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恺撒捏捡起一枚马氏贝孕育的灰蓝珍珠耳钉搭在你耳边，在匣内红丝绒上还流转不缕的温润色泽被你的黑发一衬，毅然暗淡无光。
他摇摇头，诙谐地叹了口气，将耳钉抛回装点黄琥珀的首饰盒，手指挑剔地在一米高、挂满珠宝饰品的红木展示柜上移动。
“路明非赢得了今年的自由一日。”，恺撒说道。
“我还挺喜欢诺顿馆的沙发，适合睡觉。”
恺撒挪移的目光停留在展示柜上方，那里放着一只由黄金勾勒的镂空球和蓝松珠子相继串联的耳坠，至大而小从上往下形成水滴坠落般的线条，末端以一枚水滴状的蓝松石结束。
“你可以来这里放松，安珀馆二楼重新修建了，你喜欢的花在窗台上时刻等待着主人。”
他扶着你的后颈，将耳际碎丝挽回低垂的复古盘发中，为你戴上那串摇曳的耳坠。
“今晚真的不和我跳舞？”
“今晚是你的宴会。”
“意思是只要你出现，我就会被喧宾夺主？”，年轻的金发皇帝张扬地笑起来，耍弄了一个中文成语，显然不认同这个说法，“这不是最顶尖的领袖会面临的事。”
恺撒单手背后，另一只手在空中做了个令人眼花缭乱、花哨的邀请礼。“不过既然女士不愿意，加图索家教是不能强迫。但能否允许我现在邀请你跳一支舞？”
“今天是跳舞的好日子。”
你挺直身子，上挑的眼尾漾起微薄的笑痕。你把右手伸给恺撒，金色的流苏在东方长袍式的袖摆下摇曳、碰撞。
恺撒向后一指，原在排练的乐队立刻中断试音，暴雨坠地式的前调充满空旷的大厅。
肖邦，降a大调波兰舞曲，英雄。
在安珀馆巨型的落地窗前，你轻盈地搭在恺撒白色正装的肩线上，脊柱垂直的后背微微向斜后方延展，拉出饱满而飘逸的弧线。
恺撒握着你的左手，平抬至半空，人工定制的皮鞋和暗金高跟同时按照音乐的节拍，敏捷、准确地回旋起来。
霞光从暗红色的瓦片上垂落，为落地的窗玻璃披上一层浮动的红纱。你气息很轻，轻到恺撒不由启动镰鼬，捕捉你的存在。
在风妖的舞动中，你犹如云雾闪烁而又消隐。
“你想邀请路明非加入学生会？”，走完一组方形步后，你问道。
恺撒的右腕贴着你裸露的肩胛骨，脚踵随着乐曲的变动而旋转，棕色睫毛下，如同地中海海水的眼睛充满年轻的野心。
“优秀的人才应该在最卓越的平台上发光。”
“你很看好他。”
“如果他确实有着s级的能耐，就应该与我的号召共鸣。”
你们腹部紧紧靠贴，足尖飞快地移动，肢体如同波浪起伏，卷起空气中被夕阳照得绚丽的游丝。
随着小提琴颤抖的尾音，整只曲子进入最终一节。此刻夕阳被乌云掩埋，大地笼罩着一层朦胧的薄雾。恺撒用利落而优美的动作，搂住你的后背，拉近距离，吻了吻你的面颊。
“想要休息就来安珀馆，这里永远为你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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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绕过一个风信子的花圃走到安珀馆正方向的回廊，整齐的舞群在大厅中央旋转、交错，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从二楼走下的淡金发小提琴首席身上。她踩着探戈步伐，直指芬格尔和路明非。
芬格尔见势推了一把路明非，缩着脑袋退出人群。他歪歪地倚在肃穆浮雕环绕的窗檐边，嘴里咀嚼着顺路摸来的龙虾肉，他怂巴巴如同落水狗的师弟在淡金发女孩的指挥下，散发出前所未有矜持贵气的神色，
“跳舞吗？”，你在他身后开口。
芬格尔一吓，转过身，窗外黑发少女盘着古希腊式的发髻，两股麻花辫从额顶编至脑后，黑蓝底色的礼裙像环绕金粉的云雾，从领口到拖地的裙摆，都绣满东方异域感的艳亮几何刺绣。
也许是雨后湿气大大下降了能见度，在黑霾霾的夜色中，使芬格尔觉得这道身影和哥特式门柱的叶形柱饰产生了某种神秘的相似性。
“你回来了？”
芬格尔放下餐盘，用一旁推车上的手帕擦了擦手，胳膊撑着窗沿，一举跃出窗口。
“不跳吗？今晚适合跳舞。”
初秋雨后的空气凝滞而闷热，你感受到他身上凛冽的冰海气息，舒服地窝向他熊一般的身躯上，挑了挑他扎在脑后的小辫子。
黄金和蓝松石组成的耳坠摇晃在你的锁骨窝上，那片肌肤闪动着难以忽视的光辉，催着芬格尔褪下颓丧的神态，他拔直肩背，做出探戈起舞的手势，用他狼眼般的灰色瞳孔，等候你的双臂。
当你掌对掌握住芬格尔的手时，安珀馆内传来一组铿锵的节奏。芬格尔用刚健有力的臂膀，带你来了一个利落的摆头和旋转。暗金闪动的鞋跟“哒哒”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踩着韵律，密结珠络的舞裙飞扬起来。
直到芬格尔搂上你的后腰，这才发现这身礼服的玄机，一片式的黑色绸缎两角固定在肩尖上，折起垂落至你的尾椎，勾出你苍白的后背，两排琥珀制成的串珠一上一下挂在你圆润、凸起的脊球上。
你的鼻腔还浸润着冰海的凉意，而男人贴在后腰的手无时不刻散发着灼热的体温。你不满地抱怨，“你太烫了。”，说这话时，你脸颊上已经浮出一层红晕。
“这可不兴说啊。”，芬格尔带了一下你的腰，将你倒向左侧。
你们顺着回廊，一路往前跳，安珀馆璀璨的水晶灯从沿路无数个小窗上斜射，在你赤/////裸的肩胛骨上流动蝴蝶翅膀花纹般的光斑。
又是一声乐曲的空拍，你们停摆了前进的步伐，交握的右手转向灯光照不到的拐角。
舞蹈和阴影融为一体，你们的剪影在安珀馆右侧的厚重石墙上急剧变动，提琴的声音淡了，空间里只有你身上珠宝流苏晃动的嘈切声。
在扭动的舞步中，仿佛有什么尖硬的东西磨砺着芬格尔的咽喉，那是他用慷慨赴死做麻痹的酒杯里的石头。他依旧咀嚼着命运和复仇，在不可言道的道路上行走，那座遥不可及的灯塔会为败犬指明方向。
最后他举起你旋转了一圈，转得你的鞋子从脚跟滑落，纤长、白皙脚踝在半空中闪动，收在你脖颈上方的盘发，一绺碎发悄然脱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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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报和脚步汇聚的声浪中，路明非迷迷糊糊跟随着诺诺，驾驶布加迪威龙来到校外山顶泉湖边上。
下了车，诺诺提着鞋子走在前面，轻轻地哼着一首歌，路明非亦步亦趋地跟着。
四周漆黑，唯一的光源是他们身后布加迪的车灯，泉水反光，水面像是镀了一层银。诺诺选了一块岩石坐下，把脚伸入水中。她拿出手机放在旁边的岩石上，“说说你以前的事吧，杀杀时间。”
“那我说了你也要说才公平。”
“嗯，”诺诺想了想，“等你生日时换我说。
“一言为定！”
于是路明非学着她的样，把腿猛地扎入水面，冰凉的水流激得他打了个哆嗦。他从陈雯雯讲起，提到柳淼淼，从楚子航讲到赵孟华，讲到后来声音逐渐低下、落轻。
诺诺一面听着，一面时不时点亮手机屏幕，锁屏上的时间跳了一下，变成9：14。
“好啦，走吧。”诺诺把手机收了起来。
“嗯，好啊。”路明非摸不着头脑，但也站起来，拍拍屁股，“你在等谁么？”
诺诺一愣，眯眯眼笑：“是啊，我在等人给我送礼物。”
“恺撒没送你？”
“不是恺撒。”
“那你等谁？”
“不告诉你。”
“你傲娇了。”
“女孩等人送礼物有什么傲娇的？”诺诺蹦了起来，“我真是等人送礼物。”
她的视线突然凝滞，望向来时的公路，那里没有安装路灯，夜晚和阴云模糊了一切界线，只有树枝发出类似幡幔飘动的动响，一点豆大的火光跳在通往山顶泉湖的草甸上，“这不就来了吗？”
你擎着一件金制的烛台，赤足踩在黑石般的大地上。随着你的走动，移动的烛焰升起圆形光晕，照亮你的面孔。
烛芯中的烟雾以游丝般的姿态袅袅升起，在你睫毛前飘散。沿路景象由于火光瞬间恢复原本的色彩，又在你曳步而过的裙摆后退入黑暗。
路明非觉得此刻他的脑海里升起了一颗苍白的月亮。
“再看眼珠子都掉地上咯。”
路明非激灵了一下，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小男孩站在他身旁，睁大悚然的黄金瞳望着走近的少女，眼中凝聚着某种可怕的熔浆，仿佛马上就要喷出烈火，覆灭整个天地。
“你你你，干嘛突然出来！”
路明泽不搭理他，重新消失了踪迹。
“你不用在校长那边吗？”，诺诺在泉水边问道。
你走到她的面前，“今天是你生日。”
诺诺摊开手，“你是来送礼物的？”
你把长裙撕开，露出大腿，爬上布加迪的车头，后颈上原已垮塌的盘发彻底松落，如同直瀑倾覆在后背，从小臂上垂悬的金色流苏摇荡不止。
“今天我们还没过跳舞。”
诺诺尖叫起来，她摘下束发的银簪，一跃而起，踩着雪亮的前照灯蹦上车盖，飞扬起的红发火焰般扑向夜色。
没有交响队的恢弘配乐，没有雍容的水晶灯光，在银镜似的泉水边，你们舞动双臂，抛开所有学院派的考究技巧，在车顶上面对面相互顶胯。然后齐齐跳下车盖，在雪亮的灯光前把手臂甩得像根海草。
诺诺摆着腰肢，跑到车尾边喊道，“这是生日礼物吗？”
你拉着她倒在草甸上，眼眸中金色的流光一现，双掌合拢在胸前，像掬起一捧水缓缓打开。
先是零星微弱的光点，萤火虫从泉面、瀑布、树林的阴影下升起，像蹒跚学步的孩童穿过幽暗，渐渐汇聚在阴云密布的天幕，闪动着迷幻的虹黄荧光，灼灼辉辉。
“这才是礼物。”
“生日快乐，我把今晚的星星送给你。”
诺诺拥抱着你，用脸、用肩膀、用小腹还有笔直的双腿，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中，突然涌出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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