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06章
林默本想当晚就走。
但律师离开后已经是晚上了，叫不到车。蒋公馆位置比较偏，离最近的公交站还有两公里。林默查了下，等他走过去，最后一班公交应该已经停了。
想了想，他决定再住一个晚上。
林默在卧室转了一圈，把证件之类的收拾进一个双肩背包，又塞了几件换洗衣服，就坐在床上。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他心里突然有些难受，空落落的。
毕竟是“林默”深爱的男人，毕竟是他住了那么久的地方，突然要走，总会有几分不舍。
再加上离开后前途未卜，林默叹了口气。他发了一会呆，拿出手机开始搜租房和求职的信息。
直到他睡着，蒋南城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早，林默设定闹钟，比平时更早起床，收拾好东西准备走，想了想，又拐去厨房，耽误了一刻钟。
三楼卧室里，蒋元正在做晨课，叽里呱啦背着法语课文，透过窗户瞧见林默的背影，书一扔，立刻噔噔噔跑下楼。
林默还差几步就要出蒋公馆的大门了，听到脚步声回头，就见蒋元站在别墅门口，远远地望着他。
他心里一动，返回去走到蒋元身边，蹲下，捏了捏他红扑扑的小脸蛋：“早啊。”
蒋元跑得有些急，等气喘匀了才道：“你要走了？”
“是啊。”林默拍了拍背上的包。
蒋元想问你还回来吗，但忍住了。他明明觉得烦人精挺烦人的，为什么走了还会有点舍不得。
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是被林默的两顿早餐给收买了。
林默看了蒋元一会，食指竖在唇间，发出了“嘘”的声音：“我做了三明治，放在厨房，你想吃就去。动作快，趁你小叔还没起床。”
蒋元眼睛一亮。
林默在他头上摸了摸，站起来，柔声道：“去吧。”
看着蒋元跑进别墅，林默抿唇笑了笑，把双肩包背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蒋南城站在窗帘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林默，直到那个纤瘦的背影彻底从视线里消失。
他拉开窗帘，初升的阳光落在他脸上，刺目得很。静默片刻，转身朝门外走去。
楼下，美滋滋吃着三明治的蒋元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叔，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不待蒋南城发话，蒋元立刻把剩下的三明治放下，手背抹了两下嘴：“小叔早，我、我回去背书了。”
蒋南城不轻不重地“嗯”了声。在蒋元离开后，他的目光长久地落在印着蒋元牙印的三明治上。心里的一团火烧得更盛。
他还真是小瞧了林默。
不管林默是演戏也罢，还是真的想离开他，他都无所谓。
本来就是他弃如敝履的人，自己走了，倒省得他出手。
只是这一走，就休想再回来。
蒋南城冷冷地看着桌上半边三明治，按铃叫来了张妈。
“扔掉。”他道，声音如同结了霜，“还有二楼卧室里的东西，通通扔掉。”
终于从蒋公馆那个牢笼里逃出来了！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林默心情畅快，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只要他和蒋南城领了离婚证，再从港城离开，从此以后躲得远远的，就不会坐牢啦。
脚步轻快地走到公交站台，等了不到一分钟车就来了。通往市区的一路上，凡遇路口都是绿灯。
林默更加确信，连老天都觉得他离开蒋南城是件好事。
到了预订的宾馆办好入住，顾明昭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听出林默心情不错，顾明昭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林默忍了忍，没忍住：“明昭哥，我从蒋南城家里搬出来了！”
没办法，他实在需要找个人分享此刻的喜悦。
得知林默现在住宾馆，顾明昭坐不住了：“你等我，我现在过去找你。”
他叫来秘书：“取消上午的，不，是取消今天一天所有的安排。”
二十分钟后，顾明昭开车到了宾馆门口，林默已经在路边等他了。
看着眼前这个顶多三星级的连锁酒店，顾明昭皱起了眉。
林默知道住这种酒店不符合他的人设，但他现在没钱，又不知道未来会遇上什么事，只能尽量节省。
他猜顾明昭可能一辈子都没踏进过这样的小宾馆，所以特意在门口等他。
“小默，”顾明昭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平缓，“把房间退了，跟我走。”
林默猜到他会这么说，笑盈盈地道：“不用了，我就是住两天，过渡一下，等找到房子就搬过去。”
顾明昭听出他语气中的坚持，虽然百般不愿意，但也不想勉强林默。
两人长相气质优越，站在小宾馆门前，和破败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顾明昭虽然低调，开得也是两百多万的车，更是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先上车。”顾明昭拉开车门。
林默坐进车里才问：“去哪儿？”
顾明昭嘴角轻扬：“去吃饭。”
两人在一家粤菜私厨吃了早茶，顾明昭不着痕迹地说：“你要是找房子，不如住在我那里，我空房多，一个人住也有点冷清，你去了还能和我说说话。”
林默觉得不妥。
且不说他还没和蒋南城正式离婚，就算离婚了，这么迫不及待搬到顾明昭家里，不是打蒋南城的脸吗？
谁知道那个睚眦必报的男人会做出什么事。
“不用了明昭哥。”林默委婉地笑了笑，“你一个人住还是自在点。再说万一你要带女朋友回家，我不就成电灯泡了吗？”
顾明昭放下筷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小默，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林默一愣，就听顾明昭又道，黑沉的眼眸透过镜片直视着他：“我没有女朋友，当然也没有男朋友。这些年，一直都是独身一人。”
“哦，这样啊……”林默讪讪地道，避开顾明昭的目光，用公筷给他夹了个烧卖，“明昭哥你怎么不吃，多吃点。”
顾明昭也知道林默这些年爱惨了蒋南城，即便离了婚，可能暂时也没有准备好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他按下心头的冲动，告诫自己不能着急。
“你不住我那里也可以。”顾明昭退了一步，“我在同个小区还有一套空房，面积小一点，你一个人住刚好。”
眼看林默张嘴又要拒绝，顾明昭抢先道：“小默，如果你还记得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要拒绝我。”
顾明昭给林默的感觉一向是彬彬有礼，温和儒雅，如今却难得强势。林默嘴唇翕动，半晌后应了句好。
看着顾明昭如霁月清风般的笑，林默不知道这个决定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吃完饭回宾馆，林默连房间都没回，直接办理退房。
前台的小妹拿着林默身份证，看看证件照，又看看真人，脸有些红。
她还是头一次在现实生活里看到这么好看的人。
还有站在后面的那个男人，也好帅。
见林默把房卡都交出去了，顾明昭问：“你不回房间拿行李？”
林默拍着双肩包：“这就是我的行李啊，我所有东西都在这里。”
顾明昭很少有愤怒的时候，作为顾家接班人，顾老爷子对他其中一条要求就是时刻保持冷静和平和的心态，喜怒不形于色。
但他此刻难得现出愤怒的神色，如果蒋南城在他面前，他都能把对方暴打一顿。
林默按规定付了半天房费，顾明昭开车带他到了居住的小区。
这是港城中心最高档的小区，进出都是达官显贵，安保和环境均是一流。
顾明昭先带林默回家拿钥匙，又和他一起去隔壁楼的另一套房子。房子是两梯两户。
“我已经叫了家政过来打扫。”顾明昭先走进去，见林默还站在门口，“怎么不进来？”
林默脚步一顿，跟着走了进去。
房子是三室一厅，接近两百平，家具家电一应俱全，真正的拎包入住。
把仅有的背包放下后，林默郑重道谢，还对顾明昭鞠了个躬。
顾明昭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林默很瘦，弯腰时t恤紧贴着单薄的后背，突出的肩胛骨看得明显。
顾明昭心里又一阵发酸，再次萌生把蒋南城揍一顿的冲动。他扶了一下林默：“小傻瓜，跟我客气什么。我……算了，走吧，我带你去买点日用品，再买点吃的。”
两人步行去了小区附近的超市，足足买了两购物车的东西，请超市的工作人员帮忙送上门。
林默又拐进路边花店，买了束花：“回去装点一下，显得有人气。”
顾明昭笑着看他。
林默回了个笑，阳光落在他身上都亮了几分：“明昭哥，耽误你时间真不好意思，你要是晚上没事，就来我这儿吃饭吧，我下厨。”
顾明昭倒是没想过林默还会做饭，眉头微挑，脸上浮现出惊喜。林默挠了挠后脑勺：“不过我厨艺一般，只是能吃，还谈不上好吃，你别嫌弃就行。”
两人抵肩而行，说笑着走进小区。谁也没注意到马路中间停着一辆正在等红灯的银色宾利。
蒋南城头一次发现，港城原来这么小。小到他在大马路上都能看到早上刚刚不告而别的“前妻”。
司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车内温度骤降，冷得他一个哆嗦，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绿灯了，宾利缓缓起步。
蒋南城最后看了眼小区名，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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