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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115章


“想问什么便问,不必这样遮遮掩掩地看我。”时黎一手拍上她的额头,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

        她在清音阁中比在王府要轻松许多,换了衣裳随意歪在美人榻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许久没有碰过的话本子。

        书册并未因着她的搬离而被闲置不顾,甚至还带着些许日光的气味,她用册子略略遮掩着自己闪躲的目光,像是因为被发觉偷看而羞赧。

        她眼见着时黎将程阁老气得呼吸急促,那一副喘不上的模样实在让人印象深刻,耐不住好奇,到底还是开了口,“你同程阁老说什么,竟能将他气成那般模样。”

        时黎伸手拿走她手中的话本,挡在两人脸侧,故作谨慎地压低声音小声道,“我问他,当初在朝堂之上上书弹劾我父王母妃之时,可有想到今天。”

        今日所用之手段,与从前他对瑞亲王府如出一辙,唯一不同之处在于,时黎尚有皇帝垂爱,王府根基虽被动摇,但到底被稳住,没有闹出更大的乱子。

        而程家,却再不会有任何机会了。

        家风不正比出身寒门更难在朝堂上生存,即便日后程家还有子弟能够侥幸科考中举,只要这四字一直钉在程家,就足够让他成为众人攻讦的对象。

        没有人比在朝堂沉浮数十年的老臣更能明白皇帝那些口谕的含义,也没有人比朝堂敌对数年的对手更了解时黎那些狠辣的手段。

        “不过我也好意告诫了他,事情由谁开始就当由谁结束,本殿实在没有那样多的时日去连坐。”

        从前他年幼,不懂流言如刀,刀刀割人血肉夺人心魄害人性命,现如今他懂了,甚至应用起来比任何人都要得心应手。

        他在逼迫程阁老在自己的性命与程家子弟渺茫的将来之中做出选择,这样清楚明白地威胁,断绝了一切其他的可能,他若强撑下去,这口谕便只会成为开始。

        “皇上的口谕你传得清楚,即便他不选,御医也会替他做出选择。”

        能去程府诊治的御医也都是人精,不必时黎多说什么,只听皇帝的旨意,便能知晓自己应当怎么做。在平日的诊断开方中稍不尽心一些,想必过不了太久就回有他们想听见的消息传来。

        她抽过挡在两人脸侧的话本,将书页翻得哗哗作响,程循还顶着驸马的名头,程家如何想必也牵累不到程循,这却非她所愿。

        “那程循呢?他会如何。”

        程循为着安南轻慢程家一事很是不满,原先成婚他便想着借助安南的势扶摇直上,如今莫说是向前更进一步,只要不被拉着后退便谢天谢地了。

        加之程阁老病重,他又无法出门,两人之间的矛盾更是越来越多。据青芜传进来的消息说,先前程循若有看不惯的,未免冲突争执,便自己躲在外院书房不露面。现下可不同往常了,程二公子的脾气见长,对着安南的态度也不如从前谦卑耐心。

        “他们两人夫妻不睦,是预料之中的。皇上今日遣人去问她是否有意合离。”他深呼一口气,说出让苏琅琅放下心来的一句话,“她说,多谢皇上关怀,可劝新婚夫妇合离一事实在毫无道理,请皇上日后莫要再提了。”

        时黎对安南的感情不深,但到底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眼真真地看着她一意孤行地要往火坑里跳,心中五味杂陈得厉害。如今当真尝到了苦果,她也仍旧没有一丝一毫向皇帝低头求和的意思。

        “随她去罢。”程卢两家维持着这样的关系,日后处置卢思惟也更加方便,他略扯了嘴角,“他们两人既不合离,于我而言却是好事一件。”

        两人相对而坐,苏琅琅闲来无事捡了桌案上的一只木兰花糕塞进自己嘴里,馥郁的花香从口鼻中呼出,弥漫在空气之中。

        呼出的浅淡香气喷洒在时黎鼻尖,“什么味道?”

        “陈嬷嬷亲手做的木兰花糕,这花还是我与绯云一道摘的。”

        他想起舜华堂院内的那颗木兰,那样的高度不是踮踮脚尖便能摘到的,他轻啧一声看那模样似是有些不满,“倒是不知你还会爬树。”

        苏琅琅一时得意,忘了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很不该做出这样孩子气的举动,搅了半日帕子除了嘟囔两句没有爬树,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由头将此事遮掩过去。

        “下回再有爬树这样的事,可记得带上我。”他还要再说什么,守着院子的绯云匆匆打帘而入。

        “夫人让奴婢传话给世子,程府挂白了。”

        ……

        “这样快?”

        他们方才从程府离开不久程府便挂了白,外人难免疑心时黎在其中做了手脚,程阁老为官这样久,到底让他想出了破局的法子。

        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外人的疑心,再用此事倒逼皇帝为了皇室名声宽待程家上下,以确保时黎不会在此事上做任何手脚,到底还是他技高一筹。

        苏琅琅挥手让绯云退下,微趴下身子,只为能看清时黎面上的神色,此前还算沉稳淡然的脸上藏着一闪而过的恍惚茫然。

        “他倒是果决。”不过一瞬,时黎才恢复了与往常一般无二的模样,唇角带着讥讽,说起话起来依旧不甚好听,“只有在意声名的人才会被这招数绊住手脚。”

        程家子弟绝无复起之日,只要他还活着一日,程家就永无重振之日。

        “好歹也是朝中大员,骤然离世总是该送些……”

        “你我如今在苏府里住着,吃穿用度都在苏府,自然送不了什么东西前去。”时黎打断她的话,并不预备按着以往的例子去吊唁这位阁老大人,他见苏琅琅有些发懵,低声解释道,“这是眼前就同皇上商议好的,此番瑞亲王府与宫中都不会再有任何表示。”

        皇帝在朝堂之上已给程府留足了颜面,但所说的话也实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未免朝中还有头脑不大清醒的朝臣看不出自己的意思,甚至揣度错自己的意思,皇帝干脆连最后的尊荣也不给。

        这是他沉默十数年才开始的报复,是对程阁老间接逼死他亲弟的报复。

        “父亲与程阁老师生一场,老师过世学生不能不去。”以她父亲的脾性恐怕不止要去吊唁,还要前去帮忙,她自己心中自然是不愿的,但却也清楚自己拦不住,“你既不去,便也费心想个法子,让父亲也不要去了。”

        “这般得罪岳父的事,我可做不得。”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苏琅琅,此事难办得很,总不能让皇帝直接下旨不许文武百官前去吊唁,“不过,你若是有法子,我倒是可以替你走一趟。”

        “我若有法子便不会请你多费心了。”她瞪上时黎一眼,扁着嘴独自生气,“怪只怪礼部近日清闲得很,否则现成的由头放在哪里,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那便找些事情让礼部来做。”

        京中的规矩,即便是吊唁也得等到明日下午才能前往,这一日的时间给礼部找些麻烦还是充裕的,他唤来身边暗卫,低声吩咐了两句,“传话到宫中,就说皇室宗祠的屋顶漏雨,祭奠先祖的一应用具皆有损毁,让礼部尚书赶紧去瞧瞧。”

        皇室宗祠里的东西繁杂,一样收起一些来,光是清点就要花费三四日,再加上采买修缮,没有七八日总是做不完的,苏祈安身为礼部尚书,自然也得时时刻刻盯着,以免出了差错,对社稷国本有碍。

        苏琅琅觉得这法子不错,笑眯眯地伸手摸到一只木兰花糕,送至他的唇边,非让他尝上一口,“此事说出去到底不大好听,不去吊唁倒也无妨,不过未免外人非议,你也很该遣人告知禁卫军,放程循回府奔丧。”

        程循被困在公主府日久,身为程阁老最宠爱的孙辈,却不能时时侍候在他病榻之前,已然传出许多皇室罔顾人伦的话来,未免再有什么更加不能入耳的话传出,公主府的禁足也很该少解一解。

        这算不上是什么要紧事,时黎也不会在此处做的太过,他看向门外扬声道,“如今公主府周边的禁卫军都有长青在管,让绯云传个话便是。”

        长青这几日总在他面前诉苦,说是少见绯云,如今来了现成的机会,自然是要替他争取一番,苏琅琅此时顾不得他心中的打算,只点点头让绯云快去快回。

        “等等。”他敲着桌沿多叮嘱了两句,“驸马好歹也是皇室中人,未免出门在外会有人图谋不轨,让长青多遣几人看着,闲来无事最好也能记上一记,前去吊唁祭拜的都有谁人。”

        除去那些尚在念书的学子和初入朝堂的朝臣,如若在朝中为官多年,仍揣摩不透皇帝的意思,仍不知避讳执意前往的朝臣,他也正好可以顺便查证一番。

        左右近些日子朝中暗流涌动却总捉不到什么踪迹,而他待在苏府之中也很是清闲,这般仔细查证一番,说不准能查出什么意外之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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