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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2


“我就知道是你!华老大!”

        “杜二郎!果然祸害活千年,我就说你没那么早死!”

        若若和杜芙紧跟着娘过来,在窗外游廊上偷看,见杜显跟一个男子又抱又捶。盖娘子介绍才知道,这个男子就是盖娘子的上门女婿,华谷,是木工行当的行家。

        从前杜显研究木工时,经常去找华谷请教,俩人算故交。盖娘子来请娘做女先生时,完全没提还有这层关系,一是怕娘不收徒,不想娘为难,二是不想自家夫君珍视的友情被当作人脉关系。

        我们对盖娘子的敬重更深了一分。

        几人坐下聊天,杜显问华谷:“你还真当上门女婿啊。”华谷得意地说:“我娘子什么都会,我什么都不用操心,就伺候好娘子,安心搞自己的木工,何乐不为?”杜显认真点点头,说:“吃软饭就是香,还好我也有夫人,要不真被你比下去了。”

        娘听得直叹气,将盖娘子要考皇商的事说了,杜显大力支持,说盖娘子给今上好好整整国库,省得今上那么穷,他们当官再累也捞不着好处。华谷紧着说慎言,杜显满不在乎:“我当官不贪不奸,合理给自己挣封赏,御史台也挑不出理来。”

        眼见杜显嘴上不带把门的,娘便岔开话题,谈起了想去东市看看铺子,今后有的忙呢。华谷又问杜显,以后怎么打算。杜显回,今上让他今年就考科举,官职给他留着,等他出了孝期,麻溜地去工部上班。

        若等出孝期再考科举,就得建兴九年秋天考,十年春上任。今上连一天都等不了,紧着催今年就考,先丁忧等着,建兴九年正月十八就得进朝堂。可见是真缺人。

        娘的诰命也要取消,直等杜显再干上五品再封。取消诰命的恩令还没下,杜显让娘把诰命服饰预备着,随时上交。

        杜显又约着盖娘子、华谷常来串门。盖娘子笑说孝期不能串门,我们这次是来送货的。杜显毫不在乎:“我爹都不在意这虚礼,他说过,过了二七谁都不许难过,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不然他回来看我们怕走错门。”

        这话杜彧还真说过,娘也不好再言语。

        送走盖娘子,杜芙回了自己院里,若若就继续跟着偷看。杜显去给杜彧上香,在香案前默默跪了一会,娘就陪他跪着。杜显突然俯身磕了三个响头,娘愣了一下也跟着磕,头着地之前,杜显大手一垫,托住娘的脑门:“我给我爹赔不是,你跟着磕什么?”

        “夫唱妇随。”

        杜显笑道:“我家爷们犯错自个担,不兴拽上夫人。”

        说着,拉娘起来,大咧咧走了出去。

        杜显就像若若刚进国公府时那样,这也好奇,那也好奇。背着手从这院溜达到那院,一会去杜芙那撩闲,一会去厨房找海师傅、杨师傅聊天,阖府上下就没有他不能拽着聊天的,连洒扫婆子都跟他聊了自家孙子要换牙了。

        娘起先还跟着,见他也没个正形,想起先前见过东市有铺子要出让,就带着杜芙和若若去看铺子,教她俩怎么执掌中匮。因不想用太多马车,就只带了琼芳,四人坐一辆马车出去。

        东市比西市高雅,铺子价格也贵些。娘正带着姐妹俩相看,就听门口处几个小厮嚷嚷,闲杂人等避让。有贵女要来相看铺子,让铺子里的人都出去,他们要从马车那设步障过来。

        自打去年上元案子后,娘出门都不戴帷帽,不设步障。今上大力赞扬了彰义夫人作风坦荡,说现在大晏百废待兴,要集中精力做实事,虚头八脑的摆设都没用。那之后很多官宦人家的女眷出门也都不再戴帷帽、设步障了。这不知是哪家女眷,还这么摆谱。

        娘不想惹事,就领着我们出去,谁知竟叫人拦住了。“这不是彰义夫人吗?”“就是她啊,抛头露面,仗着今上撑腰,带着许多贵女都不讲廉耻了。”“什么夫人!杜二郎现今就是白丁,她诰命早就该夺了,还占着不肯交。”

        琼芳气得要上前理论,杜芙拳头攥得嘎吱响,我也和若若换了随时准备揍人。娘面不改色,领着我们就走。那群女人却不肯让路:“家道中落,只买得起三个丫鬟吗?哎呦,这两个好像是国公府的姑娘。”

        这几人还想再说,突然有人硬拆了她们的步障,几人连忙叫骂,紧着进铺子躲避。拆步障的小厮后边,是个熟人,昨天在朱雀大街铺子二楼给若若指路的那个姑娘。后边还跟了几个姑娘,衣裳样式类似,簇拥着中间一个清秀佳人,稚气未脱,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

        “今上说要作风坦荡,大晏女子都不用遮遮掩掩,怎么还有人设步障?”熟人姑娘嗔道,那几个嚼舌根的立刻不作声了。

        清秀佳人来找娘问好,自报家门:“我叫章锦,家父是当朝章宰辅,见过彰义夫人。”

        这就是前世李珩的皇后,章氏?

        章锦跟娘寒暄一番,说是也来相看铺子的,那几个嚼舌根的便上前说她们先来的。杜芙说买铺子得看东家卖给谁,嚼舌根的便跟杜芙吵起来,杜芙那是什么嘴巴,一个脏字不带也能说的人哑口无言,嚼舌根的几个一起上都败下阵来。

        便有个年纪大的骂了声:“贱婢养的!”要来打杜芙,胳膊在半空被一只大黑手攥住了,然后那妇人整个人被掼在了地上。杜显不知何时出现在铺子里。

        “你们出门也不叫我,还好我跟上了。”杜显俯视着地上那个妇人,“哟,这不是那谁家的那谁吗?”

        妇人摔得挺重,旁边几个都去扶,才踉踉跄跄爬起来。几个嚼舌根的就又开始那一套,什么寡廉鲜耻,什么买婢作妻,声音尖细,引得铺子门口有人往里张望。杜芙气得就要上去打人,娘紧拽住她,另一手拦着我,琼芳是见过我打死人的,也跟着拽我。

        章锦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地说:“彰义夫人之事去年就已盖棺定论,是章朗背信弃义、卖良为贱在先,造谣诽谤、当街伤人在后,涉事者均已伏诛。此事有京兆府、大理寺论断,几位夫人、姑娘,慎言。”

        那几人明显是怕着章锦,也不敢明着说,便假装低语:“都是她们章家的人。”

        “我父亲大义灭亲,在发现族中有此宵小后,便陈表上奏,行事光明磊落。几位若有异议,不妨直说。”

        嚼舌根的还是骂骂咧咧,门口进来好几个拿家伙什的仆役,嚼舌根的看见他们,更吵了。

        杜显掏掏耳朵,走上前,从后边看真像人熊。

        “京兆府、大理寺都盖棺的,你们不服是觉得自己比律法、比今上还英明吗?你家男人怕我回去占了他的职位,就拿这破事戳我家人心窝子,今个我得让你们长长记性,杜二郎是什么样的!”

        仆役紧着拦在女眷身前,先前骂杜芙的妇人就恶狠狠喊:“给我打死这个白丁!”仆役得了令,就往杜显身上招呼,结果叫杜显一拳撂倒一个。

        打翻了仆役,杜显薅着为首妇人的发髻就是一通撕扯,发髻散了,钗环掉了一地。旁边几个女子大气都不敢出,杜显也没放过她们,通通扯得头发散乱,几人跌坐在地上,呜呜哭。

        杜显出门照着门口的步障就是一通踹:“你们家是什么家风啊,女眷出门不拉个步障就拦不住红杏出墙是吗?品行这么下作就别出门丢人现眼了!”

        其实前朝世家出行,驱赶平民,设步障,是寻常操作,以示自己身份高贵,尔等小民不配远观贵女。但前朝战乱十余年,早没了这些阵仗,等大晏建立,今上也待见这些摆设。就个别人还端着架子,自命不凡。

        而今让杜显这一通抢白,步障从原本的尊卑有别,变成了拦着贵女作幺,铺子旁边围着的人都跟着起哄。

        嚼舌根一行人嗷嗷喊着让店家关门,杜显朝铺子里招招手:“去别的铺子逛啦!”我们一行跟上,章锦一行也来告别。杜显就夸章锦,仗义执言,不愧是章宰辅家的,真个有大家风范。

        然后才扶着娘上马车,自己也跟上来,车里坐了个杜显,一下就满了。杜显理所当然地让琼芳去他来时坐的车,理由是太挤了。杜芙看看琼芳那小身板,腰还没杜显腿粗呢,呲牙问,二叔你说谁挤?

        琼芳还是去了别的车,我们这车,杜显金刀大马往主座上一靠,娘坐一侧,我和杜芙坐另一侧。

        娘低声道:“忍一忍就过去了,何苦闹这么大。”

        杜显反问:“忍忍就过去,至于连章家姑娘都过来解围?”娘就不作声,杜显斜睨着娘,“别憋着了,笑吧。”

        娘瞥了他一眼,才拿帕子捂着笑出来。杜芙笑得直捶座椅,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男人撑腰,也狠狠拍了座位几下。

        杜显吊儿郎当地说:“这世道,女人遭罪自己都不能还嘴,不然就给你扣个斤斤计较、心胸狭窄的帽子。杜家没这讲究,谁骂家里女眷,我就打谁,打到以后都绕着走。我听说我闺女能当街打死人,可比枢枢厉害多了,怎的也忍着挨骂呢。”

        杜芙立马不服:“我那回是头一遭,吓懵了,我现在功夫练得可好了!”

        “那你刚才不护着婶婶?你婶婶娘家规矩多,嘴笨,你也嘴笨?”

        “杜显老儿,你知不知道女眷过得多辛苦?忍一时能不惹事就都忍一时了!”杜芙说着眼圈就泛红。

        “二叔回来了,以后还忍个屁。”

        杜芙就笑出了鼻涕泡,搂着杜显一通捶。

        我算见识到杜二郎的威风。浑是浑,但是好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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