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系统发现他的调查员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第一次在天台见面的时候他仿佛一只被抛弃而不得不流浪的野猫，满身狼狈，满脸疲惫。又像一朵即将要枯萎的鸢尾花，耷拉着脑袋垂在泥土中，散发着颓废绝望的死亡气息。
而现在……
系统看着脸上青青紫紫还贴了好几个创口贴的调查员，这个男人都被打得这么惨了，居然还兴致勃勃地给自己拍了几张照片。整个人和两个月前死气沉沉的模样截然不同，就像是弃猫找到了新家，枯花重新被注入了生机一样，显得格外有精神。
津川绚不知道系统心里想了些有的没的，他正趁着自己被打了在拼命拍照留证据，好日后威胁勒索松田阵平和降谷零。
男人从三人混战中回到宿舍之后就没睡觉，一宿过去之后也毫无困意。他拍完照之后满意地翻了翻手机，对系统下达指令【1042，来过个急救。】
【？】系统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家调查员为什么要过急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这么做了。
【调查员津川绚进行急救鉴定：d100=56/80成功。】
一股温和的力量瞬间充满了津川绚的全身，安抚了他的每一缕发丝，每一滴血液。津川绚脸上的那些青紫正肉眼可见地消退着，像是有神明对着他轻轻一吻，把男人身上所有的伤痛都一并带走，安抚了一切苦难。
津川绚撕掉创口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脸恢复了正常，毫无伤痕。
他对着镜子又把创口贴象征性地贴了回去，想到一会儿早操要被鬼塚教官痛骂的两个人不由得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放心，他一点都不记仇，他到时候肯定会安安静静地看他们笑话，怎么会添油加醋呢？
————————
“鬼塚班集合！三列纵队！早操点名！报数！”
津川绚左边的萩原研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右边的诸伏景光则是好奇地打量着脸上挂彩还贴着纱布的降谷零和松田阵平两人。
始作俑者之一的黑发男人心里雀跃地哼着小曲，到自己报数的时候也只是跟着萩原研二后面念了一下敷衍了过去。
鬼塚八藏恶狠狠地扫了一眼这几只胆大包天的兔崽子，走到脸上带着惨烈包扎的两位勇士面前，上下扫视了一下他们青青紫紫明显被揍了的样子，故意不怀好意地询问：“松田，降谷，你们的脸怎么回事？”
松田阵平果然是勇士，他毫不犹豫地朝着魔鬼教官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您想知道吗？”
站在萩原研二身边的津川绚在心里给这位不怕死的牛批人士默默地鼓起掌来。
狠还是你狠啊松田阵平，没看到旁边的降谷零都歇气儿了吗。
“当然——”鬼塚八藏往前走了一步，贴近松田阵平，对这个无所畏惧的新生牛犊露出了一个哪怕是哈斯塔看了都要直呼恐怖的笑容，“愿·闻·其·详。”
“其实……”
“其实啊~”伊达航刚开口就被津川绚给截胡了，这个黑发男人顶着只有两个创口贴的脸蛋闭着眼瞎几把乱说，“其实啊昨天有两只大猩猩从动物园里逃出来了，松田同学和降谷同学为了把这两只大猩猩送回去，可是很~辛~苦地与它们搏斗了一番呢！还光荣挂彩了！”
“……”伊达航顿了顿，闭上眼也开始瞎几把乱说，“没错，然后我和津川一起帮松田和降谷把大猩猩们送回了动物园——总之，作为损坏重要学校设施的惩罚，我们鬼塚班自罚多跑一圈。”
然后他拔高了声音：“鬼塚班！走吧！”
“？”鬼塚八藏眼睁睁地看着这几只兔崽子脚底抹油飞一般地绕着操场跑了起来，震惊地伸出手，“喂！喂！！话还没说……”
开玩笑谁会等你说完话啊。
伊达航已经开始大声地报数：“二队纵列马拉松开始！一，二！一，二！”
趁着已经逃出鬼塚八藏的范围，松田阵平毫不犹豫地朝着津川绚就是一手肘过去，一字一顿道：“真会说啊绚，大·猩·猩是吧？嗯？”
“啊，津川同学真有爱心，还会帮助大猩猩回动物园呢。”降谷零没有动手，但他也是一脸恶魔微笑，“脸上的伤好得真快啊，看起来卷发混蛋下手不够狠啊？”
津川绚飞快地躲过松田阵平的袭击，保险起见与萩原研二换了个位置——松田阵平总不能隔着自家幼驯染揍他吧？
“嗯？我有说错吗？啊~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和禽兽一样朝着我就扑了过来呢。”津川绚一脸柔弱，朝着萩原研二哭诉，“研二你看看这两个人！他们用脸色威胁我我好害怕！”
“噗呲。”萩原研二被逗笑了，他打量了一下松田阵平和降谷零两人壮烈牺牲的脸蛋，调侃道，“哇哦，小阵平，连假牙都被打掉了吗？这不是超惨的嘛~”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你好烦啊，萩。”
降谷零身边跟着的诸伏景光也笑了，有着一双猫眼的男人紧跟着问道：“所以？你们最后谁赢了？”
松田阵平得意洋洋：“那当然——”
“是我。”
“是我。”
松田阵平看着与自己异口同声的金发混蛋横眉竖眼：“啥？需要我再揍你一顿让你清醒一下吗？”
降谷零皮笑肉不笑：“我看需要清醒的人是你吧？”
津川绚没有说什么，津川绚只是在旁边一边跑着步一边默默地指了指自己只有几个创口贴的脸，又指了指另外两个人满是纱布的脸，然后一副真拿他们没办法但是谁让我是他们爸爸呢的表情摊了摊手，仿佛一出默剧，逗得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忍不住笑了起来。
降谷零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揍人了。
“喂，你们三个……”伊达航及时地压住了两个炸弹，笑着搂住松田阵平和降谷零的肩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下次，也带我一个吧！”
津川绚瞟了一眼草坪处监工的鬼塚八藏，非常死道友不死贫道地装作没看到鬼塚教官身后燃起的熊熊怒火。
然后果不其然，下一秒鬼塚八藏的怒吼声就传了过来：“喂！！！那几个勾肩搭背的！给我认真跑！”
几只兔崽子集体被吼得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的喊着“一、二！一、二！”的口号跑了起来。
鬼塚教官还是这么凶啊……
不过既然有系统，那此时不偷懒更待何时？
津川绚眼珠子一转，心里呼唤系统【1042，帮个忙？】
一直漂浮在调查员头顶上空的黑色史莱姆降低了高度【怎么了调查员，有什么是1042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看到那个戴着帽子满脸怒色连哈斯塔看了都要甘拜下风的教官了吗？】津川绚开始满嘴巴跑火车【他好不做人，居然让我们跑马拉松！我本来体质就只有50，要跑这么久会累~死~人~的~】
系统信了调查员的鬼话，它连忙着急地说道【！！那不行！我来帮您！您需要过一个敏捷或者体质吗？1042搜索了一下，建议您过体质比较好，马拉松最重要的还是体力。】
津川绚心里感叹了一声系统的好骗，痞笑着随口道【行，那就过一个体质。】
黑色史莱姆晃了晃它头顶的乳羊角，为调查员进行鉴定。
【调查员津川绚进行体质鉴定：d100=99/50大·失·败——卧槽！】
津川绚来不及震惊，他确实没想到会搁这里翻车，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那个感觉又来了。
那股冰冷熟悉的诡异力量攀爬上他的身体，卷席着他的五脏六腑，像是有一双手，不留情地正撕裂着他的体内。男人完全无法反抗，他的腿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颤，脊背上仿佛压了重物一般弯了下去，双膝跪倒在跑道上，滴下一滴滴生理性的冷汗。
诸伏景光是第一个发现津川绚不对劲的，但是他还来不及询问，就看到男人抽搐着跪倒在了地上。
“！”他身边的萩原研二眼疾手快地为男人挡住后面的人，以防踩踏发生。
而另一边的松田阵平已经快速地蹲下伸手去查看津川绚的情况了：“喂！绚！你怎么了——！”
跪倒在地上的黑发男人脸色苍白，满头都是冷汗。他狼狈地用一只手捂住了嘴，可是即使这样，也能看见从指缝中渗出的滴滴红色血液。
可能是松田阵平被吓到一脸空白的脸色太过可怕，津川绚想张口解释一下别担心，他其实没事，系统已经急匆匆地扫描了他的身体数据，除了刚刚痛了一阵子和吐血以外，面板显示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可惜他现在四肢都使不上力，小腿抽搐得厉害。
男人刚移开一点手想说话，就被继续汹涌而出的血液给吓得捂了回去。
降谷零用力拍了拍松田阵平，果断地把津川绚扛了起来：“发什么愣呢卷发混蛋？！你等着津川死在这块吗？！去医务室！”
松田阵平恍惚地回神，咬了咬牙没说什么，扛起了津川绚的另一边。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也跟了上去——至于马拉松？都这个时候了谁还去管马拉松啊？！
伊达航本来也想跟过去，但是他看着喧哗起来的人群和正在往这边跑来的鬼塚教官，咬咬牙还是皱着眉停了下来，准备给自家同期善后。
鬼塚八藏已经注意到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情，边往这边跑边中气十足地喊到：“怎么了？！伊达？发生了什么？”
伊达航心急如焚，他飞快地朝着教官的方向跑去。
而津川绚这边……他已经快幸福死了。
他其实半路已经不吐血了，但是现在他左边是松田阵平，右边是降谷零，后面还跟着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虽然有些可惜班长不在，但是被大猫猫们围绕着，津川绚的大脑已经是一团浆糊了，完全停止了工作，甚至连空中乱飞着的史莱姆都懒得管，只想沉溺在此刻。
可惜津川绚看不到现在自己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子，不然他绝不会就这么幸福地瘫在两个同期的臂弯里。
男人此时脸色惨白，冷汗浸湿了他的额发，湿哒哒地黏在他的脸颊上。大量呕吐出的血液染红了大半件男人身上的警校校服，甚至还有些溢出了唇缝，正顺着男人的下颚滴落在地上。而津川绚却紧闭着双眼，面色异常的平静，没有丝毫的痛苦，让人不禁想要查探一下他的脉搏，看看这个男人到底只是昏迷……还是已经死去。
诸伏景光恍惚地看着闭着眼睛的黑发男人，不由自主地揪住了胸口的布料。
他的心口疼得发慌，那些滴落的血滴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铺天盖地地朝着他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感觉？
“——喂，小诸伏！”
忽然，身侧的人用力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膀。
有着蓝色猫眼的男人猛地一激灵，回过神来，看到萩原研二正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吧？”
“……嗯。”
诸伏景光顿了下，努力地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摇摇头，露出一个苦笑，“我没事。”
他黯淡地垂下眼睑，又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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