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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第108章


时黎从不唬人,至少在乔内侍的认知中是这般,从前在宫中,刻意瞒骗他的人最后都是什么样的下场,旁人不清楚,皇后及其身边之人最是清楚。落在时黎手中,只要他想,他有的是法子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被捆绑住手脚,又不能开口说话的人不可自控得颤栗,屋子内外寂静无声,甚至没有人去看他一眼,默了许久,直至时黎动了动给她使了眼色她才唤来青芜。

        消瘦了将近一圈的青芜满身戾气,只手中握着一只瓷瓶慢慢靠近,行动利索地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随手接上他的下巴。

        苏琅琅将手中锦帕递给她擦手,又装着不耐地去拉时黎,“若无他事,便就将此处留给青芜罢。”

        不等时黎点头,乔内侍赶忙开口求饶,“求世子与世子妃给小人改过的机会,今日之事若无皇后授意,小人哪敢如此!”

        他自然知晓皇后对待时黎只是面上情分,这几年时黎日渐长大,对待皇后与卢家的态度也从往常的不甚亲近变得连面上功夫都懒得做。逆着光亮,他看不见时黎的神情,但却能通过动作分辨出自己说的话,能否自救。

        只可惜他指望的那个人并不开口说话,反倒是苏琅琅轻啧一声,“内侍大人慎言,攀污皇后的罪名可不小。”

        被捆住手脚的人一愣,小心揣摩着这句话的意思,人在危险之中,头脑转的总是要快一些,不过几个呼吸间,他又试探着开口,“这一切都是将军府的授意,小人不过是听吩咐办事。”

        时黎闻言这才有些兴趣,随手拿起身边桌案上的纸张砸在他的脸上,“那便写写他们授意了什么,留给你的时辰不多,约有……”

        “三个时辰。”青芜低声提醒了一句。

        “那便三个时辰。”

        ……

        昌南的府衙住着很是舒服,没有王府规矩的束缚,苏琅琅出入也方便了不少,窑厂走水之事一直未能了结,她也是日日都往那处走动。

        窑厂工匠们有专人照料,但也不是人人无碍。呛了浓烟的几人即便有大夫守在身边时时看顾,到底也因着施救不急而回天乏术。

        苏琅琅在亲手递出最后一封银子时,到底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声皇帝,若不是他放纵,这样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溺于哀痛之中的窑厂众人围堵在她与时黎面前,脸色惨白浑身披麻的孩子们跪在一边,入眼尽是素白一片。

        “世子定会还诸位一个公道。”她蹲下身子,将离自己最近的孩子扶起,抱在怀中哄着,“还请诸位耐心等待。”

        “并非我们不信世子。”其中一人扬声道,“这些日子世子与世子妃整日与我们待在一起,所作所为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我们分得清楚,只是此事当真能还我们一个公道?”

        事涉皇女,又有大将军府与皇后牵涉其中,尤其此前那位被时黎带走的乔内侍,虽一直被关在府衙,但也迟迟没有什么旁的消息传出,究竟是罚是放,总没有一个定论。

        “若真能还我们一个公道,还请世子将那个姓乔的交由我们处置。”

        今日是安南大婚的日子,数百里外的京中现下鼓乐齐鸣,只为庆贺唯一的皇女大婚,她绵延不断地抬向公主府的红木箱子中,装着数百件用人命换来的瓷器。

        想也知晓那是怎样热闹的场面,与昌南截然不同的,热闹场面。

        说话之人大约也没想过能如何追责皇女,一门心思只放在乔内侍身上,毕竟于他们而言,让他们日夜赶工以致身心疲累反应不及的,是那位拿着谕旨狐假虎威的内侍大人。

        “国有国法,乔内侍自有律法约束。”时黎打断了群情激奋的众人,他常年带兵只一个眼神便能让人噤声,面对一众情绪激愤的百姓更是游刃有余,“此事本殿既应下会给诸位一个公道,那便不会食言。”

        “十五日。”

        这两个字砸得掷地有声,苏琅琅微侧过脸去看他,眼角艳红的朱砂痣在碧蓝的苍穹之下显得格外亮眼,“十五日后,必有诸位想要的答案。”

        时黎在百姓之中的名声实在很好,加之他这些年来代替皇帝做了不少事,让人莫名对他极其信任。躁动的人群逐渐安稳下来,他示意长青上前接着说道,“今日起,余下诸事皆有罗公子处置。”

        ……

        早前时黎便着人将乔内侍秘密押回京中,青芜的毒药的确不很管用,只让内侍大人备受折磨了一段时日,但却没能要了他的性命。

        在内腹绞痛的情形之下,他揣度着时黎的意思,将与卢家稍沾一点关系的事都清清楚楚地写了下来,其中甚至还有皇后降下谕旨的缘由。

        “卢大将军示意皇后降下谕旨,以免匠人们拖拉,延误公主大婚。”苏琅琅坐在马车上,一张张看着乔内侍亲笔所写的认罪书,实在忍不住,开口叹了一句,“他未免也太会揣度人心了。”

        “能自小跟在皇后身边的,自然不是什么蠢人。”

        他起初倒也将许多事据实写下,不过时黎总只留下与卢家相关的那些,将旁的原封不动地退回,往来两次,乔内侍便知晓自己应当如何了。

        往后三四日,交上来的那些便几乎都与卢思惟有关,虽说有些东西看上去十分牵强,可时黎仍旧一张不落地收了下来,至于这些东西能否定罪,与他而言并不要紧。

        “接下来,该要如何了?”

        安南方才大婚,程家与卢家也才方才搭上关系,以这两家的谨慎,应当不会在短短数日之内谋划什么。

        她拈着认罪书往默不作声的时黎面前晃了晃,“乔内侍死罪难逃,然后呢?”

        “然后?然后便该收网了。”他抽出一封皇帝的密信交到苏琅琅手中,“安南成婚花费颇多,卢家怎么也该出出血了。”

        那一千五百两现银时黎不曾主动提起过,乔内侍试探了两回也都被他轻轻揭过,如今皇后拿着一千两银票换来了六百只颜色釉一事已经有人宣扬了出去。

        昌南知府在时黎的示意下,也写好了章奏,刚窑厂起火死伤数人之事上报,待他们回到京中,恐怕皇后为公主大婚逼死数人的谣传,就要被传扬得人尽皆知了。

        朝中的言官们原先还因皇帝的态度观望着,现下有了这样的消息传来,为了自己的声明,恐怕弹劾的章奏也不会少。

        他特意将昌南的消息压下数日,便就是为了让此消息与乔内侍一道出现在京中,要对皇后动手,人证物证乃至民意都缺一不可。

        “皇上……会废后?”苏琅琅看着密信只觉在颠簸地那车上看信,看得人眼睛生疼,信中皇帝的确透露了对皇后的不满,甚至明晃晃地写下了,皇后做了太久的皇后,这样的字眼。

        到底是少年夫妻,她觉得此事恐怕不大容易,言官即便弹劾,也未必会让皇帝废后,这一步若踏得太大,恐怕适得其反。

        “废后恐引得朝野动荡。”她看向时黎,“或可慢慢图之?”

        “皇上总要透出废后的意思才能牵连卢家。”他将手边一沓厚厚的认罪书拿起,“否则就凭这样的东西,哪里能够拉卢大将军下水。”

        皇帝想要整治外戚也不是一两日了,小皇子出生后,其外祖一家便被慢慢调离要紧的职位,甚至连沾亲带故的那些,也都在闲职上待着,这便是避免养大他们的心思。

        而至于卢家,原本与卢家关系甚密的武将,因着边城的兵权旁落时黎之手,与卢思惟的关系已不复从前亲密,文官之中,略微有些实权的沈丛云也已经不在官场。

        卢家的势力在被一步步瓦解,但这于皇帝而言,还远远不够。

        他要尽力将皇后甚至安南的所有作为,都与卢思惟扯上关系,即便不能,他也要设计让卢家入局。

        “乔内侍的证供不过是给皇上借题发挥的由头,是吗?”

        时黎微微颔首,只要透露出废后的意思,卢思惟便不能不开口为皇后辩解,他多半会给乔内侍按上一个欺上瞒下的罪名,此事皇帝再拿出证供,便可名正言顺地将卢思惟牵扯进来。

        “卢思惟是先拿了边城兵权,才做了大将军的,如今兵权既没了,大将军也不必做了。”他一面漫不经心地说着话,一面伸手去给自己怀里的苏琅琅轻揉额角,“别看了,看得眼睛疼。”

        “还有一些没看完。”她举着密信,努力保持着自己双手的稳固,以便她将余下的小半张看完。

        时黎伸手抽回密信,慢慢给她说着皇帝的计划,“还有安南的食邑与嫁妆,皇后在后宫的实权,卢老夫人的诰命。”

        今次之事因着闹出了人命,皇帝能做的事情也多了不少,一步步将卢家逼到绝境,或许还能让他们露出更多的马脚。

        “皇上果真是,算无遗策。”

        她勾着唇角讥笑一声,回身直勾勾地看着时黎,到底是没再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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