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罚纨绔
县令看见秦见山出来，眼中闪过诧异，然后便是为难，但众目睽睽，他总不能不让人说话。
没人注意的地方，赵父眼中也闪过诧异，手动了动，似乎想把秦见山拉回来，但离得太远，他只好作罢。
县令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秦见山拱手：“草民曾在宏山村见过赵丰此人，那时，他看见了初来村中的商娘子，也曾口出不逊，似有昨日事之意图。”
县令实在不明白为何秦见山会为一个不熟的女子说话，但碍于秦见山救过他，曾有大恩的情面上，还是缓和脸色，道：“可你也说了只是似有听说。”
秦见山道：“草民本也当做不能在意的浑话，但出于谨慎，还是提醒过商娘子一句，石灰与老鼠夹也是我借与商娘子的，本只是以防万一，奈何昨日便出了这些事，那么偶然听到的浑话便不能不做多想。”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了？”赵丰不等县令，气急败坏地反驳，“你分明就是污蔑！”
秦见山看都没看赵丰一眼，只面向县令：“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不敢妄言。”
赵父不知何时靠近秦见山，小声呵斥道：“你在乎胡说些什么，什么乱子，还不赶紧把你说的话收回来。”
秦见山淡淡看他一眼，直接走得离他更远。
赵父脸色不太好看，似乎在强忍怒气。
华玉看了眼身边的秦见山，说不清自己千回百转的思绪，只能用最苍白的语言低声朝他道谢：“秦郎君的恩情，华玉记住了。”
“赵氏一家，你们可还要反驳？”
“这……”赵母瞪秦见山。
偏偏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家儿子平常是个什么德行，一时不知该如何出言反驳。
他们不说话，赵丰耐不住了，他大声叫嚣：“放屁，你就是也看上这小娘皮了，你血口喷人！我明明还看到你们两个抱在一起了！”
但人品摆在那儿，根本没人信赵丰，赵丰的气急败坏更显得像是心虚，百姓议论纷纷，县令脸色更不好看了。
华玉此时也冷声道：“赵公子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却也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无耻？”
“就是就是！”在门外被赵家害过的妇女人家指着赵丰痛骂起来。
“我怎么就无耻了，分明就是你长了副狐媚子相勾引我，还不承认。”赵丰大言不惭，“不然你摆出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给谁看？”
华玉却道：“你这样的人，看我一眼，我都嫌你污了我的打扮，我看你一眼，都是污了我的眼睛。”
“对，骂得好！”
“你！……”
“肃静！“公堂上吵的不可开交，县令头疼不已，啪得拍下惊堂木。
县令也在权衡，一方是刚收的赵家那么多钱财，一方又是自己的恩人，两方平心而论，他都不想得罪，但……他向师爷看去，看到师爷递给自己的颜色。
也是，秦见山只是一个小小猎户，就算是救过自己性命，这几年来，他已经在很多事上与他方便了，一个女人而已，秦见山总不能与自己翻脸，待下堂之后给他足够的补偿就行了。
这么一想，县令表情轻松许多，张口正要说话，秦见山就又率先开口道：“听闻大人有公正廉明之名，向来不会为虎作伥，与虎谋皮，相信今日必定也能秉公执法。”
县令起初以为秦见山是对自己的讽刺，沉下脸，正待发作，忽的明白了什么意思，这秦见山是说要把自己打的虎皮送给他。
虎皮和金银不同，那真是有价无市的东西，他本是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奈何他上面的太守喜欢啊，他想要被提拔，那不得不想办法投其所好，他本来已经提了几次，秦见山都隐晦地拒绝了，现在他愿意主动送上来……
县令当即改变主意，一拍惊堂木，道：“本案已明，本官宣判，商娘子无罪，赵丰强闯民宅，念在初犯，也未曾造成商娘子财物损失，从轻判罚，收押十日，罚十大板。”
按律处罚应该是至少三十大板，收押一月，这刑罚已经相当于没罚了，华玉上前一步正待争辩，袖子就被秦见山拉住，朝她轻轻摇头。
华玉微微一愣，唇瓣几乎都要被咬得渗血，但她也明白，这已经是能争取的最好结果，县令不作为，又私收贿赂，凭她初来乍到毫无根基，如何一击便对这里的地头蛇打住七寸？她可以鱼死网破，但却不能让帮她的秦见山陷入难境。
华玉咽下想说的话。
这边赵家当然也对处罚不满意，他们拿了那么多钱，明明得了师爷准话，现在怎么不一样？刘家父母都惊呆了，一时愣住，再回神，县令已经扔下一块红签，衙役当即过来拉扯赵丰。
赵丰还没反应过来，刘母回神，赶紧扑倒儿子面前挡住，大声喊冤：“大人，大人，冤枉啊，这和说好的不一……”
“还不快堵住她的嘴！无知妇人，扰乱公堂，赶紧带下去！”
县令面色铁青，差点就让这刘氏把他私收贿赂的事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嚷嚷了出来，幸亏师爷反应快。
赵氏很快被堵住嘴带下去，到底是自家妻子，还得说两句，赵父额头冒汗，正急得想跟县令说些什么，一抬头就见县令那恨不得吃人的表情，联想到自家娘子方才口不择言的未尽之语，顿时息声，咽下口水，默默往后退开几步。
县令按按怦怦跳的心脏，恨恨地瞪了眼赵父：“愣着干嘛，还不快行刑？！给我狠狠打！”
赵父被瞪得心惊胆战，心中不由埋怨起赵氏，真是一点事不懂，那些事能拿到明面来说吗？就是打那小子十棍子，他们给了钱的，县令还能真打？这下好了，赵父恐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被压衙役抓住的赵丰见没了给自己撑腰的娘，目光顿时落在赵父身上，害怕地叫喊：“爹，爹，爹你救我！咱家不是有钱吗，你……唔！”
赵父手一颤，暗暗心惊，喉头干涩，觉得自己都快被这母子俩害惨了，果不其然，县令脸色愈发难看，使了个眼色，赵丰就被一块破布堵住嘴拉到了堂外，当着众多百姓按在凳上。
衙役瞧出县令是真生气了，明白县令这是要他们动真格的，当即不留情面，十大板结结实实地打在赵丰身上，赵丰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被衙役按在杀威凳上一板接一板，实打实打在身上，偏偏嘴还被堵住叫不出声来，终于在最后一板落下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门外的百姓也不是傻子，虽然看赵丰被打很解气，但赵母说的话到底让人多想，不由小声谈论起来，怀疑的目光时不时小心落在县令身上。
县令险些一口血吐出来，他在这儿经营那么久的好名声，就被这母子两个蠢货毁了？他当即又甩下执签，恨道：“收押，这十日不许任何人探望，就当给他个教训。”
赵丰便像死狗一样被拖着带下去，赵父一想到要是十日不许探望，自家这个泼妇得闹成什么样，一阵头疼，正犹豫间想要不要求情，就被县令一记眼刀子吓得把所有话憋了回去，跪下认错，灰头土脸地从公堂上退出去，经过那些百姓时，还被人若有似无地推搡了几把，还夹杂着不屑的嘲讽：“窝囊废。”
这是在公堂，赵父敢怒不敢言，灰溜溜地走了，走前回头还威胁地看了眼秦见山，落在华玉身上时，却多了审视，目光让人颇为不适。
退堂后，华玉等人目送县令拂袖而去，待他离开，华玉牵着被高捕头照顾的凌云，跟在一行人身后也从公堂出来。
在门口，帮忙作证的捕头拍拍秦见山的肩，看眼华玉，赞叹道：“你们两个不得不说，还真是有点儿意思。”
华玉忙福了福身，道：“不敢，还是有劳大人帮忙，这是小小心意，还望大人收下。”华玉掏出一个小荷包。
“哎，”捕头却摆摆手拒绝了，“自家兄弟，既然是以后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华玉这次第一次对两人的关系没那么排斥，她看向秦见山，却听秦见山道：“老高，不要乱说。”
又对华玉道：“确实不用给，改日我请老高他们吃顿饭就好。”
华玉轻轻哦了一声，心里莫名有些低落。
高捕头几个还有要事，很快就辞别他们离开，华玉走在秦见山身后，纠结半晌，问道：“秦郎君，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秦见山没回头，道：“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回头我再雇一辆驴车送你们回去，我今日还有些事，先不回去了。”
本以为两人还能一起回去的华玉有些失望，只是嗯了一声。
可以看出来秦见山应该来县城来的不少，很快就带他们找到一家食肆，小二热情地迎上来：“客官几位？”
秦见山道：“三位。”
“好嘞，里边请。”
他们坐下后，小二拿来菜单，直接递给华玉：“夫人看看你喜欢吃些什么？”
秦见山皱眉：“不是夫人。”
小二看他们的脸色立刻变得暧昧不清起来，看着秦见山的眼神里甚至隐隐透出你艳福不浅的样子……
秦见山：“……”
秦见山脸上出现纠结，半晌，严肃地准备再解释，却被一旁看得可乐的华玉打断：“小二，我菜点好了。”
待小二离开，再在秦见山疑惑的目光中，华玉慢腾腾地拿出手帕擦拭桌上的筷子，笑看他：“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人，误会就误会了，反正他们又认不得我们。”
秦见山皱着眉，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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