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站在一旁的男人神色动容，他突然走了过来，一把夺走护士手中的通知单，果断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菱菲的母亲惊慌失措地从地上爬起，想要抢夺回单子并将它撕碎，却被男人一把制止。
“你为啥子签字！万一他们不救咱们闺女了咋办？！他们有理由了咋办？！”
祁柔听着熟悉的方言，她想起了第一次和菱菲见面，她也是说着这样的方言。
“别再无理取闹了！难道你想害死闺女吗？现在俺们只有相信医生！”
菱菲的母亲不再说话，她双手无力地垂下，整个人瞬间瘫坐在地上，无声地哭泣着。
人们总说，医院是生与死的交界线。
每当一个生命的诞生，就意味着另一个生命的死去。
可是，19岁的生命，黄泉路上，能有几人？
19岁生命的逝去，是否太早，太残忍了……
通过狭窄的玻璃，她看见昔日阳光的少女静静躺在那里，没有一丝光亮透过，却惨白无比。
过于的素白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密密麻麻的插管连接着她的全身，看上去好痛……
一定很痛吧？
她和我一样，最怕疼痛了……
“小祁，小祁！”
白沐魈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看着她惨败没有血色的面容，她望向了一旁的许辰煦：“你把她带到外面透透气吧，现在的她不适合呆在这里。”
“我想陪着菱菲，我不想出去。”
她淡淡地说着，眼中的光也在渐渐黯淡。
许辰煦将她往身边靠了靠，“你同学应该还没吃饭喝水，你跟我一起出去买？”
他的话提醒了她，白沐魈确实半天没有进食了，她茫然点点头：“好。”
昏暗的路灯，吸引着飞虫。
她就这么默默无声地走着，抬起头那是光的方向，低下头那是影子的存在。
“还好吗？”
他转过身来，望着她。
看他担忧的样子，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白她喜欢吃清淡的，你说我们是买白粥好还是买饭？”
“祁柔……”他喊着她的名字。
她忽然间走向饮料机旁：“对了，对了，不能忘记买水，饮料就不用了，白她不喜欢喝。”
“祁柔！”
她避开视线没有看向他，“我找找零钱。”
说着她假装样子地翻找着包，可她明明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带硬币的习惯。
“奇怪，为什么没有……我怎么没有带硬币……”
望着眼前的她，他不再多言，一把将她拉进怀中，抬起头没有去看她。
“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不看……”
这一句话，击溃了她内心最后的防线。
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喉咙里压抑的声音也嘶哑流出，她握紧的拳头死死地捏在一起，她已经不知道此刻的心情是何：愤怒？害怕？还是绝望？
“对不起，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勇敢，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
他深吸一口气，将她搂得更紧：“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用说抱歉。”
“可如果我当时没有鼓励她去追求自我，她就不会这样！”
她撕心裂肺地呐喊着，泛黄的记忆浮现在脑中。
三个月前——
身穿碎花裙的菱菲，正优雅地转圈欣赏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看见了正巧走进宿舍的祁柔，立马开心地抓住她的手，在她的面前开始显摆。
好看吗？好看吗？
她激动地盯着她，迫不及待等待她的评价。
好看~你是最美的~
祁柔笑着夸赞道，虽然此刻的场景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她听到自己满意的回答，笑得乐呵：我打算参加摄影社团，听说里面有个学长拍照技术特别厉害，我想给自己多拍几张美照，等老了还能拿出来炫耀说年轻的自己多漂亮！
祁柔听完没有犹豫：那就去吧，到时候有好看的照片别忘了分享我和白，说不定成了模特，我们还找你要签名呢~
菱菲听完有些不好意思：那我肯定不能辜负你们的期望了！
回忆结束——
“是我没有阻止她，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不对劲……”
要是这样，事情就不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美，从来都没有错。”
许辰煦低下头，温柔地帮她拭去眼泪，“不要再自责了。”
她抽噎着摇摇头：“我去报警，可警方说这属于情感纠纷，菱菲是自己主动跳楼，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李淞害了她。”
那双看不见的手，隐没在了黑暗中。
就算自己的手里有那段录音，那也根本不足以治他的罪。
“李淞的背后是顾墨恒的经纪公司，我刚刚查了有关灵雨展投资的信息。”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缓缓开口：
“2011年，灵雨展因资金链断裂，不得不接受海外融资，而鸢寻公司成了灵雨展最大的股东，也就在那一年里，灵雨展出了很严重的一件事情。”
祁柔突然沉默，接下来想说的话难以开口，许辰煦看出了她的动摇，帮她继续说出：
“2011年，10月12日，某处高档小区发生了坠楼事件，受害人是位十分漂亮的单身女性，而她也正是第七届灵雨展获奖第一的模特。”
她略显震惊，没有想到许辰煦连这都了解，不仅如此，之前的资料也都是他收集而来，一般来说，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收集到这么多的信息。
除非，他早就开始调查了……
“抱歉，要是我早点到你身边，也不至于你的那份脚本被夺走。”
突然的道歉，反倒让她猝不及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和许辰煦再次相遇后，他好像一直跟自己说抱歉。
明明他什么错都没有，现在没有，以前……也没有。
凉风吹过，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胸前的心跳声传入耳中，长发随风飘散，柔软的发丝穿透过他的指尖。
“一切都已经注定，许辰煦，你没有错，还有谢谢你。”
他的身体明显咯噔颤抖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祁柔……”
他的声音很轻，吹入她的耳中。
“嗯。”
“等赢了这场比赛，你把当年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我，好吗？”
委婉的语气，又显得如此小心翼翼。
她将脸又往他胸口埋了埋：“好，我都告诉你。”
过去的已经过去，她想抓住的是现在。
等比赛过后，等菱菲的事情解决完，我想寻求属于自己的那份答案。
许辰煦，我想把我的心意统统都告诉你。
再次回到医院后，空荡的走廊里没了白沐魈的身影，只有菱菲的父母仍然守在病房外。
“阿姨，我给你们带了点吃的，别饿坏了身体。”
菱菲的母亲抬起乌黑的眼皮，苦涩地露出笑容：“谢谢你，小柔，今天阿姨情绪没有控制好，向你们赔不是。”
“没关系，阿姨，你和叔叔要照顾好自己，相信一切会好起来的。”
她点点头，看了看时间：“时间不早了，我让那个帅姑娘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学校吧。”
看着菱菲的父母满脸沧桑，她也不好再打扰：“好。”
就这样，他们两个慢慢走出了医院。
“我送你回校。”
“嗯。”
一路上，车灯忽过，祁柔望向繁华的夜市，内心一阵酸涩。
“要下去逛逛吗？”
他打破了沉默，问道。
“不了，我有些累了。”
她将头转了过来，幽暗的车内，她望着他：“许辰煦，明天你有时间吗？”
“你找我，我都有时间。”
他的视线望着前方，继续把控着方向盘。
“许辰煦，可以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明天我来找你。”
……
翌日的清晨，正熟睡的祁柔被手机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摸索着手机，接通了电话。
“早上好，醒了吗？”
“嗯……”
她意识不清地回复着，电话的那一头，许辰煦无奈地耸耸肩：“某人不是说今天来找我吗？大白天不找，难不成想大晚上来？”
最后一句话，他故意说得很暧昧。
本就脸皮薄的她，根本经不起他的调侃，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我……我醒了，正在校门口等车。”
可电话的那头传来质疑：“是吗？可我在你们校门口并没有看见你，嗯？”
说着，一张照片发来，可见他真的在她校门口。
吓得她慌慌张张地下床：“我，我马上出来！”
她看着对面整洁的床被，发现沐魈居然一整晚都没有回来，她刚想打电话联系，她的电话便拨了过来。
“喂！白，你怎么一整晚都没回来。”
她的声音有点哑，但语气和往日一样平淡：“没事，我在外有事。”
“白沐魈！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陌生的声音从电话的那一头传来，“小祁，我先挂了。”
嘟的一声，电话挂断。
祁柔望着手机不由愣住：我刚刚是不是幻听了？
紧接着，许辰煦的电话再次打来，她这才想起主要的事情，将需要的物品全部整理好，便急急忙忙地往校门口的方向跑去。
这还是她除了上课，难得起这么早。
校门口，身穿白衣短袖的他，手拎着早饭，看到迎面跑来的她，嘴角微微扬起：“吃早饭了吗？”
她喘着气，摆了摆手：“没，没有……”
“我买了，给你。”
她接过手中的袋子，有点惊愕：“小馄饨？”
“嗯，这家不及我们以前学校门口的，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她看着他：没想到他还记得……
“回车上吃吧，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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