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除夕情起

岁末将至，又是新的一年。

        安陵容时常出现错觉，她总觉得这一切如梦境般虚幻，但是身边发生的事情又无比真实，甚至她能感受到身体也在一天天变好。

        往年的冬日对于她来说都是最难熬的，虽说内务府按照妃嫔等级发放的有银丝碳红萝碳，但是延禧宫的床褥永远暖不热……就像紫禁城的人心一样，寒冷无比……

        在悲风寨休养的这半年，安陵容反而不觉得西陲边境寒冷，手心一天到晚都是热乎乎的，心里也是暖洋洋的，甚至她已经习惯了游意这个名字。

        一家人吃了晚饭，方坐定，冬儿和双儿两人便齐齐跪下，笑盈盈道，“祝爹娘新岁安泰，福禄康瑞！”

        “祝小乙叔叔和姑姑，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两人道完祝福语，又磕了三个头方才起来。

        小孩子的天性大人又岂会不知？

        胡山和十娘也笑得合不拢嘴，纷纷拿出来早已准备好的红包，两个孩子看到有双份压祟钱，又是一阵欢喜！

        安陵容也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三个荷包。

        绣了小老虎的靛青色荷包给了冬儿，安陵容的刺绣精细偏温婉，小老虎栩栩如生且配了靛青色底纹搭配，大气又不失精美。

        绣了蝙蝠和佛手花的黛蓝色荷包给了双儿。黛蓝色美丽又有妖娆之美，但是配上环绕的蝙蝠和姜黄色的佛手花，丝毫没有妩媚之态，整个荷包看起来可爱又精致。

        “姑姑绣的荷包好看又好闻，怎么会这么香呢？以往娘亲绣的需放置晒干的草药才能闻到香味呢！”双儿拿到荷包便爱不释手，放在面前把玩便闻到了一股香气。

        “我也闻到了，咦？妹妹的荷包上怎么是蝙蝠？”冬儿听到双儿这么说，也闻了闻自己的荷包，又看了看双儿的，不禁问道。

        安陵容浅笑道，“我先前将丝线泡在了广柏子熬煮的汤汁中，待用时，再用雪水洗净，如此，绣出来的荷包便有了广柏子特有的香味，清心怡人！”

        “蝙蝠和‘福‘同音，代表的是‘福气‘，佛手花和木兰花在刺绣中象征着吉祥，我以前的家乡有这个说法！”安陵容不疾不徐地补充道，提起往事她亦平静如常。

        “原来是这样，姑姑好厉害！”两个孩子听了只觉得长了见识，又拉着安陵容让她讲趣事。

        “你们两个啊，看来是不想要小乙叔叔准备的新岁礼物了，哎，我只好明天送给邻居家的小枫了……”燕青见状，担心游意回忆过去又陷入以前的痛苦中，便起身假装离开，对着两个孩子调侃道。

        冬儿和双儿才恍惚，居然忘了小乙叔叔的礼物了！忙追着燕青跑了出去，“小乙叔叔，你可不能把我的礼物送给小枫啊，我昨天还跟他打了一架呢？”

        “小乙叔叔，你把哥哥的礼物送给小枫，把我的留下呀！”

        “……”

        燕青见两个孩子追着他出来了，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意儿啊，以前的事情能不想起便不要想起了。

        两个孩子跑了出去，胡山也回到了药房继续查阅医书，不管能不能找到别的灵药，总要尽力一试的，他看得出来，游意是个好姑娘。

        安陵容见众人都出去了，整个屋子又安静了下来，遂拿出第三个荷包，“嫂子，这个是给鸿儿的！”

        才两个多月大的婴儿，见到有东西在眼前晃，一把便抓住了，还不忘咯咯咯地笑……

        “鸿儿也喜欢姑姑送的新岁礼物呢！”十娘见鸿儿笑的口水又流出来了，也不禁喜笑颜开。

        十娘只觉得安陵容的绣工灵巧典雅，又向她讨教了刺绣之法，两人相谈甚欢。

        不知觉已到了子时，安陵容和十娘又打趣了一会儿，方才离开。遂又去了冬儿和双儿的房间替他们两个掖了被子，到底是孩子，吃晚饭的时候还说彻夜守岁呢？如今两个人倒睡得香甜！

        安陵容轻声关了门，本要回自己房间去，抬头时却瞧见满天的繁星，璀璨如银河！

        “好美！”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这般温馨平静的除夕夜了，她也好多年没有见过浩瀚的星空了。

        其实，西陲这边的星空夜夜如此，尤其是满月的时候，夜空如洗众星攒月，整片土地也似乎变得温柔起来，安陵容想到这又觉得整颗心莫名轻松通畅。

        许是整个人的心境有了变化，安陵容只觉得今晚的星空尤其美丽，甚至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缕清香，是梅香？

        “好美的梅花，原来黄梅的香味如此清雅别致……”安陵容凑近一株梅树，瞧着枝丫上淡黄色的小花，闻了闻，又用指头轻轻戳了戳还带有冰凌的黄色小花苞。

        “意儿！”

        安陵容回头一看是燕青，便又道“子青，快看，这是黄色的梅花，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和红梅的香味倒是不同，此香更显清甜！”

        燕青走上前去，只见安陵容不同往日的沉静，多出了几分少有的活泼，整个人也瞬间变得开朗可爱！

        “西陲的黄梅花期比中原的早，会盛开到二月份，三月份的时候金风铃和玉芷花会开，四月份凌蓉花盛开，我听寨中之人说，每年的凌蓉花都开的极盛，一串一串的淡紫色花束挂在树上，如同一颗颗宝石，美丽无暇！”燕青轻轻地把安陵容帽子上的一片花瓣拿掉，缓缓道。

        “凌蓉花？”安陵容不禁心跳加速，抬起头问燕青，却只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甚至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好看。

        她只觉得有什么闯入了心田，本来荒无人烟腐木丛生的地方，瞬间小雨淅淅，万物似在复苏……有百草丰茂之势……

        “不过，我还没见过凌蓉花盛开的奇景，意儿，来年四月你愿和我一起看吗？”

        “我……我……”安陵容只觉得脸颊有点发烫，要说出口的话也卡在嘴边说不出来，如同得了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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