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牙牙飞飞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还是邱静邈第一次见到段彦生气的样子。
小孩从泳池里爬起来，抿着嘴低头把小少爷故意系的死结解开，衣服也没换，就这么穿着湿答答的衣服往外走。
邱静邈自知理亏，连忙也跟在小孩身后爬起来，拽着一旁的两条浴袍就跟着跑出去。
“毛毛？你真生气了？”
段彦没有回答，只是低头一直往前走。
小少爷穿着浴袍跑到段彦的身边，转过身子倒着走，看着段彦还是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先是把宽大的浴巾好好披在人身上，然后讨好地去拉人家的手。
但是段彦躲开了，他突然停住步伐，注意到小少爷不肯好好走路非要倒着走，看不着路都踉跄了好几次，差点就要摔跤。
他把手背在身后，刚才才被咬得红肿的嘴巴此时又被咬住了，段彦看到邱静邈熟练地撅起嘴撒娇，一脸讨好的样子，第一次主动偏过头不去看小少爷，在小少爷还想尝试着伸手的时候，小孩撒腿就跑。
“？”
“毛毛你别生气了，等等我呀！”
邱静邈看着突然跑起来的人，手忙脚乱地系好腰间的带子，迈开步子跟上去。
段彦难得生气，本来想回房间自己冷静一下的，但想到他现在住的是小少爷的房间，楼梯爬到一半他又顿住，最后抿紧嘴巴，冷着脸又从楼梯上下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稍晚小孩一步的邱静邈看着段彦上楼又下来，最后在客厅里坐定，小少爷偷偷松了口气，刚才他还怕段彦回到房间把自己关在门外呢，要是他一天都不出来，晚上爸爸妈妈回来问起来，自己肯定要挨批评了。
好吧，这已经不是小少爷第一次用这个法子吓人了。
就在邱静邈学会游泳的第二天，特地回来看宝贝儿子矫健泳姿的邱淮米娜两人，推开门就被沉在水底一动不动的邱静邈吓得几乎心脏骤停。
等邱淮直接跳下去准备把儿子捞起来急救的时候，原本溺水的人却像鱼一样从邱淮的手里溜走，钻出水面看着被吓到的两人露出恶作剧成功的笑来。
毫无疑问，邱静邈第一次被关了禁闭，整整一个月没有电视和零食。
刚才小少爷听到段彦不会游泳，恶作剧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所以在他做完自以为的完全准备——把段彦的救生衣系成死结不让他轻易脱下来后，小少爷就开始了自己久违的恶作剧。
结果也是毫无疑问的，同样关心小少爷的段彦也生气了。
“你别生气啦，我下次再也不骗你了！”
“我保证！真的！”
邱静邈小步小步地观察着小孩的脸色挪到沙发边，见沙发上的人抱着膝盖盯着电视完全不理自己但也没有继续跑走的模样，小少爷动作迅速地爬上沙发，期期艾艾地贴到段彦身边。
“毛毛？你说句话呀……”
邱静邈身上的水没有完全擦干，此时他歪着头把脑袋伸到段彦面前去看他，发梢的水顺势也就滴落在了段彦的脚背上。
缩了缩脚趾，段彦也学着小少爷的样子偏过头，视线越过小少爷落在电视上，好像对电视很感兴趣似的。
邱静邈一时无法，只好也蔫巴巴地坐回去，和小孩一起看电视。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视就在放着，可能是夏姨打扫卫生的时候忘了关。因为沙发上的两人都不说话，此时偌大的客厅里，电视机上的主角对白就显得尤为清晰。
几乎只是扫了一眼电视上的画面，邱静邈就猜出来这应该是他平时根本不感兴趣的，但妈妈和夏姨很喜欢看的电视剧。
他摸到一旁的遥控器就想换台，但瞥见旁边的段彦眼睛一眨不眨，看得很认真的样子，想到人家正在气头上，小少爷也就默默地放下了遥控器，苦着脸陪人一起看。
但看着看着，邱静邈好像就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
电视上，一个叔叔和一个阿姨在拉拉扯扯，然后另一个阿姨推门而入，看见房间里手牵在一起的两人眼泪夺眶而出，转身就跑，走之前大骂一声那个叔叔是“渣男”。
房间里的叔叔很快就反应过来，不顾另一个阿姨的挽留就追出门去，在楼梯拐角追到了之前先走的人。
这个阿姨跑得好慢哦。
邱静邈看着被按住肩膀正在生气的阿姨默默地想到，但这点小瑕疵并没有影响小少爷继续观摩学习的决心。
“女人，亲一下就不生气了，嗯？”
正在生气的阿姨被叔叔一把推到墙壁上，阿姨赌气不愿意看叔叔，但却被身前的叔叔一把捏住下巴给强制拨了回来。
然后在两个还没来得捂眼睛的小朋友面前，吧唧一下亲在了一起。
小少爷立刻闭上了眼睛，而且闭眼之前还不忘给旁边看得“聚精会神”的小孩也捂上眼。
本来一直盯着电视机柜发呆生闷气的段彦突然眼前一黑，温热的手掌覆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他茫然地眨眨眼，被吓得有点迟钝的大脑努力回想起最后一瞬看到的内容，然后捂着人眼的小少爷，就感觉到自己手掌下覆盖着的上半部分脸，好像突然有点烫？
等了一会，邱静邈眯着眼睁开一条缝，小心觑了电视一眼，发现上面的画面少儿可看后，这才完全睁开自己的眼，又松开了捂着段彦眼睛的手。
移开手，邱静邈就看见刚才还一脸冷漠的小孩现在脸颊通红，就连平时一直藏在头发里的耳朵尖尖，此时也变得红彤彤的，完全没了之前和他生气的冷淡模样。
小少爷摸着下巴仔细打量着段彦，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表情严肃地凑近了段彦，在人来不及反应，本能地想往后退的时候抬手紧紧按住小孩的肩膀。
段彦抬头茫然地看着邱静邈，只听见小少爷压低了声音缓缓道：
“毛毛，亲一下就不生气了，嗯？”
“……！？？”
邱静邈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已经愣住的人的耳朵，小孩缓缓睁大了双眼，甚至不可思议到微微张开了嘴。
然后下一秒，在小少爷的注视下，邱静邈看见了前所未见的，如此之快的脸红速度，如果说刚才只是不好意思的淡淡的可爱粉色，那么现在就是被人直接拿颜料刷上去的醒目程度了。
要不是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邱静邈甚至都要怀疑小孩是不是背着他偷偷去玩了妈妈的口红，抹在脸上。
不过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想到刚才电视里的阿姨在叔叔亲过之后就不生气了，甚至还主动给了叔叔一个和好的抱抱，小少爷看着眼前愣愣盯着自己的人，严肃着一张脸，撅起嘴巴就要凑过去。
“！”
就像如梦初醒一样，段彦看到慢慢靠近自己的人，连忙偏过头躲开，可认定了的小少爷哪有那么容易就放弃，他蹭蹭地滑下沙发又爬上另一边，按着人的肩膀就要往上贴。
向来不算情绪外放，甚至还有些腼腆的段彦，自然有些招架不住突然莫名热情起来的邱静邈，他不断左右转着头，但小少爷锲而不舍一直跟着他的方向在沙发上左右横跳。
不知道闹了多久，段彦摸摸自己的衣服，刚才湿透了的衣服现在已经都干得差不多了。
就这样你追我躲，前前后后有大几十次，可能是终于累了，也有可能是骄傲的少爷脾气后知后觉地觉醒，这一次段彦偏着头背对着邱静邈许久，也听不到身后人下沙发的动静。
虽然段彦心里还有点生气不想和邱静邈贴贴，但心底里也不想小少爷真的和自己生气。
犹豫了一会，他悄悄地，小幅度地微微转回来一点，仔细听着身后人的反应。
不会真生气了吧？
想着平时小少爷在家几乎有求必应就差呼风唤雨，被所有人宠着，自己刚才躲着不让他靠近，不会让小少爷觉得自己被嫌弃，伤心了吧？
又想到邱静邈以往总是昂着脑袋一副骄傲模样，但对着亲近的人就总是撒娇。偶尔调皮做错事，邱淮和米娜说话语气稍微重了点，小少爷都会眼泪汪汪的瘪着嘴，可怜兮兮地认错。
不会被我惹哭了吧？
段彦不由自主地脑补：被自己无意伤了心的邱静邈此时正垂着脑袋默默垂泪，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自己的背影，然后抬手揉揉红红的眼睛，擦擦眼泪，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被自己想象的小少爷的可怜模样心疼到，段彦心里还剩下的那点闷气瞬间消失不见，他匆忙回头想要去看邱静邈现在的模样，却没想到刚转头，视线里就出现了小少爷无限放大的脸。
“哈！被我抓到了吧！”
小少爷笑着得意地大喊一声，等了半天这次好不容易被他抓住机会，直接扑上去搂住人的肩膀，生怕被按住的人反应过来，邱静邈毫不犹豫地直接贴了上去。
“咚！”
“唔——”
冲得太急，小少爷没有掌握好速度和距离，本来是对准着嘴想来个和解啵啵的，结果现在因为惯性太大，邱静邈的目标没有瞄准，直接略过段彦的嘴唇磕到了小孩的下巴上。
瞬间，两个人立马弹开，纷纷双手捂着嘴皱起脸。
不过好在段彦只是被撞到了下巴，还隔着邱静邈的嘴唇，所以在缓过了最初的强烈疼痛感后，段彦揉了揉被撞的地方很快就松开了手，除了下巴上红了一小块其他的没有这么大碍。
但一旁向来比较娇气的小少爷却直接疼出来了眼泪，此时正眨巴着眼掉着泪珠子。
段彦本想凑上去帮小少爷呼呼，安慰他一会，但等到他小心翼翼地拿开小少爷捂着嘴巴的手，看清小少爷嘴角溢出来的一道血迹后，瞳孔骤缩的瞬间，他的心也被狠狠捏住提了起来。
“张嘴。”
段彦轻轻挑起邱静邈的下巴，尽量放轻动作地拨开小少爷的上嘴唇，发现原本排列整齐的牙齿此时左上角已经缺了一颗，通红的牙龈正不停往外冒着血。
“嗯？”
小少爷的舌头动动，好像感觉有什么异物，随后，他微微张开嘴用舌头顶着，在段彦的手掌上吐出来一颗莹白的牙牙。
“！！！”
“呜呜啊我的牙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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