悠悠，深深浅浅的绿意遍布校园，古树枝桠摇曳微弱的风，二人沿着林边幽径慢悠悠地迈着步子，目光捕捉了每一帧鲜活的过往。
“说起来，我第一次翻墙还是因为你。”白川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说是带我逃课出去玩，实际上就是去买杂志。”
青峰眉眼皱得有棱有角，“那不就是出去玩吗？你没买jump？”
“”
白川轻哼一声，翻了翻眼皮懒得理他。
“你不也拉着我逃课去秋叶原吗？”
“那能一样吗！我那是去买限定谷子！”
青峰倏地想起她当时被人偷了钱包，仰着一张苦瓜脸管他借钱的滑稽画面，顿时生出了几分笑意，勾了勾嘴角。
而白川却在一扇虚掩着的铁门前骤然停下了脚步，青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门上拳击部的牌子正摇摇欲坠。
他怔愣了一下，犹豫不决道：“国三就”
白川垂眸不语，面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只是空着的左手，却下意识地推开了嘎吱作响的生锈铁门。
房间内，地板灰尘堆积，空气中漂浮着细碎尘埃，她站在门外微微眯起双眼，透过污浊的空气，视线最终落在了东倒西歪的陈列柜上。
最中间放置的全国优胜奖杯，是她那年的。
旁边还有一张集体大合照，是她刚加入的时候照的。
视线一转，又扫见了角落里堆满杂物的拳击台，最上方扔着一对泛黄的白色拳击手套，表皮已经变得皱皱褶褶了。
这也是她的。
她突然有些透不过气。
青峰沉默了片刻，“要拿走吗？”
“算了，都留在这吧。”白川摇了摇头，本想拉着青峰离开，但双脚似有千斤重，令她寸步难行。
青峰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紧绷着的肩背，快步走进活动室从陈列架上取下了那张合照，抖了几下厚重的积灰，扬尘四起，他不禁轻咳了几声。
“这个带走吧。”青峰扬了扬手中的合照，不顾她的反应，大步流星地出了房间，径直拉着她继续朝前走去，“去不去篮球馆？你还没去过吧？”
白川侧头对上他微眯的眼眸，有些恍惚，方才的异样情绪也在无形之中被削减了大半，全然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帝光中学的篮球馆啊
先不提篮球部的管理有多么严格，就单论赤司征十郎的压迫感都足以让她本能性地抖上几抖，虽然平日里赤司待人温和有礼，但她还是从心底惧怕这位财阀家的小少爷。
根本就不敢去啊。
没去看过青峰大辉训练，这是她帝光时期最大的遗憾。
青峰见她失神，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去不去？”
“能进去吗？”
“这你别管。”
白川点头如捣蒜，“去。”
然而当二人站在紧锁的大门前，青峰从兜里摸出了钥匙的那一刻，白川还是抽搐了几下眼角。
虽然早就猜到了不会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手段，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偷配了一把钥匙，还一直串在钥匙串上。
许是见白川表情过于扭曲，青峰不自然地扬高了声音：“什么表情啊你！”
“你为什么会偷偷配把钥匙啊”
青峰推开门，啧声道：“当时为了打球方便点，天天去办公室还钥匙太麻烦了。”
白川愣了愣，被青峰推着后背走进了空空荡荡的篮球馆。
神秘的面纱终于被揭开，白川视线快速扫了几圈：场地很大，木质地板，两端立着几个零零散散的篮球架。
实际上，这里和桐皇的篮球馆并没有太大差别，但她却仿佛能看见记忆之中的青涩少年在这片场间不断奔跑跳跃的身影。
终究是特殊的，这是她从未涉足过的一方天地，又恰恰是他滚烫青春里最沸腾的一章。
青峰走了几步，拖着调子道：“还是老样子嘛。”
白川径自从收纳筐里拿出一个篮球扔给他，“打打球吧，我想看。”
“哈？”青峰挑眉，“行吧，你坐台子上去，下面脏。”
白川点点头，走到不远处的舞台边沿，双手往后一撑，跳至台沿抱臂而坐，视线紧紧跟随着球场上的蔚蓝色身影。
只见他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中的橙黄色小球，突然间气势就变了，以一种强硬的风格开始了眼花缭乱的运球动作，左右手交替的速度更是快到令人咋舌。
而随着篮球一次次空心进网的咚咚声，白川倏地产生了自己回到了国一那年的错觉，好像中间三年的漫长时光在这一刻都被跨越了，精准倒回至她第一次看他打球以至于心头猛烈震颤的那一刻，而心脏的传导系统又将这种战栗快速传递至四肢百骸，沿着神经酥酥麻麻地作祟。
她国中时期最大的遗憾，在这个夏季的最后一天被全然弥补了。
她似乎隔着一整条时间的长河，触及到了他在这方球场上最恣意盛大的青春，看到了少年人身上特有的横冲直撞，以及远比盛夏骄阳更夺目的万丈光芒。
她好爱他。
青峰大辉就是美好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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