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韵浣坐至铜镜前，任凭蓉香给她戴上白碟贝玉髓耳饰，簪上同系列的簪子，待一切弄好后，她才抚了抚头上的发簪。
昨夜说着要迁出去住，她是担忧了一阵，但不愿让沈景琛知她所想，才装不在意罢了，可她这般把心思写于脸上的，怎能掩饰？沈景琛同她道莫要担心，好好劝说后她便也觉着无需往心里去，便是走一步看一步的，纵使外头人说又如何？
想着昨日那件事，不知烟婷如何了，前不久让翠云过去知会，这时翠云快步走进屋来，看似有些为难。
“怎么了？”韵浣也同翠云一般蹙眉。
翠云咽了下口水，将气理顺后才道：“那边娘子的院子被封起来了，院门有几个侍女婆媳在守着，奴婢打听了一下，说是姜夫人让娘子好生习艺，不宜让外人打扰。”
闻言，韵浣垂下眸子思了一思，独自道：“往日习艺不至于叫人在院外看守的。”想起到弄玉邀烟婷去坊市时，瞧着姜夫人的脸色，好似是极不乐意的，莫不是因着英国公府那事，怨她同烟婷一起了，如若是按昨日那般说法，这么做，恐是故意不让她同烟婷见面呢。
这时韵浣有些自责，是她连累了烟婷，但往后不再府中住了，是更难相见，最后下定决心，还是要去见见她。
起身行至屋外，正出院门时，一个面生的小侍女同她打了照面，瞧见韵浣，小侍女赶忙行礼，唤了声少夫人。
韵浣瞧着眼前的侍女，年纪不大，眸子中尽是纯净，笑盈盈地看着韵浣，将手中之物递给她身旁的蓉香。
这时韵浣才注意到她手中提着一副药，蓉香看了一眼韵浣，不知这药是接还是不接。
那小侍女有些愣，连忙道：“奴婢是来递东西的，看门的阍者道有一马车行至府外，上头下来的随从递了这个，那随从道是少夫人在德济堂抓的方子，郎中姓季，不知是不是夫人所抓的，可别送错了人才好。”按理说夫人身边的姐姐应是知的，也不该如此犹豫才对，她不免怀疑是不是阍者记错了。
听到小侍女说那郎中姓季，韵浣便明白了，让蓉香收下，“前些日子蓉香不在，不知我去德济堂了，劳烦你跑这一趟。”
没送错便好，小侍女道不劳烦，“送至了便好，夫人需要仔细着身子。”
韵浣笑着道好，小侍女行了一礼，“那奴婢便先去忙了。”言罢离开了这院子。
蓉香对上韵浣的视线，提起手中的药，“夫人，这……”
“正好一道儿送过去，回去提个食盒，这般拿去，免不了叫人起疑心，去罢。”韵浣在原地等着蓉香，待蓉香提着食盒来，才提了提裙摆，朝弄玉走去。
弄玉这边正如翠云所言，院门围了好些个侍女婆子，简直是密不透风的，这厢正巴巴地站着，看起来十分无趣，其中一个婆子瞧见韵浣来了，轻拍的身旁的人，这时都往韵浣这边往过来，先前是站没站相，现下身板挺拔，待韵浣行至跟前了，齐声唤了少夫人。
韵浣笑着道诸位妈妈们客气了，透过缝隙往里面瞧了瞧，是安静无比，这时也不是晌觉的时辰，不至于如此安静，便又看向眼前的婆子，假装问道：“妈妈们怎的都在此处？”
领头的婆子害了一声，看了看周围小声道：“少夫人是不知，姜夫人让娘子好生习艺，连这院门都不让出，说是要到及笄后，还有这么长的时日，真真是闷坏了娘子。”她日日在这守着，正愁着没人听她说这事呢，这时韵浣一问，便老老实实说出来了。
“哦？”韵浣假装惊诧，遂又笑道“娘子出不来不打紧，我今日制了些丸子，想着给娘子带些，正好同她聊聊天，解解闷了。”言罢正欲进去。
领头的婆子挡在韵浣跟前。面露难堪，“少夫人，实在是得罪了，姜夫人道不许人进去的，除非经她允许，少夫人就别为难我这老婆子了，若是让姜夫人知道了，我不好交差的。”
韵浣早知是这般说辞，遂让蓉香站至一旁，从袖口拿出几张银票递到领头婆子的手中，“便当是我求着妈妈了，这些刚好够妈妈和这些妹妹们平分，我只想着同娘子说几句话。”
领头的婆子低头看了一眼，那银票上的数目，比她一年的月例银子还要多些，便同身旁的几个婆子侍女面面相觑。
想着她们是有些动摇了，笑道：“若是不够，再各加一张也好。”
在闺阁当娘子时，银子从不这样使，嫁至了候府，银子这样的用法，竟也轮到她做了，先前是对季京墨，这时是对眼前的仆妇，实在是心里有些不好受，但又不得不这样做。
那婆子咬咬牙，用手推回韵浣递过来的银票，“少夫人，实在是对不住，老婆子不敢冒这个险。”
韵浣愣了愣，莫不是觉着银子少了？她平日从不缺银子，对数目也不是十分的明白，还是经着房嬷嬷教导，才知日常物件的价格，这一笔也算得是她们一年的月例了，若是不够，再添一张，便是两年的月例，按理对她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时知应该不是银子的问题，是她们当真不会松口。
韵浣低估了这些婆子对姜夫人的忠诚度，姜夫人治理府中下人，也是博得好名声，若是忠心耿耿，是定不会亏待，若是有异心，姜夫人面上带着笑意，可对待异心的人可是十分狠心，碍着前车之鉴，众人还是懂该怎么做的。
这时只能打消进去的念头，“那妈妈可否将这丸子送进去？实在是劳烦了。”
谁知那婆子竟连这也拒绝，她摇摇头，“里面屋外还有人守着的，娘子的饭食一应是正院厨房那拿来，连我这个老婆子都只能在这院门活动。”最后不忍道：“对不住了少夫人，您还是请回罢。”
韵浣动了动唇，始终没有说什么，她未曾想这些婆子竟这般坚持，只好往里看了看，但有着假山挡住，实在是看不见什么，只好转身回了。
回至院内，蓉香将食盒放至桌上，给韵浣倒了杯茶，“夫人这下要怎么办？”
韵浣轻声叹了气，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接过茶抿了一口，思了好一会儿，脑中终于出了个主意，“翠云先前是正院厨房管灶火的？”
蓉香道是，那是翠云在屋内说的那番话，她还有些印象，只是不知韵浣为何这般问。
“去将她唤来。”韵浣吩咐道，蓉香得了令只好去唤翠云，不多时两人便一齐进屋。
翠云同韵浣行过礼，“不知夫人唤奴婢有何事。”现下她忙着院里的一切，偶然还抽不开身。
“娘子那院子是进不去了，我若想将这食盒送进去，可有法子？”韵浣问道。
翠云虽然是管灶火的，但十分机灵，管得这院子井井有条，这也是韵浣放心将一切交给她的原因，她想了想，“要送食盒进去不难，不知那领头的妈妈怎么说的？”
“说是只能正院厨房的人送进去。”蓉香道。
“那便简单了。”翠云惊喜，言语十分轻松。
韵浣期待地望着她，只见她道：“奴婢先前管灶火，在厨房认识两位姐姐，我们三个是玩得最好，她二位常常将菜送至席上，往日娘子郎君到不了正院用饭，也是她二人给送去的，若是由她们给娘子送饭食，我便让能让她们帮这个忙。”
韵浣闻言喜上眉梢，连连道好，“那你便去走一趟。”言罢走到小案上，拿出纸张将要说的话写上，待写完了，打开食盒，叠好放至两包药的中间，这样一来不会掉，也不会让人发现。
盖上食盒，让翠云快些去。
烟婷坐至圈椅上，手执白玉套青金石狼毫笔，笔上墨滴至纸张上她却未曾发觉，脑海中浮现那日季京墨为何解难的身影，直至屋门被人打开，她才回过神来，抬眸望去，见是送饭食的侍女，她才松了口气。
“娘子，该用饭了。”侍女将食盒放至食几上，将里面的菜品依次拿出。
烟婷上前走去，见食几上有两个食盒，侍女将要打开第二个时，她毫无感情道：“这些便够了，那些拿回去罢。”
侍女望了望屋门，见那守着的人未有怀疑，便悄声道：“这个少夫人送来的。”
烟婷有些惊讶，眸子闪过一丝亮光，“你在外边等着罢。”待那侍女出去了，她迫不及待打开，见里面是一副药，不免有些不解，但仍是打开，拿开其中一包时，见着那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
烟婷细细看着，知这药是季京墨送来的，他倒是不食言，说送些药来敷一敷，也难为他这份心，见韵浣信书里对她的关心，她只觉韵浣哪像母亲说的那般，知道她要到府外去住了，虽没说明原因，但她知是母亲的主意，倒是自己连累了她，这时愣愣地拿着纸张，眼中盈上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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