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肃杀秋意
姜月年不过打个盹的功夫，参加十月之战的弟子就迅速缩减到十名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刚刚……发生了什么？”
“咦？绪离，你怎么下来了？”绪离就坐在一旁乖巧地等着鹤之，他人长得也乖巧，坐得端端正正，看着就像师尊罚坐似的。
“被淘汰了，就下来了。”
“我今年进步比往年稍慢，来年还需要再练练……呃，月年姐姐，你干嘛摸我的头？”绪离茫然无措地挪远了一些，他不知道姜月年突然间是怎么了。
他始终不太习惯与他人太过亲密接触。鹤之是一个，现在，又多了一个。
“当然是看你可爱了。”
“鹤之太顽皮了，你可比他成熟，比他安静太多了……”姜月年叹了一口气：要是鹤之也能像绪离这样，安分一点就好了……省得她日日提心吊胆。可这话落在绪离的耳中，却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难道……比起鹤之，月年姐姐更喜欢我么？
怎么可能！绪离摇了摇头：鹤之与她是熟识，二人之前朝夕相处，肯定比我要亲密得多的多。我怎么会突然冒出这种鬼祟的念头？！
摸着摸着，姜月年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咦……？”
“绪离，你的脸怎么……突然红了？”
“是……是被太阳晒的。”绪离抬起手肘，挥开姜月年搭在头顶上的手，“别管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了。鹤之他就快要上擂台了，我们还是专心看他与谢勋弈剑吧。”
之前的战局均为“混战”，可等“十月之战”进行到只余下十人时，就无法进行“混战”，这时候则要开始“变局”了。
“变局”即为舍弃混战，升起擂台，将弟子根据境界，两两分组，由低至高，逐一角逐。鹤之的境界与谢勋相仿，二人自然就被分到了一组。
只见他一个反手，便像仙鹤振翅一样将剑凌空抽出。融合期已可产生剑气，灿灿金光如猛狮吞噬着卷卷残云，剑如片羽纷扬，裹挟着肃杀秋风闯入其中，坐镇擂西。
而反观谢勋，他倒是不怎么着急。谢勋没有出剑，而是双手交叠，揣着双掌，托着宽大的衣袖，身板如同竹影一样，颀长上阵。他缓缓走到擂西，再从擂西走去擂东，似乎并没有把鹤之放在眼里。
“……”鹤之眨了眨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坐在一旁的众列师尊，与他们身旁的大弟子震惊到眼睑狠狠一抖。流不觞并不在其中，因为……他向来都只露个脸，一旦气氛热闹起来，他就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姜月年也有些震惊：……见过看不起人的，但没见过这么看不起人的。
这也太过分了吧。
谢勋全然不顾众人的目光，他高调地放出狠话：“听闻，你是慕尧师尊座下最小的小弟子，但我可不会因为你年纪小就轻易放过你。”
“再说了……说不定是其他人见你年幼，不愿多下重手，故意放你进入前十的呢？”鹤之听后终于变幻了脸色：“你要放狠话就放，为何要提及先前与我交战的剑修弟子？”
“我们同宗，同为剑修，甚至还有可能是同师门的至亲弟子……这番话实在歹毒，恕我无法苟同！”一言即炸，二人都迅速向擂中飞出，此局一触即发。
鹤之所用的剑与绪离相同，都是剑宗通用的“白瓦剑”。姜月年看见那寒光冷月照在刃背上，如夜空中当头滑落的流星，真真是飒沓如流星，轨迹了无痕。
他出击迅疾，可谢勋迎击也不落下风。
他拿的剑姜月年反倒没有见过。那剑身也是纯白，可剑纹却是泛着乌青的黑色，表面熨帖着细碎光晕，似惊鸿影，重重翻涌上来。他的剑光不是直入的锐利，而是……团团包围！
姜月年暗叹了一口气：好奇怪的剑……
“绪离……”
“嗯？”
“我们……呃不是，你们剑宗宗内有人用这种剑吗？”姜月年问。绪离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但那人如果是谢勋，倒也正常……
“谢勋是谢家人，他们家大业大，有几样神奇的刀剑应该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绪离当初还同鹤之一起讨论过，他们三言两语，最后没说出个结果。“月年姐姐，你为何突然对谢勋的剑感兴趣？而且，还提到了剑宗，这就像……你很了解宗门内的事情一样……”
姜月年：……好嘛，现在需要我发挥精湛演技的人又多了一个。
“这……这当然是因为好奇咯。”
“你看，我是一个铸剑师，而这里又是剑宗，我自然会对你们，还有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绪离眯着眼，一脸“此话当真”的表情。姜月年害怕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又赶紧补充上一句：“刚刚我叮嘱鹤之要多加注意谢勋，现在……肯定是要多关注他一点……”
“你说对吧？”
“……”
这之后，绪离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几个谈话间，擂台上的战况又起了新的变化。鹤之提着剑的手一沉，似是要直直坠到地上，他借着谢勋的力劲反跳开，内心疑窦丛生。
他的剑气怎么……呼吸之间，谢勋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鹤之避开一剑锋芒，看见那盘旋的黑色花纹像活过来一样，猛然震颤了一下。“怎么会！”鹤之的片刻分神很快让他落入下风。
“你的剑……”他正想开口问话，可谢勋毫不理会，剑招如雨，劈头盖脸地照着门面砸了下来，鹤之持剑一劈，在身前劈出一道风壁。可风终究不敌雨，他的宝剑从裂隙间鱼贯而过，鹤之闪身虽快，可脸颊仍是被划出一道血痕。
“唔——！”鹤之抬手拭去血痕。刚刚是他疏忽大意了，这伤他认下了，可……有一事他始终无法想通。“虽然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怪招，但……十月之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剑气之招只可伤剑，不能伤害剑主，你刚刚那是……？”
“啊？你在说什么废话呢？”谢勋不屑地将鹤之的残血甩尽，“我可没有用剑气。倘若你感受到了，那我只能说是你太嫩，还缺少历练。”
“废话少说，下去吧——！”
台上两人难分难解，台下的众人也吊着心眼，生怕看漏了什么细节。弟子们接连发出几声惊呼：“天！这也太精彩了吧！”“我以前怎么不知道鹤之与谢勋二人的实力如此相近？”“这初战尚且如此，那之后……岂不是越来越好看了？”
绪离：“月年姐姐，别人都看得欢，为什么你突然叹气？”
“这都被你发现了？”姜月年托着下巴，“我在想鹤之刚刚对谢勋说的话。”
“鹤之分明感受到了剑气，可谢勋却说自己没用，这难道还不算奇怪吗？”她眨了眨眼，“绪离，你说，倘若谢勋那把剑不能为他所控，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这……”绪离微微一愣。显然，他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若剑修无法控剑，最好的情况，就是被剑弹开，或者刮伤，而最差的……恐怕就是被剑直接刺死。”
可那剑如果能自生剑气，那就该是一把“天生杀剑”。可剑要凭附剑主才可活动，按照这个道理，杀剑就不能离开剑主。若剑主与杀剑的意念相悖，那这剑气就不能生出，也就不可能被鹤之感知到，除非……
有人故意“借刀杀人”！
这可遭了！
十分钟前。
黎远赶到时，谢勋与鹤之才刚刚登上擂台，一切都还未开始，他静坐在原地等候了片刻。顺便，还做了一个“小测试”。
“很好，一切都没有问题。”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等到第一滴血将剑刃浸染，黎远猛然睁开眼睛：而今“东风”已至，真是天助我也。他掐手念诀，很快便念好了。
堕魔于正派而言其实不易，但“堕”与“不堕”，也仅在一念之间。谢勋啊谢勋，若真要怪罪些什么，那就……
怪你自己倒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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