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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68章


自皇上的赏赐下来后,中宫皇后及一众叫得上名号的娘娘们也都赏了各式首饰布料,东西陆陆续续堆满了院子,直至顾嬷嬷到府都未能清点完全。

        上回见着这位嬷嬷,苏琅琅还觉得她颇为威严,至少罚人的时候很是威严,今日再一见,她又觉得顾嬷嬷和善了不少。

        不过也是因着上回的缘故,苏琅琅对她极为恭敬,到底是来教授规矩的教养嬷嬷,王府宫中的那些规矩她或许都懂,可内里那些人的喜好禁忌,她却是不能知晓的。

        “劳烦嬷嬷走这一趟了。”她起身迎了两步,有支使着绯云上茶水糕点,“外边天热,嬷嬷先坐下歇歇罢。”

        “不急着休息。”她看着堆了满地的赏赐微微皱眉。

        宫里人惯会拜高踩低,看着帝后的眼色行事,自皇帝赏了王妃才可使用的九翚冠后,宫中送来了不少看似符合身份,细究起来却十分逾矩的赏赐。

        “宫中王府的规矩,没有谁比苏大人更了解,奴婢白担教导之名,今日便托大问小姐一句。”她伸手取了木盒中放着的一只凤纹镂空霞帔金坠,“小姐可知这帔坠有何不妥?”

        绮罗将与那帔坠一同送来的礼单交给苏琅琅,略过写在前边的布料,记在器物的第一个便是这帔坠。

        “嬷嬷可是说这坠子上的五尾凤逾矩?”

        按古礼而言,未受册封前即便是与时黎成婚变成了世子妃,这五尾凤也是用不得的,一如九翚冠,在册封的金册赐下之前,这些东西也都是不能使用的。

        只是这近些年来对凤纹的限制不如从前,帔坠也不与翚冠相同,即便没有御赐,皇室中人也可依着品级自行准备凤样的首饰器物。

        顾嬷嬷对她的回应不大满意,又将帔坠放至她的手中,示意她掂上一掂,“小姐现在可有发觉哪里不对?”

        苏琅琅对着这东西翻来覆去看了许久,连内壁的铭文都眯着眼睛看了个清楚,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摇了摇脑袋,“请嬷嬷赐教。”

        “皇上既赐了小姐九翚冠,便是默许了姑娘可用同品级的东西,内宫里送出来亲王妃可用的器物,算不得的逾矩。”她轻点了点苏琅琅手中的帔坠继续道,“先帝初登大宝时,曾对舆服志略加改动,其中最要紧的一点便是点出,各命妇霞帔纹案与帔坠重量皆应循旧例,亲王妃所用纯金帔坠不可重过一两八钱。”

        “如今小姐手中拿着的这个帔坠,铭文上写着一两八钱,其实轻轻一掂便知晓,这至少有二两重,二两的帔坠,那是后妃才能用的东西。”

        舆服志略加改动之后,朝中倒也按着其中所说,安安分分地遵从了一段时日,后因着并不会有人刻意去掂旁人佩在身上的帔坠,便有不少人开始逾制。

        京中宫内,逾制的人多了,慢慢便也少有人计较此事,不过为防被人发现,逾制的帔坠内壁是不刻铭文的,而宫中敕造的东西,为防查验都是假刻铭文的,“这规矩如今是形同虚设了。”

        顾嬷嬷的话未说尽,却也实实在在吓了苏琅琅一跳,这些细枝末节的规矩她或许不清楚,宫中的妃嫔却不可能不清楚,送出来的东西也绝不可能有什么一时疏忽这样,这东西能出现在她面前便只有一种可能,刻意为之。

        这样的东西一旦被人掀出来,谋图皇位,意图谋反的罪名便是板上钉钉了,而这等算计竟还是在皇帝表露出让时黎袭爵的意思之后,可见前朝后宫对他不满的人实在不少。

        她面上的神色不定,虽竭力掩藏自己的不安,也仍旧不能安定,“多谢嬷嬷提点,我这就请人将内宫送来的一应器物重新清查一遍。”

        除了皇帝赏下来的东西,她一样不落地让人都取了出来,原本就满满当当的屋子更是被塞的下不去脚,顾嬷嬷瞥了一眼送来的东西,实在算得上是应有尽有。

        她拦住要将东西送往外院,请自己父亲帮忙查看的苏琅琅,“这些东西苏小姐总也得自己学着分辨,总不好日后到了王府,也都指望着别人帮忙。”

        恰好这些东西齐全,日常能见着的见不着的都堆在一处,也省得她这么空口白牙地教着,说起来也极为费事。

        顾嬷嬷将手中的包裹交给绮罗,请她替自己先收起来,随后便抽了一张礼单,与苏琅琅一一核对礼单与送来里的东西,顺便抽着空说一说送礼之人的家世与喜恶。

        “小姐将来是要做亲王妃的人,除妃位以上之人当以礼相待,如何应对余下众人,且只看世子对待他们父兄的态度便好。”

        皇帝登基这样久以来,皇后与四妃的位置从未变动,妃位一下的妃嫔也少有晋升,但也总在婕妤以下的品级徘徊,就连小皇子的生母,至今也不过是个贵人。

        皇帝对后宫妃嫔不甚在意,即便有得宠的也不过是多赏赐些东西,从不将赏赐落在实处,故而自太后离世后,后宫一直掌控在皇后手中,帝后相处也算是和睦。

        而以时黎对待朝中众人的态度,也找不出几个会让他和颜悦色之人,顾嬷嬷这话说的很是委婉,只差将不必对低位嫔妃放在眼里这句话宣之于口。

        苏琅琅虽知晓自己成婚后的品阶就要高过许多妃嫔,若是做了亲王妃,更是能与四妃平起平坐,只是那些人到底能算得上是长辈,真如顾嬷嬷所言,怕也是不妥。

        “苏小姐不必太过担心,宫里的这些娘娘,从前对世子也并未好到哪里去,方才您见识到的手段,世子幼时在宫中几乎日日都能见着。”顾嬷嬷轻描淡写地说着时黎曾遇见过的算计,“他们从未将世子当作晚辈,苏小姐日后与世子夫妇一体,自也不必将她们当作什么值得尊敬的长辈供着。”

        从前只知晓时黎在宫中不甚老实,却不曾正经听过他幼时之事,苏琅琅将屋子里的两个丫头都打发走,见着顾嬷嬷并未阻止,便也大胆问出了口。

        “殿下请您来教授规矩,想必是极信任您的,上回见面听着您说话的意思,仿佛也是看着殿下长大的,小女今日冒昧问一句,不知殿下幼时在宫中,过得可好?”

        “在外人看来,被皇上一手带大,又是无有不应得,怎么能算是不好呢?”

        顾嬷嬷嘴角微提,说得话却没有那么让人安心,不过她来前得了时黎的意思,说是让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故而她也只是叹了一句便继续了下去。

        当初将时黎接入宫中之时,人人都知晓皇帝的意思,宫中妃嫔中年轻貌美之人不在少数,自是不愿意皇太子之位旁落外人之手。

        自时黎入宫那一刻起,宫中的各种手段便层出不穷,不是今日送东西时滑了手,刻意将御赐之物砸在地上,就是明日假借关怀之名,对他说些戳心窝子的话。

        尚且年幼又在瑞亲王呵护之下长大的时黎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被人将错处全部推到自己身上也不知反驳,为此也不知被罚过多少次。

        后来日渐长大,宫中的手段也高明不少,今日污他逾矩,明日污他跋扈,被罚得多了,打得多了,自然也就记得这些教训了。

        而那些教训,也多半是打了手板后再罚抄书之类。惩戒司的手段苏琅琅见识过,即便只被打上几板子,也是拿不了东西,提不了笔的。

        苏琅琅听着她的话,只觉得一阵心酸,“皇上难道当真不知事情实情?”

        后妃的手段未必高明,皇帝自当是知晓这点,才会在这么多年以来,时时刻刻都提防着宫中妃嫔。

        “自是知晓实情的,只是世子即便日日待在皇上身边,也总有照看不到的时候,自己若是不赶紧立起来,日后又该如何呢。”

        皇帝默许了宫中之人对时黎使些小动作,只要不伤及性命,一切都当做没有看见,倘若被人污蔑陷害了,也只看他能否应对得当,若是不能自证清白,即便皇帝知晓事情实情,时黎也是逃不脱一通责罚。

        “那时候世子实在是惩戒司的常客,不是被人污蔑就是课业不精,三不五时便能见着,一开始他还有些畏缩,三两次下来便都已经习惯了。”顾嬷嬷便是那时与他熟识起来的,“再往后,世子长大了不少,知晓要防着旁人,培植自己的势力自保,自然也知晓了皇上的用心。”

        顾嬷嬷说到此处,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眼里的笑意深入眼底,“此后再有不长眼的敢动手招惹,他便敢将那人污蔑之事加倍坐实,若是赶上他心情不错,他还要坦坦荡荡地捅去皇上面前,借着自己来惩戒司受罚。”

        这的确也像是时黎的做派,外人总说他跋扈浪荡,行事不端,却少有人知晓,这都是被逼出来的。

        苏琅琅捏了捏手中的帕子,一时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从前知晓他幼时在宫中过得不易,可也只是以为课业繁重,政事繁杂,却不知晓他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宫中众人的手段和皇帝刻意的试炼。

        “殿下从前在宫中孤立无援,日子不甚好过。”她低声呢喃了一句,“日后不会了。”

        “是,殿下若能早日成婚,身边能有个人陪着一道,日子定会好过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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