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夜深了，安灵儿渐渐入眠，那一夜，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
“安洛！来看看，这是你的僮仆，竟然还是一个女娃娃呢。”
灵儿揪着她的衣角，站在将她买来的大娘身边。
就在刚刚，她舅舅以十两银子，将她卖给了这家“应春园”。
这里富丽堂皇，与她平日住居的茅草房截然不同。
那位大娘口中的安洛在她又唤了一次后姗姗来迟。
灵儿抬头只见一位盛气凌人的美人儿，她吓得又低下了头。
安洛一手撩起长袍，一手搭在扶手上不慌不忙的走下楼梯。来到一楼后，他拿起别在腰间的烟斗抬起了灵儿的脸，他微微皱眉，似是不大满意的。
“女娃娃远比男娃娃要乖巧些。”大娘的语气十分客气，生怕得罪眼前这位摇钱树，“你先用着，若真是不合你心意，那就再换。”
安洛小心的挪开了手，“连这么小的姑娘你都敢买。”他忆起，儿时被骗到这里的他应该眼前的姑娘差不多的大。
大娘见安洛神色不悦，一边说，一边拍了下灵儿的背，“不小了，你别看她小小一个的，今年啊，已经十二了。”
灵儿伸手却又在她灰灰的手碰上那金色的华服前收了回来，“我们家已经掀不开锅了，舅舅把我送到这里，就少了张吃饭的嘴巴。”
安洛轻叹一声，“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是抛头露面，受人指点的工作。”灵儿未直言，说的模棱两可，但她心里明白。
外面的人，瞧不起进这儿的人，她一个女儿家来了这里，即便完好的离开，也再寻不着人家嫁了。
后来，安洛收了她做了僮仆。
园内的都说安洛脾气怪，性子坏，可灵儿跟着安洛待了一年，在他那里却极少遭受打骂。
有一日，她还从安洛那收到了礼物。
灵儿看着安洛递来的梳子，愣在了原地。
安洛眼波微动，单从表情上还看不出他的心情，“不喜欢？”
灵儿回神，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安洛将梳子放在了软塌上，他在梳妆台前侧着身子，一只手拖着下巴，“这一日恰满你入园一年，我随手送你这玩意儿，你可别嫌弃。”
灵儿双手拿起梳子，捧在掌心之中，她巧笑嫣然道，“我很喜欢。”
近来，灵儿干活勤快的令众人傻眼，心中暗自思忖只见过偷懒的没见过赶着上，这莫不是坏了脑子？
安洛正在接客，灵儿受命前往他那间厢房送酒。
按往日，灵儿只是个打杂的，做不了这上台面的工作，但今日人手不足，只好派她前去。
灵儿敲了几下后推门而后，屋内奇怪的味道令她即陌生又不舒服。
从屋子内间出来拿酒的客人，灵儿有些不敢置信的将酒交给了眼前这位高大的男客人。
头脑一热，她竟未经允许的跑进了屋子内阁，日常身着华服的安洛，此时还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内衬。
安洛张了张口，又咬了咬唇，像是把想说的话又硬生生的瞥了回去。
他大步向前，一掌甩在了灵儿的脸上。
这是这一年来，他第一次打她。
原本正生气的客人，见此，赶忙给安洛赔起不是，劝他不要怪罪不懂礼貌的僮仆。
“出去！”安洛厉声指向了门口。
“是。”灵儿噙着眼泪，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房间。
……
是大腿上传来的重压感将安灵儿从梦中拉回到现实里。
她一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着那位穿华服的人就站在眼前，但她的视线清晰起来后，才看清原来是安洛。
安洛的脚踩在她的大腿上，“醒了？”
“嗯。”安灵儿沙哑的应了一声，她揉了揉眼睛，发现眼部一周全是湿润的。
“你做什么梦了？”安洛抬开了他的腿，俯视着在地上的安灵儿，“竟然哭成这样。”
安灵儿答不上来了，明明刚醒的那一刻，她还留有一点儿的印象。
安灵儿摇了摇头，见状，安洛不得不抱怨了一声，“你还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你不也是一点用都没有。”这回，安灵儿有些不乐意了，“而且，要不是你把我弄醒，说不定我还是能记住的。”
不知为何，安洛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安灵儿，反而把安灵儿看的心慌。
而安洛之所以安静下来，是因为他有那么一瞬脑海里闪过了亡妻那张模糊的脸。
安洛回到了床上躺着，他自言自语的轻喃道，“灵儿。”
这是他亡妻的名字。
也许是安洛的声音，恰好传进了安灵儿的耳朵里，她下意识地回了一声，“啊？”
……
叶流尝试着打开了镜门，他默念着心中所想的位置走进去，但没过一会儿他就被一股莫名其妙地力量推了出来。
他还是回不去。
叶流摊开手掌，神情专注的看着手心上林璟芜许下的愿望。
“叶流！”
他听见林璟芜在喊自己的名字。
“怎么了？”他高声答道。
“厕所没纸了！”
叶流无奈的笑了一声，放下手，回复道，“知道了。”
叶流走到床头边，刚弯腰，眼眸变幻，神色严肃了起来。
周围的色彩逐渐褪色，再眨眼时又是只剩下四色的世界。
他先是惊讶，但又很快地接受了变化。
叶流拿起了纸走到了厕所边，背着身子将纸扔了进去，随后关上了门。
他回到了角落，像是想起了席凯似的，拿出了当初杀死席凯后，席凯化身而成的纸。
原先是白纸，现在是黑色的颗粒。
他轻轻笑了，只是意义不明。
林璟芜从厕所中出来，脸色难看，一大清早也不知道是遭的什么罪。
林璟芜一只手按压着胸口，一只手捶着腰走回床上。
叶流靠在他的熊上，在林璟芜眼里特别像是叶流躺在熊的怀抱里。
但一想到那一只模样可爱的熊里是一只带刀的恐怖人偶，她就不寒而栗。
“我有生命危险吗？”她已经来回许多趟了。
叶流玩笑道，“有。”
“与其死在这种时候，还不如死在席凯手里。”林璟芜也是开玩笑的，她还是惜命的。
笑意从叶流脸上消失。
“你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已经习惯了用眼睛的叶流，一时无法适应只用判断力去感知对方的表情。
“是伤心的？还是笑着的？”叶流能听出林璟芜只是说了一句玩笑话，但是她是怎么说出来的呢？是佯装难过的模样？还是笑嘻嘻的模样。
林璟芜不知道在叶流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通过叶流的话感应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你怎么了？”
“我看不见颜色了。”叶流看着红色的林璟芜。
“什么——！！！”
幸好叶流及时捂住了耳朵，才不至于忍受林璟芜高分贝音量的摧残。
林璟芜刚想弄清楚原因，却因为父母的一声，“快出来吃早饭！”而不得不搁置。
……
安灵儿洗漱后开始做起了早饭，她每次都会忘记安洛并不需要而做了两份。
“别在浪费钱了。”
“是、是、是。”
每次还总是重复这样无聊的对话。
“我今天真的很不上去那边上班，但是我不去一次，就要扣三百块啊，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安灵儿抱怨着，可对上安洛那冷淡的目光便戛然而止。
安洛理直气壮接话，“我帮你的还不够多吗？”
如果真的够，他早就任务完成回到愿望卡里了。这一点，安洛心知肚明。
安灵儿用筷子戳着米饭，一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的模样。
安洛并没有让她离开这份工作，但是自安洛出现并陪同她上班后，凡是有人对安灵儿动什么坏心思，安洛都能在第一时间解决，这几日她的工作上确实安全了不少，但是她想要的是彻底解决啊。
“把你自己打扮的丑一点。”
“我已经够不好看的，但这跟我没关系，在那里工作母猪都可能有危险。”安灵儿顿住，她好奇道，“那你是觉得我好看吗？”
安洛笑了，不是笑安灵儿这句话，而是对自己的嘲笑，“我什么也看不见。”
“啊？可你不像是个瞎子啊？”什么东西是什么，安洛明明分的比她还清楚。
安洛说道，“自我出现在愿望卡起，我就只能看见四种颜色。活物是红色的，除此之外的物品是绿色，空间背景是白色的，我与其他家伙是黑色的。”
“那你比以前的黑白电视机要好一点点。”还多了两种颜色。
安洛勾起了唇角，“我真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一定是很蠢的样子。”
安灵儿给了安洛一个鬼脸，自以为安洛什么也看不出。
“别傻。”安洛说，“你的模样是各颗绿色颗粒的组合，当你的表情发生改变颗粒也会做出相应的反应，而我能判断出你大概做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安灵儿见事情暴露，一时间找不出任何话来补，她灵机一动，将话题扯到别的事情上去，“那你知道你自己长什么样吗？”
“以前知道。”活得越久，知道的东西越来越多，可记住的东西却越来越模糊，“现在已经不那么清楚了。”
“那你还记得你妻子长什么样子吗？”安灵儿问道。
安洛摇了摇头，而后便一言不发的从椅子上回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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