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协商协商
姒白茶原本正在和高英杰讨论下午他们一起看的那一场比赛，是卢瀚文和别人对战，他不甘寂寞地插话，提出自己的思路。忽然听到食堂另一角有喧哗声，望过去也看不清，很快被附近的职业选手前辈镇住场子，人应该是被带走了，剩下的人不敢大肆讨论这件事，窃窃私语间他们也听说是有人打架了。
吃完饭离七点半还有几分钟，姒白茶自觉地往食堂门外走，找个地方等副队长出来，刚站好就被叫住，姒白茶回头一看，是一个女孩子，身上披着嘉世的队服外套，应该是职业选手。
“你就是姒白茶吗？”她笑眯眯地主动伸出了手，“你好，我是苏沐橙。”
姒白茶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来找自己，还是先握回去手，有些拘谨：“前辈好，我是姒白茶。”
“别紧张别紧张，”苏沐橙呵呵笑了两声，“我又不是来找茬的，你的室友是李梓雪？”
姒白茶点点头。
“那你跟我来一下可以吗，李梓雪跟人……”苏沐橙纠结了一下措辞，委婉道，“发生了一些争执。张新杰也在那里，他让我来找你的。”
姒白茶不太明白为什么李梓雪和别人有争执要找她，但看一下时间现在已经过了七点半，而副队长还没有出现，误时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副队长身上的，除非有了特殊情况。
跟着苏沐橙到了办公室，推开门她就看到李梓雪红着眼眶一副倔强的样子，恨恨地瞪着她对面的几个男生，其中有一个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菜味，衣服上是瞩目的油渍，头发上也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好像刚刚洗完头。
嚯，没打起来吧？
苏沐橙带着她进来的时候李梓雪正哭着指责他们：“天天说天天说，怎么几个大男人这么八卦，是，说我菜就算了，白茶刚开始是技术不好，那又关你什么事，妨碍你打游戏了是吗，也没见你多牛啊？再说了菜就菜，有本事游戏上见真章，你跟别人说白茶几个意思，你这是造谣你知不知道？！”
没想到一进来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些搞不清楚情况的人一愣，发现坐着的有几个人她认识的也不多，自家正副队长，英杰的队长，除此之外的人都是见过但是不太熟悉。
她一合门，大家的视线跟着声响投过来，姒白茶不自在地低下头。
“白茶，过来吧。”张新杰叫了一声，他朝姒白茶招招手，又向苏沐橙点头示意，“多谢了。”
“没事。”苏沐橙安抚性地拍了拍姒白茶的肩膀，轻轻地把她往韩文清张新杰坐着的方向推了一下，她顺从地走过去。
见姒白茶来，李梓雪安静下来擦眼泪，不想再多说什么，而那几个男生也是目光躲躲闪闪地不敢和姒白茶对视。
韩文清终于开了口，虽然是看着李梓雪，口吻却很明显地在针对那几个男生，“他们说霸图的训练生什么了？”
韩文清直接带上了霸图的立场。
此话一出，他们更是不敢开口。
李梓雪偷偷地望向姒白茶，见她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她抿着嘴唇，没了声音。
韩文清的脸色越发的沉下去，李梓雪不说，他直接转头盯住另外一波人，“你们说了什么？”
李梓雪身边的女人清咳了两声，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看她的队服和李梓雪身上的一个样式，姒白茶猜她可能是烟雨的职业选手。
副队长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他神色不变，“我想楚队应该不会做出包庇犯错的人这种事情吧。”
楚云秀当然不会，身为烟雨的队长，才更应该以身作则，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手足无措站立不安的自家牧师训练生，吐出一口气，叫了他的名字：“你说吧，韩队在问你话。”
姒白茶安静地看着他，自己的队友，组内还要一起合作的人，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狼狈地被逼问说过的她的坏话。
“也，也没什么，就是说她技术不太好……”被点到的人头低的几乎与地面平行，嗫嚅着交代。
他说的很委婉。
“这样的话在一周之前我就和英杰听到过了，我并不认为她们会因为这个生气。”英杰的队长也开口了，神色冷淡，姒白茶看着她，那晚上的事她记得模模糊糊，可奇怪的是英杰的队长那副被麻烦到的样子她历历在目，“上周五，晚上七点多，篮球场附近的小道边，没记错的话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没想到还会有新人加入。”
他也点了一个人，好像是微草俱乐部的训练生，“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什么？”
那个人看起来明显更紧张，大概是害怕自家队长，他声线都有些颤抖，“就，就是他说姒白茶老是吐，好像，好像……孕吐似的。”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如果不是房间里安静，没人能听到。
韩文清一拍桌子，面沉如水，低喝一声：“胡闹！”
姒白茶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往后挪了一步，躲到张新杰身后，下意识揪住他的衣角，张新杰没有在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的。”
他们的互动惹来几道视线，姒白茶无知无觉，张新杰却没有放任，他回望过去，对上了王杰希打量的目光。
就好像是人类的天性，八卦无处不在，即便是这会。
姒白茶很想问他“关你什么事”，可她张不开嘴，听到他们说的话，一股既是委屈又是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和之前不一样，如果仅仅是说她技术不好，那么是她的错，她妨碍了他们，被看不起虽然有点生气也无所谓，她迟早会变强，然后打败他们，可她现在面对的是子虚乌有的污蔑，在她因为脑震荡与失忆的后遗症痛苦的时候，在她忍受着头晕目眩胸闷气短的恶心感努力地锤炼技术的时候，他们把这些痛苦编排成了带有歧视意味的笑话并以此为乐。
这个认知让姒白茶难过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她的胸口闷闷的，好像整个房间里空气都是让人无法忍受的污浊，逼着她呼吸不畅。
她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异样的表现被张新杰注意到，他微微俯身，遮住了他们打量的目光，用气音问她：“还好吗？”
一直都是副队长和英杰在照顾她，到这个时候也是。
姒白茶勉强地点头，撑起了一个浅浅的笑。
直到这件事被处理完，她也还是躲在张新杰的身后，一言不发，也说不出什么来。
那个牧师不服气地问就算姒白茶不是走后门，那么李梓雪的名额又是怎么一回事，明明都已经敲定了给别人的名额为什么最后会改成她的名字，烟雨的队长疲惫地揉了揉额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
他们到最后也还是没有得到足够让姒白茶李梓雪拍手称快的惩罚，最多就是一个人五千字的检讨，而把饭盘扣到别人脸上的李梓雪，也逃不过要写的一千字。
这样的处理显然不能让韩文清和张新杰满意，但是涉及到的被污蔑的另一方烟雨队长楚云秀也没说什么，连累到霸图这边也不好追究到底——成年人的交际也好，俱乐部的利益关系也罢，总之尽管韩文清明显还是很气愤，但只能到此为止，双方表面上和解。
韩文清冷冰冰地丢下一句“希望他们不会踏足霸图俱乐部，霸图俱乐部也不会欢迎”便走了，张新杰没有什么表示，搭着姒白茶的肩膀紧随其后。
临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几位队长，“我也是这样想的，霸图不会欢迎不尊重自己的同伴，没有竞技精神，不尊重荣耀的人。”
话稍微说重了点，但是张新杰知道，这几个还在嘴硬，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的训练生，他们的职业生涯也就截止到这个夏令营结束了。
那几位队长都不是能够容忍自己的战队里有能够信口开河对女孩子造黄谣的存在的人。
虽然听起来很残酷，但是在荣耀里还并没有哪位训练生能够重要到不可能被代替，只是训练生罢了，天赋好的勤奋努力的大把都是。
这些他不会对姒白茶说，姒白茶只要调整好心态照常训练就可以了。
在那之后姒白茶跟着队长副队长到了宿舍楼，她依旧是有些怵队长的黑脸的，尽管她明白队长并不是传言中那样不近人情冷酷霸道。
面对姒白茶，韩文清也是语拙，与张新杰不同，他和姒白茶相处的时间很少，虽然他也关心这个后辈。
是在张新杰的宿舍，他看了看时间，时间过得很快，距离张新杰平常读完书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韩文清打量了一番乖巧坐在他面前的姒白茶，“你有什么想说的？关于今晚的事。”
没想到韩文清会用这种平等的姿态询问她的想法，她低着头想了想，慢慢挺直了腰背，“不是李梓雪的错，她没有做错的地方。”
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继续说。”
姒白茶咬了咬唇瓣，“如果我很强的话，他们就不会说三道四了。”
如果她的能力足够说服大众，关于她的事情他们应该就不会在乎那么多，电子竞技菜是原罪，实力不能服众却得到了不匹配的地位和机会，就要接受这种流言蜚语的攻击。
韩文清沉默片刻，摇摇头，“你回去也写一千字检讨。”
姒白茶愣住了，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副队长，而张新杰爱莫能助，只是向姒白茶提起了另一个人，“今天是我拜托苏沐橙带你来的，苏沐橙是和我同样第四赛季出道的，联盟首席枪炮师。”
联盟首席，和师父是一个地位。
“而她的队长，叶秋，则是从第一赛季出道，被称为荣耀教科书的叶秋，操作斗神一叶之秋，带领嘉世获得三连冠，荣誉数不胜数。”
姒白茶并没有太注意，只记得苏沐橙前辈好像确实是坐到了一个男人身边，她扫过一眼就没再注意。
张新杰并没有说他为什么会提起这两个人，而是就此告一段落，“今晚你先回去吧，去查查网上对于苏沐橙和叶秋的评论，大概你也有话想对你室友说……周一的时候把一千字检讨交给队长，可以吗？”
姒白茶没那个胆量拒绝。
和队长一前一后离开副队长的宿舍，姒白茶还是不敢说话，不时望向队长宽阔的后背，不禁感到挫败，她好像说错话了，可又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
难道队长真的是因为她太菜了抹黑了霸图的脸让别人在背地里嘲笑而生气吗？
正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时候，姒白茶被叫住，不知何时队长停下脚步，转身看她，神色淡淡，双臂环胸，“霸图能够一往无前，并不只是因为霸图的实力很强。”
姒白茶不解地仰头看着他。
“是因为一往无前，霸图才会强悍。”
韩文清沉沉地说，他的语气很平淡，刚说完，没给姒白茶消化的时间，他抬手拍了拍姒白茶的肩膀，力气虽然有刻意放轻但还是拍得姒白茶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他扶了姒白茶一把便立刻收了手，“回去吧……霸图在这里，谁也不能随便欺负你。”
姒白茶回到宿舍的时候，仍旧是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只余下队长笔直地站在门前目送她上楼的身影，孤独，冷硬，厚实……像山一样仅仅看着就是力量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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