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第211章
“蓝姚，”王文礼笑容可掬地问道：“你的双胞胎哥哥，另一个YAO呢？”
直至现在，他还没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谁。
“你们胆敢把我绑了，就不怕向宇把你们的事捅出去吗。”不得不说，我亲哥如果愿意屈尊模仿我，那神态语气，简直和我本人一模一样。
也难怪姑姑那个看似荒谬的身份共享计划，既然能够得以顺利延续那么多年。
我们两太熟悉彼此了。
“绑你的是你哥哥。”王文礼颇有耐心地劝降“我”：“是他铁了心要牺牲你，去换取他所谓的自由，而我，从来没有动过你一根汗毛。”
镜头前的我冷笑一声，说：“所以，你们早就知道蓝瑶的计划，知道他会利用我来骗取你们的信任?”
王文礼笑而不语。
说实话，这个计划如果顺利的话，就是一出经典的将计就计，而事实上，要不是我决心介入、向蓝瑶发出警告，也许这个计谋能够得逞也说不定。
蓝瑶此次的行动既冲动又危险，并不像过去他做什么事都先排兵布阵、周密计划，等确保万无一失采取实施。
实际上，从他向我发送带病毒的文件开始，我觉得他就已经显示出了某种程度的力不从心。
想要一边对付蓝锗，一边对付国内的王文礼，其实对他来说是非常大的负担，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一次的金蝉脱壳计划从我的角度来看，有些小儿科。
而且，竟然还被沉舟偷梁换柱，可见他手底下这批人的做事能力并不够高。若不是急于行动又缺乏人手，蓝瑶大概不会让这样的人来参与他的计划。
……难道一直以来在我心中危险程度第一的蓝瑶，已经不知不觉间成了光有噱头的纸老虎了么？
我这边正在思索，镜头那边，“我”和王文礼的针锋相对也还在继续。
“明知如此，却故意看我被绑架，还把向宇支开。”“蓝姚”冷笑一声，说：“依我看，不仅是我哥哥，连我也是你们的目标才对吧。”
“圣子！”情绪激动的李旭忽然前跨一步，越过王文礼，冲到“我”面前。他老泪纵横地抓住“蓝姚”的手，狂热地恭维道：“我们只是迎接您回去，请原谅我们这么晚才来，您身边的那条狂犬总是寸步不离地紧跟着您，我们实在难以接近……”
狗？
我不动神色地瞟了向宇一眼。
向宇面无表情。
我又把目光转会监视器屏幕。
其实按照我的意思，速战速决，趁着大家都以为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弱不禁风的蓝姚而放松警惕之时，直接出其不意，放倒这一屋子人——这对瑶某人来说压根不是难事。
而解决了这群人，再通过房间的密道悄然撤离，危机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解决。
当然。最好的情况下，是兵不血刃，蓝瑶随便弄点什么药剂都能让这群人睡个三五天。沉舟得救，惊云抓到人，蓝瑶作为污点证人，起码逃脱了法律的极刑，这难道不是皆大欢喜么？
然而。
我叹了口气。
蓝瑶压根不接受我的提议。他有自己的想法。
眼下，他不知道是假装我装上了瘾，还是对那个李旭萌生了兴趣。
镜头里，“我”一脸戒备地蹬着李旭，甩开他的手，大喊道：“你又是谁！”
“我是全能真理教的代理教主。”李旭匍匐着，竟然试图牵着“我”的手亲吻。
而“蓝姚”则像踩到蛇一样飞快地跳到一边，甩开李旭的手，露出十足的厌恶神色。
“蓝羽大主教曾经告诉我们，总有一天我们会迎接圣子回归，届时在圣子的感召和带领下，虔诚的信徒们终将聚集在一起，开创全新的世界……”
听到这，镜头里外，我和蓝瑶的嘴角都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下。
诚然，大多数邪教在给自己信徒洗脑时，都喜欢画饼，通常他们都喜欢向信徒开空头支票，比如保证他们在人世间获得繁荣富贵，又或者是死后前往极乐世界……诸如此类。
但大部分这类邪教的创始人，其目的本身只是为了敛财骗色，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已。
倒不会真的有人把革命纲领写到自己骗人的宗教洗脑包里去。
不过这位好像是认真的。
怎么说，挺有事业心？
这一下把邪教的高度拔高到改造世界去了。
过去会这么想的人也不是没有，希特勒就算一个。
“我姑姑……她究竟是什么人！”镜头里的蓝瑶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的脸色白了不少。
“她是圣女！”李旭斩钉截铁地说。
如今听到这个说法我也不意外了。姑姑年轻时在国外留学，家里的不顺意，自己因为是女儿而得不到家庭重视，空有一腔才华无处施展，这些意难平，确实很能够让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陷入危险的歧途。
比如，和某些危险的宗教搞到一起去。
“是蓝羽大教主在短短十几年时间内，让我们的教徒扩增了数千倍之多，是她为我们带来了福报——”
李旭忽然压低嗓音，凑近“我”。
“我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多亏大教主为我牵线搭桥，如果不是认识了她，我可能早就因为仕途不顺而放弃了。”
看来，姑姑在利用宗教编织她的人脉网。
利用宗教骗取别人的信任，筛选有价值的教徒，然后为他们打通关系。
归根结底，我倒不认为她的愿景是什么想“改变世界”（这一条大概是她无聊加上去写着玩的，姑姑一方面偏执、心狠手辣，另一方面，她骨子里又有一种浪漫诗人一般的天真、豪放和洒脱），她至始至终只是想复兴蓝家——用她自己的力量，哪怕不择手段。
而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复兴蓝家，据我个人推测，或许是为了向所有蓝家人证明自己。
仅此而已。
“蓝羽大教主花了数十年时间培育她的接班人——圣子。”李旭说着，又想贴过来，这次，他简直想跪在蓝瑶脚下亲吻他的鞋。
“为什么是我？？？？？”蓝瑶学我崩溃的样子倒学得挺像。
（也不排除他是真的不服气，觉得凭啥不选他，因而真情实感地发出质问。）
“您要知道，圣子必须是最纯洁的——”
那我和蓝瑶两个首先就应该被排除。我俩现在谁都不是处男，并且从过去被不同男人虐待的经历来看，我俩和“纯洁”就更加扯不上关系。
“这种纯洁必须是出淤泥而不染，哪怕在最肮脏的男人的精耶浇灌之下，也丝毫不损其心灵的纯洁……”
蓝瑶：……
我：……
听到这，我不知道蓝瑶怎么想，我反正觉得这老头子，多半把姑姑的想法添油加醋，强行美化了不少。
目前已知姑姑的身份有几个：腐朽蓝家唯一的女家主，神秘研究组织摩萨德的成员，以及宗教领袖。
就我来看，姑姑后面的两个身份，无一例外，都是服务于她第一、也是最重要的身份。
蓝家家主。
简言之，这个女人为了蓝家，已经不惜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
常规的方法能够迅速地整顿蓝家这样溃烂已久的大家庭吗——不可能。所以这个剑走偏锋的女人，开始做的事情越来越极端。
她需要支援，就把能够当成筹码的东西拿出去置换。
最开始可能是蓝家的地、蓝家的房子、蓝家的部分产业。
到后来，她得到了最重要的砝码。
蓝家的双生子。
摩萨德对这对双生子感兴趣，蓝羽于是将双生子拱手奉上，从而换取了庞大的资金援助。蓝家的这对双生子被迫参与人体实验，蓝羽默许了。
而另一边，她名利场上的合作伙伴们，同样看上了这对双生子——这已经时，双生子被药物折磨数年之后，此时两个孩子已经到了五六岁。
蓝羽同样毫不犹豫地把这对双生子献祭出来，再一次，用于置换她想要的资源。
也正因为这一对双生子的牺牲，蓝羽的人脉更广阔了，她甚至有机会扶持曾经因为贪污6万块而被差点开除公职的某个下层武官——对方当时已经三十多岁，所有人都认为他的前途完蛋了。
这个人就是日后呼风唤雨的李旭。
可以说姑姑看人的眼光倒是又准又狠。
而她本人的偏执，也已经到了“为了蓝家，不惜牺牲一切”的程度。
所以，与其说她是为了“挑选圣子”而把小孩丢到满是污秽欲望的男人堆里去，倒不如说，她只是在做赤裸裸的权钱性交易。
或许——她当年面对不解的信徒的质疑时，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出淤泥而不染。
而那些已经被她洗脑得失去判断力的人，恐怕已经深信不疑了。
“我相信，您一定和蓝羽大人一样，是我们的幸运之神，是我们的福报——”李旭完全没有了高官所应该有的颐指气使，此时他卑微得像是凡人见到了真神。
我看到这，皱眉，转头问向宇：“这人是不是这几年仕途又不太顺了？”
所以，这不是拼命在找代餐吗。
蓝羽挂了，赶紧再找个蓝姚拜一拜……
向宇点头：“据说，纪检委那边，单举报他的举报信就堆了一间房。上面似乎不再信任他了。这几年，他被调任到边区，看上去升官发财，实则被排挤出全力圈之外，被彻底边缘化了。”
“可是，为什么不是蓝瑶？”蓝瑶是真的想不明白。于是，他假借我的口，再一次质问道。
要论蛊惑人心，他蓝瑶难道不配高踩蓝姚一头？
蓝姚装了二十几年的废物，早就装成个傻子了，要他去当什么教主，能够有什么作为？
——我猜蓝瑶此刻内心大概是这么想的。尽管蓝瑶当然不稀罕这个破教，但这不妨碍他diss我。
“这是蓝羽大教主的选择。”所以李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闻言，蓝瑶不易察觉地切了一声。
镜头后的我倒是想把这顶高帽子甩掉。
谁那么无聊愿意当这种教主啊，这可是邪教！这简直是飞来横祸，突然黏上屎好不好。
“所以，你就这么笃定，只要我加入你们，一切就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蓝瑶”问。
“……”李旭的表情忽然冷静下去，那是一瞬间的冷静，可以看作是他的理智终于占据了他大脑的指挥权。他用那转瞬即逝的理智，判断着眼下的情况。
眼下，他地位早已不稳，和他同一派系的向令平已倒、王文利率自身难保，他又真的能够独善其身吗？
可是，这理性的怀疑只持续了一瞬，这个年迈的人眼睛里在下一刻，立刻又燃烧起熊熊的热情。
那是将自己骗自己做到极致之后的绝对相信。
也是理智无效的情况下，为了欺骗自己而选择的不得不相信。
“一定会的！就像二十年前那样！”
“你已经六十五了。”“蓝姚”摇摇头：“你还能活多久？二十年后，你已经八十五了。你还想要坐到什么样的位置？”
也许是“圣子”眼里的光辉太过怜悯和慈祥，甚至成功地感召到了这个执迷不悟的老人。李旭牛眼一般的大眼里忽然淌出泪水来。
“我不能接受再一败涂地……我不能接受再一败涂地……我已经没有退路……很快，调查组就会发现我把秘密卖给外国人……求求您拯救我，就像当初您姑姑做的那样……”
说道最后，他泣不成声。
而“蓝姚”却像是听烦了一样，他背过身去。
转向王文礼。
“那边的故事我听完了，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故事。”“蓝姚”对王文礼如是说。
王文礼此前一直静静地看李旭宣泄情绪。他知道这个身患癌症的老人时日无多，眼下只是乞求虚妄的神明能够延长他的繁荣富贵，这种卑微的乞讨不值得他同情。
但，能够卖一个人情给李旭，对王文礼来说未尝不是好事。顺手人情，不做白不做。
因此在知道蓝瑶被绑架后，王文礼立刻邀李旭一通来到这里。
而他的目的——王文礼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对他来说，聪明人不与大势对抗，眼下既然要败，那便无需挣扎，只带着他想带走的东西，逃到国外才是最重要的事。
他耐着性子听完了蓝姚和李旭的对话，知道此时，这场会面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我没有什么故事可说，只是如果你再不配合告知我蓝瑶的下落，我保证你的下场会很惨。”
这一次，王文礼终于卸掉了亲切的假面。
露出了一直以来，藏在笑容面具之后，狰狞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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