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帝王26
原本小兰是不打算回来这一趟的, 可是家里还有哥哥，不管是小兰还是兰花婶子都放心不下。
考虑到他们家里只有三个人，要是没人回去, 儿子会担心, 兰花婶子咬咬牙，让小兰请了一天探亲假，自己依旧留在纺织厂里。
等兄妹两人回了家, 上好门, 小兰拉着自己哥哥来屋里, 从怀里拿出一个结结实实的荷包, 把荷包里面的东西倒在桌子上, 赫然是叮叮零零一大堆的钱, 其中大部分都是铜板，可其中也不乏碎银子的身影。
小兰哥哥见了心脏骤跳, 连忙问小兰：“这些钱你是从哪得来的？”
简直比他们半年多的收入还多。
“哥，这是我和娘亲两人这个月的工钱, 娘亲都让我带了回来, 说让你放心，也让你以后不要再出去打那种费力气的短工了，娘说你现在还年轻, 身上有力气可能不觉得什么, 可是等你年纪大了，什么病什么灾就都来了。”小兰道。
这是她回来的另一个目的，不能再让她兄长拼命干活，把身体折腾垮。
以前家里是没有选择，哪怕知道打费力气的短工对小兰哥哥身体不好，也没办法阻止, 现在家里有钱了，那种能要人命的活计就得该停停了。
“我没事，你别听娘瞎说，你和娘能挣这么多钱，这一个月是吃了多少苦……”小兰哥哥看着妹妹心疼道。
作为卖力气的，他挣的每个铜板都是用自己汗水换来，因此更加理解赚钱不容易的道理。
谁知面对哥哥的心疼，小兰却摇了摇头，道：“我和娘不苦啊，我们的活计很轻松……还每隔几天都能吃到肉，难道哥你看不出来我还胖了吗？”
“这怎么可能，对你们这么好，人家主家怎么赚钱？”小兰哥哥的确看出自己妹妹精神不差，可是却不相信小兰的话。
“那是因为，因为……不行，我不能说，我出来可是保证了要保密，我可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小兰想跟兄长解释，她们纺织厂一天的出货量能赶得上别的纺织厂一个月的出货量，想也知道身为主家的纺织厂有多赚钱，根本不差她们这口吃的。
作为工人她们每个月都能拿那么多工钱，人家主家还能少赚了。
“总之哥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我和娘在纺织厂你也不用操心，现在家里有了钱，你以后不要再打短工，娘说你也到相看媳妇的时候了，呀，我忘了婶子伯娘她们也都在纺织厂，怕是没心思给你相看了。”毕竟比起给人做媒来，还是加紧挣钱更重要。
另一家，一个抽着旱烟的老汉刚回来，门就在他身后猛地关上，老汉回头一看，是自己两个儿子，“小兔崽子，你们干什么，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
“爹，我们娘有请。”说着两个儿子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父亲的胳膊给架了起来。
老汉双脚离地，身体腾空，进了屋被放下，还来不及生气，就看到猛地归家的媳妇，“老婆子你回来了，是不是纺织厂不好干，要说你这年纪也别瞎折腾了，我们为儿子们娶了媳妇，他们已经长大成家立业，咱们两个是时候享享清福了。”
“去去去，你觉得自己老了，我可还没觉得自己老呢，你来听听这是什么？”说着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太摇了摇自己手中的荷包道。
“石头？总不可能是钱吧。”老汉狐疑道，怀疑老婆子在蒙他，并没有看到两个儿子发直的双眼。
他们比自己父亲先回来一步，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怎么不可能，我告诉你们，这荷包里面是我和两个儿媳妇这个月的工钱。”老太太道，说着直接把荷包里面大量的铜钱碎银子倒出来，直在桌面上堆出了一个铜板尖。
猛地看到这么多钱，两个儿子下意识屏住呼吸，老汉惊道：“这怎么可能！你们是去打工，又不是去抢钱了。”
“不信你可以摸摸，这就是我们婆媳三个一个月挣到的工钱，以后每个月，我们都还能拿回来这么多，所以咱们两个老的只有你一个，我可没老。”老太太挺直腰板分外骄傲道。
“是是是，你没老，就是你们这钱是怎么赚的啊，怎么比别的纺织厂多那么多？”老汉纳闷道。
“因为我们纺织厂和别的纺织厂不一样，老婆子我几十年也进过大大小小的纺织厂，可是从没有一个纺织厂能跟这个纺织厂比，你们是不知道……算了，里面的事情不能跟你们说，你们只需要知道，我们婆媳三个以后挑起家里的大梁就行，快去把我的孙女们叫过来，给她们多吃点好点的，等以后长大一点，也让她们跟我们进纺织厂挣钱。”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家里面的女儿以前吃的不算好，倒不是故意苛刻，而是家里条件就那样，男人力气大，得先紧着他们吃东西，还需要他们干活卖力气，等轮到家里小的，就只剩下一些汤汤水水。
而这一天，老太太家里面的孙女们破天荒的吃上了肉，这是连家里孙子都没有的待遇。
老汉把这些看在眼里，“老婆子你果然是挣到钱舍得了，以前你连口鸡蛋都不让我吃，今天居然让我喝上了肉汤。”
年轻那会老汉也是吃过鸡蛋和肉的，因为家里还需要他出力气，只是等他身子骨不行了，干不动了，就再也没有吃过鸡蛋，肉就更别说了，今天他嘴里居然重新尝到了肉味。
“这么大手大脚，不是你以往的作风啊，难道你对这个锦绣纺织厂很看好？这个锦绣纺织厂真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好，那怎么不出名？”老汉把肉汤泡馍，喝完擦嘴道。
“锦绣纺织厂是新建的，也是人家主人压着不让它出名的，你们放心，只要锦绣纺织厂还在，我们今后就再也不愁挣不到钱了。”老太太看着正在吃肉的孙女们道。
看着看着，老太太突然一叹，由衷的觉得：“咱们家女孩真是太少了，以后得少挣多少钱啊。”
就像耕地的时候，从不嫌力气大的男丁多，现在女孩子也能进纺织厂织布挣工钱，赚的甚至比家里面种地还多，这时候哪会嫌弃女孩数量多，只会觉得不够。
梁梦妤只需要确立锦绣纺织厂只要女工的规矩，都不需要明说，女孩们自然而然就会受到重视。
眼看锦绣纺织厂内已经存储了五大仓库的布料，梁梦妤让人去叫林清耀过来，神色凝重道：“纺织厂内的布匹马上就要对外销售了，到你们干活的时候了。”
林清耀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道：“放心，我已经把人训练好，不会拖你后退。”
他和梁梦妤一块办差，梁梦妤把事弄得风风火火，他也不能表现太差，要不然以后怎么有脸回京。
“我相信你，耀王办事我还是放心的。”梁梦妤对林清耀道。
虽然林清耀人品不怎么样，能力还是有的。
之前在京城梁梦妤跟林清耀做邻居的时候，没少见那些贪官污吏们给林清耀送钱送美人，试图用这种方法让林清耀对他们手下留情，林清耀却一概没有理会，从头到尾都没有松过手。
林清耀不妨梁梦妤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闻言不由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微咳，道：“你，你也做的非常不错。”
他在梁梦妤身边这段时间，是亲眼看着梁梦妤是怎么把偌大的锦绣纺织厂打理的井井有条，不管是招工发工钱，还是布匹处理，以及销售，梁梦妤都做出相应的计划，能让人一目了然，下面的人哪怕不识字，也能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什么。
直到某一刻，林清耀看着梁梦妤突然明悟，也许当初没有他做的那件荒唐事，像梁梦妤这样放眼天下的女人也不可能老实待在他的后宅做什么温顺的当家主母。
现在两人一起共事，梁梦妤已经对他态度软化，他也不能一直端着。
锦绣纺织厂内，上有高端的蚕丝，下有低端的麻布，待到储备量足够，梁梦妤直接让人把库存全都抛售出去。
高端布料的价格梁梦妤没有改动，只是增加了许多新奇漂亮的花纹，以及更多靓丽的颜色。
低端普通布料，梁梦妤定的售价比寻常布料低了十分之一，还附带不少的小赠品，时不时的优惠，一出现就受到广大底层百姓们的好评。
布料并不是底层百姓日常所需，他们一年到头做一件新衣服的机会都很难得，平时身上的衣服是缝了又补，补了又缝，可是最近南方的百姓们突然发现，市面上的布料价格降下来许多，比他们以前买便宜处理的布料价格差不多，质量却比被处理的布料更好。
简而言之，就是实惠的像是在做梦。
当即就有妇人拿出自家今年给家里买新衣服的钱，买到比预算中更多的布料，一个个嘴里都说赚大了。
刚开始市面上还对锦绣纺织厂不甚在意，觉得这个新纺织厂把价格压的这么便宜，怎么可能挣得到钱，只是等他们等啊等，锦绣纺织厂的货物依旧源源不断的运出。
底层的小商贩们再也坐不住，正要给卖锦绣纺织厂布料的摊主们一个教训时，锦绣纺织厂的摊主们对他们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把布卖的这么便宜，扰乱了你们的价格？”
商贩们点头，可不是，百姓们又不是傻的，谁家便宜买哪家，锦绣纺织厂生意红火，他们生意就冷了。
“先说好，我们纺织厂的布料价格就是这么定的，以后还有可能更低，你们也别怪我们挡住你们的财路，如果你们还想做一行，我们可以带你们，让你们从我们锦绣纺织厂里进货，这样赚的虽然少一点，却也能卖的更多。”
“你们真的愿意让我们走你们的门路，一起赚钱？”小商贩们听了眯眼道。
“当然，我帮你们也是有好处的，带着你们我以后后进货可以享受一些优惠，而且就锦绣纺织厂布料的价格和质量，就算咱们一起卖，也半点不用发愁。”
“这倒也是……”锦绣纺织厂的布料有多好卖他们是知道的，几乎一天就能卖一堆，相比之下，他们的布料被囤积在手里卖不出去，心里焦急的不行。
到底要不要跟着锦绣纺织厂干？小商贩们只犹豫两天就做好了决定。
“老爷不好了，一家新开的纺织厂把我们下面的小商贩和客源都抢跑了。”
“说什么胡话，我们纺织厂好歹也是百年老字号，不知多少回头客，怎么可能会被一个新开的纺织厂抢走很多客人。”老爷不信道。
“是真的老爷，我都去看了，锦绣纺织厂家的布料不仅比咱们家的便宜，质量还比咱们家的更好，老爷咱们该怎么办啊？”
“哼，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我的地盘儿撒野，也不想想我们家的纺织厂能在这块地方立足多年，怎么可能没点背景。”
随着锦绣纺织厂对外售卖，对南方市场现有的冲击随之而来。
对此梁梦妤的做法是先礼后兵，如果一些纺织厂被锦绣纺织厂冲击的支撑不下去，梁梦妤就会花钱接手这些纺织厂，然后造出更多的大型纺织机就近招工。
对此市面上的诸多纺织厂并不甘示弱，有的纺织厂选择研发更多更好的布料，也有的纺织厂选择和锦绣纺织厂合作，把锦绣纺织厂采集原材料或者染色程序接手过去，同样也能赚钱。
还有的，不乏采用极端手段，派人偷偷潜进锦绣纺织厂，想用火烧毁锦绣纺织厂的库存布料，让锦绣纺织厂从根本上栽一个大跟头；还有动用身后官府背景，让府衙带头查抄锦绣纺织厂商铺和摊位，没收其所有布料的。
可想而知林清耀手里要是没有足够的人手，哪怕凭他当朝王爷的身份，也无法对锦绣纺织厂保护的面面俱到。
对于老实的纺织厂，梁梦妤和林清耀两个丝毫不吝啬大家一起赚钱和保护，对于那些不老实的，林清耀直接亮出身份和兵马，连带着给那些纺织厂当靠山的背后势力一块丢进大牢里。
很快，南方就席卷起一场纺织工业风波。
其中最先受益的是南方的妇人们，她们都会纺织，以前再怎么枯坐勤劳织布，赚到的钱也不多，可是现在她们只要还像以前一样勤快，就能源源不断的赚钱。
家里不仅能多用油和盐，偶尔他们还能吃上白面和一点肉改善改善伙食。
随着南方那边起起伏伏的发展，京城来了一支南方的队伍。
“陛下，这是我们夫人说让陛下拿去做两校校服的布料，还附带了我们锦绣纺织厂设计的款式。”南方来人进宫道。
梁梦妤给男女两校免费捐了一年四季的校服，顺带让他们帮她打一个广告。
现在锦绣纺织厂在南方掀起巨大的风波，再过不久肯定是要进军北方的。
林清轩期待着，收下了梁梦妤给男女两校的捐赠，等下次他再去给学生们上课的时候直接带上。
别看男女两校外面有重兵把守，防守的非常严密，身处其中的两校学子消息并不闭塞，毕竟他们是官员预备役，这些都是他们该关注的。
林清轩再次来女校，发现女校不少弟子都在讨论锦绣纺织厂的事情。
她们从经济、政治等不同的方向剖析锦绣纺织厂对这个时代的冲击。
农姝也在跟同窗们讨论这个话题，见到林清轩过来女校，农姝凑近林清轩身边问道，“老师，锦绣纺织厂的背后是不是有您的授意？”
“哦，说说你的消息来源和对锦绣纺织厂的分析。”林清轩看着这个以聪慧闻名的女弟子道。
农姝闻言也不扭捏，落落大方的把自己的疑惑和信息渠道说出来。
“锦绣纺织厂不管是价钱还是质量，都对南方的织造行业产生巨大的冲击，其实我并没有收集到太多关于锦绣纺织厂主人的信息，但是我知道老师之前派了耀王夫妇前去南方，耀王夫妇去南方的时间和锦绣纺织厂建立的时间十分吻合，还有售卖手段，我觉得，锦绣纺织厂的布料，和京城权贵追捧的玻璃售卖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
“还有锦绣纺织厂背后要是没有来自老师的授意，面对南方织造行业受到如此冲击，老师应该会出手遏制锦绣纺织厂才对。”
林清轩身为帝王，要是和锦绣纺织厂没有关系，该做的事情就是遏制这股风气，哪怕锦绣纺织厂手中有很多底牌，可是没有，京城一直安稳，南方那边的动静并没有蔓延到北方来。
百姓们也就算了，京城的权贵们呢，他们是消息不灵通，还是被人用手捂住了耳朵。
“如果你是锦绣纺织厂的主人，会怎么做。”林清轩问农姝道。
农姝道：“如果我和老师没关系，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老师投诚，如果有关系，我会尽最大努力帮老师办好这件事。”
“老师，锦绣纺织厂应该和耀王妃有关吧，耀王夫妇两人的关系并不好，如果耀王妃不重要，根本没必要让他们夫妻两个一块去南方。”农姝道，思索着梁梦妤这个耀王妃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不要再称呼她为耀王妃，要称呼梁夫人，等这次事情结束后，梁夫人回京，会成为新的户部尚书。”林清轩对农姝道。
随着男女两校校服布料送过来的还有这次锦绣纺织厂在南方大部分的盈利，又是好几年的国库收入，这让林清轩办事更加便捷。
农姝一愣，而后眼睛放出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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