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第214章
蓝瑶已经基本上不能行动了，和身体素质极好、又是军方出身的沉舟不同，蓝瑶在体能上本来就不占据优势，而能够激发他潜能的某种“药物”，此刻也一定是用完了。
这一刻，我无比后悔没有在沉舟代替我被绑架走的时候冲出去、拦住沉舟。
哪一个能做的话，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可是现在，对蓝瑶来说，他的未来，已经是一条死路了。
沉舟捡起蓝瑶的短刀，慢慢朝他不共戴天的仇人走过去，边走边说：“你当年对我兄弟做的事，挖眼割舌剥皮切碎内脏……每一件，我都还记得。”
蓝瑶吐出一口血沫，他微微眯起眼，毫不畏惧地笑了，尽管声音是虚弱的，但你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害怕的情绪。
“你尽管来。”蓝瑶说。
傲慢和不屑。
蓝瑶骨子里就没有害怕这两个字。
蓝家人天生的傲慢，在玩弄人心的蓝羽和蓝瑶身上，体现得登峰造极。
听到蓝瑶的挑衅，沉舟的目光一紧，看上去他似乎被激怒了，但又并没有情绪失控，显然沉舟了解蓝瑶，他不会踏入任何一个蓝瑶设下的蛊惑人心的语言陷阱里。
“等你杀了我。”蓝瑶在沉舟投下的一片阴影下，仍然傲慢而泰然，他说：“就可以出去收惊云的尸了。算算时间，大概差不多。”
说到这，他轻笑一声，笑得极为恶劣。
沉舟一下子瞪大眼，他扯着蓝瑶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冷声道：“你还敢打我队长的主意？”
“我有什么不敢的？”蓝瑶肆无忌惮地笑道：“我那个弟弟虽然是个废物，但他狠起来的样子，你们谁都没见过……哈哈哈！”
沉舟呼吸突然一窒。
蓝姚！？
他猛地回头。
然而，对他来说，这个动作是徒劳的，因为他透过摄像机——也看不到镜头这一边的景象。
镜头的这一边。
早在蓝瑶说出“收惊云的尸”那句话时，我就明白蓝瑶的意思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这一瞬间、我突然抄起桌上的台灯，毫不犹豫地冲惊云砸下去。
惊云的注意力大半被屏幕里正在进行的对话分走，况且他不可能想到，我会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做这种事。
哗啦一声，玻璃灯罩全被震碎，惊云的血，顺着灯台，流到我的手上。
“向宇，喊医生来。”我拿着灯，转过头去，对惊呆在原地的向宇和许瑶说：“许瑶，切断惊云和工厂外面那群人的联系，只要给我五分钟时间就好。”
我的冷静和果断，令人不敢相信这是蓝姚，而不是蓝瑶。
向宇紧紧抿住唇，他弯下身去探惊云的鼻息，我冷静地说：“没死，脑震荡，昏迷。但是我力度控制的不好，伤口有点大，赶紧叫医生来止血吧。”
许瑶叹了口气，他摇摇头，又支起笔记本电脑。
向宇和许瑶两个人，已经上了贼船，此时也只能保我到底了。
我丢开沾血的台灯，拿起手机。
另一边，正在对峙的两人，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蓝瑶微微勾着唇角，毫不意外来电的人是谁，他看都没看向来电显示，他的眼睛仍然挑衅地盯着沉舟，他一只手从口袋里拎出手机，按下免提。
——仿佛知道，我这通电话是要打给谁似的。
“沉舟，惊云在我手上。拿蓝瑶过来换。蓝瑶和惊云，要么一起活，要么都得死。”
我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沉舟说话。
摄像头拍到沉舟在接到这通电话后，不可思议地看向镜头——
他也许是试图通过摄像头看穿我到底是开玩笑，还是来真的。
“照他说的做。”蓝瑶懒洋洋地说：“我那个弟弟，从来不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
五小时后。
沉舟依照要求，孤身一人带着蓝瑶来到交换地点。
由于许瑶直接黑了他们的频道，因此沉舟他们制定的计划对我来说毫无疑义。
在沉舟扑了个空之后，他不得不放弃诱降的战略，这一次，终于一个人带着蓝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人质交换十分迅速，十分钟后，我带着蓝瑶已经沿海路离开，至于沉舟，他也接到了已经清醒而被五花大绑的惊云。至于他们之后会如何，这并不是我所关心的问题了。
我们所搭乘的快艇，劈开平静的海面，留下一排排长长的浪尾，船在引擎的轰鸣声中，渐渐消失为海天之间的一个小点。
蓝瑶虚脱地躺在船板上，我潦草地给他包扎了下，说：“我只能送你到公海附近。”
说这话时，我没看他，只是看着无限远的海面。
“你不好奇沉舟嘴巴里说的药？”蓝瑶又在诱惑我。
他就是想拖我下水。
如果我决意做个傻子，那么对他来说，我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
可如果我愿意当个聪明人，蓝瑶绝对会想拉我入伙，向他曾经做的那样。
曾经。
在他放火烧掉蓝宅的时候——
啊，啊，我都想起来了。
他推开门，粗鲁地把我从床上扯起来，对我说：“今晚他们在这里聚会，你负责下药，我负责放火。”
我捂着头，害怕极了。
我不知道自己害怕的是又要被“他们”折磨，还是更害怕蓝瑶嘴巴里的计划。
“那些人警觉性很高，从不喝离开视线的酒水。但是没关系，用用你的脑子。”蓝瑶丢给我一瓶药，说：“你能让他们毫无察觉地喝下去。”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哭起来：“下药你比我更在行不是吗！”
蓝瑶听到这话，手里的动作一顿。
他转过身，鬼一样凑近我，露出畸变的笑脸，盯着我，说：“哦~这么说，你已经猜到阿黄是被我杀的了？”
“不要说！不要说！我不想听！！！！！！”我像躲怪物一样，从床的这头爬到床的那头。
“你不傻，但你总是装得像个傻子。”蓝瑶咂咂嘴，摇头道：“阿黄必须死，因为他是向令平的眼线。”
“……什么……眼线……”我毛骨悚然。
其实光是听到向令平这三个字，就会让我生理性痛苦。
“向令平正计划联合姓王的把姑姑搞下去呢。”蓝瑶漫不经心地说：“我得阻止他们……”
我崩溃了。
就是在这一天，我彻底意识到蓝瑶的野心和贪婪。他想要的，不仅仅是摆脱姑姑获取自由，他还想要更多的东西。姑姑可以死，但如果是被向、王搞下去的，那么蓝家多半也会被这些外人分刮掉——蓝瑶不愿意。
蓝瑶想要蓝家，整个的，全部的。
那天，蓝家终究是烧了一场大火，而事后查来查去，起火原因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下人丢了个烟蒂。
真实的起火原因，却永远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除了蓝瑶和我。
……
“几点了。”蓝瑶问。
“……”我丢给他一块表。
“水，食物，卫星电话，足够的燃油。都在这了。”我站起来。望着天空，不看他。
蓝瑶懒洋洋地说：“这就走了？”
“我和你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我擦了擦眼泪。
蓝瑶倒笑了，说：“你怎么又哭？妈的天天哭，从小哭到大，你知道你有多烦吗。”
他很少这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心情。虽然很残念的，难得他表露一次心情居然还是在嫌弃我。
“蓝锗正在找你。”我不理他的奚落，只是继续说：“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我不会插手，谁生谁死……都是你们自找的。”
蓝瑶吹了个口哨。
“我的意思是！”我气急败坏地转过去，第一次正眼看他：“你好自为之吧大笨蛋！！！！！！”
“喂，过来。”
忽然，他冲我勾勾手。
我眼睛里还挂着泪珠，一弯腰低头，泪珠就砸到蓝瑶脸上。
蓝瑶忽然扯着我的衣领，把我的头拉下来，随即，亲上来。
“……”我看在他断了两条肋骨的份儿上没把他踹开，只是疯狂擦自己嘴巴。
蓝瑶坏笑着看我，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嘴角。
“不要、把、舌头、伸进来，你这个神经病！！！！！！！！！！！！！”我气得脸通红。
“接你的人来了。”蓝瑶去却把头撇向一旁。他比我敏锐得多。我等到船开近了，才确认是向宇他们来了。
“……我走了。”我跳上邻船，最后看了蓝瑶一眼。
蓝瑶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的砖头诺基亚，说：“滚吧。”
于是，我便放心地跳到另一艘船上去，向宇接住我，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随后，两条船以相反的方向，驶开，渐行渐远，直至谁也看不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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