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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苏琅琅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逆着光出现的时黎身上散发着一些不可言喻的光芒,乍一看清秀却又棱角分明的脸庞总带着一股恹恹的气息,掩藏在低垂眼睑下的锐利目光和时常轻抿的薄唇,都是他久居高位才逐渐养成的习惯。

        她透过这张脸想起了许多有关这位少年将军的事,一些京中众人心知肚明的事。

        这位年幼失孤父母早亡,自小就在宫里住着,在小皇子出世前,被皇帝当成未来太子来亲自教养的世子殿下,如今是在军中任职,她要是没记错他现下应当是,禁军统领。

        时黎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京中有关他的事情总是传的沸沸扬扬,好像他就没有几时是能安安稳稳地待着不招惹事端的。除了皇帝,他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是个十足地混账。

        可苏琅琅清楚,清楚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伪装,过不了两年,他就会在朝堂上大展拳脚,成为皇帝最为倚重信任的人。

        也许不用过两年,她稍低下头,用余光悄悄打量着这位挺拔如松的世子殿下,随意挂在腰间油亮发红的檀木令牌上雕着团龙的纹案,这就足以证明皇帝对他的偏爱。

        “苏小姐可是觉得本殿说的不对?”

        她那样的打量算不得多隐蔽,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对着他的令牌看了许久,也不知是想从上面看出什么来。

        “小女觉得世子殿下说得很对。”她倏然收回自己的眼神,垂首低眸,装着乖巧的模样应和着他的话,“皇上定是要问过双方的意思,才有定夺。”

        时黎伸手捏住身侧的令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这上边凹凸有致的纹案,并没有和一个小丫头计较的意思,“方才本殿替皇上要的那副字,苏尚书记得带上。”

        他此前从桌案边走过,已然瞧见那字上落了重重一滴墨,苏祈安知晓这是在帮自己,很是领情的欠身致谢,“臣这便去安排入宫的车架。”

        “宫中催得急,苏小姐同我一辆便是。”他看着面露惊讶,想要拒绝却又不敢开口的苏琅琅微微前倾身子,挂着和善却不怎么耐烦地笑意,很是好心地同她解释,“皇上想听苏姑娘自己的意思,不想在这途中有旁人干扰。”

        他的行事做派无论多么不合常理,现下都代表着皇帝的意思,苏琅琅抬头看向自己父亲,见他颔首才低声应下,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出了府。

        府外刚好停着三架马车,其中瑞亲王府的最为华丽宽大,苏琅琅先行上车,对着两边都放满了书册的软凳不知所措,虽说车内空间不小,可也不能让她与时黎同坐一边。

        “你想这么站到宫门口?”跟在身后的时黎瞥了一眼站着不动的人,自顾自地走到一边坐下,原本还算宽敞的位子被他占去了大一半,剩下的地方只够苏琅琅贴着他坐。

        本朝男女大防并非如前朝一般严苛,但到底也不能坐的这样亲密,她快速扫过两边的书册,将一些寻常书籍小心挪到对面,收拾出一小块刚够落座的空间,绷着身子拘谨坐下。

        还没等她坐稳,相隔不远注视着她完成了整个动作的人又开口道,“听闻礼部尚书之女对程二公子情根深种,已然到了非他不嫁的地步,今日看来,外间传闻不实。”

        苏琅琅闻言不自觉地心跳停滞,早就听闻皇帝在各官员府中安有钉子,官员在府中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按时往宫中传递,可这类消息一向只有皇帝一人知晓。

        她低着头都能感觉到凌厉的眼神从自己的侧脸一寸寸划过,像是掌握了证据却还要拷问犯人走个过场一般,极有耐心地静静等待她的回话。

        她硬着头皮,忍着几乎颤抖的话音反问,“外间传闻能有几句真话呢。”

        “是吗?”

        他依旧维持着懒散的姿态,眼神一分不移地看向她,苏琅琅被他看得心头发慌,却仍要保持镇定。她心里清楚这位世子殿下不好糊弄且十分多疑,自己一旦在他面前露出了什么破绽,少不了被他疑心今日这事有什么蹊跷。

        这蹊跷她自己可解释不清楚。

        苏琅琅藏在衣袖下的两手紧握,为叫自己镇定一些,不停用寸长的指甲抠着自己的手心。

        时黎看出她的不安却没有一点疑惑,少有人能在他的注视下保持镇定,她要真是平静镇定才是有问题。

        “苏小姐这话说的,我是该不该相信呢?”苏祈安为官一向本分,有关苏府的密报多数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密报中最常出现的一句话便是礼部尚书之女痴迷程二公子。若不是今日他亲耳听见苏琅琅说了不嫁,他可要以为苏程两家结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很不寻常,他眯着眼睛突然想使个小计策骗骗苏琅琅,“程阁老早在皇上面前透露过与你家结亲的意思,今日皇上从宫外回宫,恰巧听见你家小厮说退婚这样的话……”

        时黎说了一半觉得自己这话说的自己都不大相信,抬眼再看苏琅琅,她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知晓这是骗不过去了干脆轻咳一声,将刚刚的话盖过去,“本殿听闻你不想与程家结亲,就遣自己身边的人去给皇伯报了信。”

        说罢还饶有兴致地看着震惊不已地苏琅琅,“本殿又不吃人,不必这样小心翼翼地偷看。”

        苏琅琅这才想起程阁老与时黎之间好像是有些什么过节,两人在朝堂上虽没有争锋相对,不过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又因着文臣武将之间原本就不大对付,平日里相互使绊子的时候也不少。

        时黎在这事上多半是不想叫程阁老如愿,加之自己冲入书房时说的话,他怕是想借着这事给程家找些不痛快。

        “小女多谢殿下相助。”她脑筋转的很快,时黎看起来是不希望他们两家结亲的,帮她往宫中递了消息,自己总算是不用走抗旨不遵这条道路,“不过小女当真对程二公子没有男女之情。”

        “有也好无也罢,这事本殿是已经报上去了,不管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都不要紧。”他坐直了身子,敲了敲两人中间的书册,示意一直低头看着地面的人回神看看自己,“为防本殿枉做小人,姑娘你现下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退婚,明白了吗?”

        “明白。”她略侧过身子,仍旧微低着头试探地问道,“可外间传闻多有流传,若是皇上也曾听过此事……”

        他们对传闻的来源心知肚明,想要退婚也总该想个理由,她原本想着若是拦不下程阁老,就想法子大病一场,先拖着不去接旨,左右他们两家只停留口头约定,待她拖到秋闱以后,程循就会在宫中宴请上遇见安南,等公主看上程循,皇帝和程家就未必还要赐婚了。现下这法子是行不通了,用来对付父母的法子也是不能用的,她总不能当着皇帝的面说自己毫无缘由地不心悦程循了。

        苏琅琅脑筋动得飞快,觉得时黎既然想要给程家添堵,或许会帮忙想个好法子,她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等着,马车外喧嚣的人声甚至都传不进她的耳朵里。

        “你问我?”她耳边传来一声嗤笑,不可思议中带着对她天真想法的不可思议,“你退婚之前竟没有想到一个理由?”

        “自,自然是有的。”

        她说得很是理直气壮,原本她的法子应当很是有用,只是现在被他这么一好心帮忙,帮得原本的法子没法用了而已。

        “可别用敷衍你父亲和敷衍我话去敷衍皇上。”时黎挑着眉慢悠悠地给她出谋划策,不过说出来的不是什么有用的好话,“左右你在皇上心中已经那样了,哪怕编个移情别恋的由头,都比说什么并不心悦程循,或是外界传言有误更值得相信。”

        苏琅琅猛然抬头,第一次这样毫不掩饰地看向时黎的眼睛。他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谁家的小女儿在这个年纪没有几个喜欢的人,一时间转了性子也是常事,尤其她昨日的及笄礼上也来了许多少年人,个个都是青年才俊,虽说他们离得不近,可她说自己远远地看上一眼转了性子也并非不行。

        他眼角的那一点朱红色十分惹眼,她只不自觉瞥了一眼就让她想起那夜铺满了府邸的血红,直刺得她眼睛生疼才后知后觉地收回了目光,又低首垂眸地装起乖来。

        “想来想去还是本殿的法子最好,你可还对谁家的公子有意?本殿帮人帮到底,倒可以考虑帮你说说话,另求一婚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书册,“未免皇上疑心你们苏家另有所图,最好是些没有什么实权的世家子弟,名声不大好的也行。”

        “若是如此,殿下这法子还不如不提。”苏琅琅嘟囔了一句,却刻意没有压低声音,她捏着帕子绞了半日才又想到一法子,只是这法子还得时黎帮忙,她装着泄气地样子轻声道,“程循若是现下出了事,就不用我来想什么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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