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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周一。

        江溆言旁边的座位空了一天。

        桌上的文具杂乱无章,课本摊开到第二页,迟迟没有合上。

        窗外的香樟树被吹得东倒西歪,狂风似一头躁动的野兽,震耳欲聋的嘶吼声让人头脑昏涨。

        江溆言置若罔闻,任丝丝缕缕的风吹乱了桌案的纸张。

        “你请假了吗?”

        “是不是哪不舒服呀?我给你买点药送过去。”

        “你在不在宿舍,还是回家了?”

        “语文老师要讲新的文言文了,要不要我帮你写笔记?”

        ……

        “看到了就回一下。”

        江溆言一连发了几条消息,皆是无人回复,他对着白晃晃的屏幕发起了呆。

        他和左希的聊天记录少之又少,少到顺手一划,就能从最顶端看到最低端。

        两个人明明已经相处了大半年,却好像初经相识的陌生人,知心朋友这个词也仿佛变成了他一厢情愿的笑话。

        江溆言反复静察那些苍白的文字,无力感很快遍布全身。他们之间永远有一道无形的隔阂,这层阻碍也不是由他建立的。

        记忆的片段排山倒海般袭来,每一帧都弥足珍贵。

        他说愿意分担她所有的快乐与忧虑,让她把自己也当成可以信任和依赖的对象,女孩便开始倾诉自己狼狈不堪的过往。

        他说喜欢心意大于金钱,女孩便为他带上亲手做的小海螺项链,她发间的洗发水味胜过所有的馥郁花香。

        远山和星火交叠的那一刻,她喊了自己的名字,世界上最动听的三个音节。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哪一天,哪一件事,开始让他的感情发生改变,不再是怜悯,不再是共情。他把她只当成是左希,而不是一个和江涟很像的人。他确信自己喜欢这个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更远一点的话,想为她扫除余生道路上所有的荆棘。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于普通的关系难舍难分,并迫切地想要生成另一种联系。

        可每每当他试图走进一个人的心,迎来的都是无视和冷漠。

        江溆言关上了那扇抵御寒风的窗,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他记得自己好久都没做梦了,上一次是在初升高,中考完的那个暑假。

        江朗文想让他来自己的班级,亲手管教。他玩笑说对重高没把握,有书读就行。

        嘴贫的结果是,这场笑话最后发展成了真真正正的一次争吵。

        “有书读就行?你一天到晚除了混日子还知道干嘛?想读个普高接着混,最后考个野鸡大学?”

        江溆言不服气,“普高怎么了?再说读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哪行哪业都有人才。”

        “就算有,那个人才也不是你。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成功永远都留给努力的人。你好好审视审视自己,你配得上‘人才’这两个字吗?”江朗文彻底发怒,更多是想趁着他还年轻拉他一把,以后少走弯路,“大学毕业以后谁管你?准备拿着不被认可的学历在大街上饿死?还是你以为这个家只有你一个人?以后你挣的那点钱只够养活自己,江涟怎么办?”

        你以为这个家只有你一个人?

        江涟怎么办?

        他怎么好意思问得出口?

        江涟比谁都更需要陪伴,连至亲的人都不愿意,她还能怎么办?

        江溆言的指尖几乎要嵌入皮肤,持续压抑的戾气隐隐发作。

        他反问,“那你呢?你口口声声说要对江涟怎么这么好,你关心过她吗?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成为万人钦佩的好老师就够了,你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职责吗?江涟从小到大是谁一路陪着过来的?你要不要问问她,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

        明明一直陪在江涟身边的人是他,他已经努力做到最好了,为什么接受自以为理所当然的批判的人还是他?

        事件持续发酵,一直以来隐含在心中的怒意终于爆发,这次他一定要一个结果。

        江朗文不说话了,闹剧以沉默结束。他也没有继续咄咄逼人,因为没有人可以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江涟躲在门后看他,眼泪无声落下。

        那天晚上江溆言做梦了。

        梦见自己也置身黑暗,救命稻草近在咫尺,发不出声音呼救。

        梦见他怎么努力劝说,怎么努力支撑起这个遍布裂痕的家庭都无果。

        他想靠近的东西,想得到的东西,梦寐以求而求之不得,都在离他越来越远。

        照常运转的一切都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他醒了。

        所幸梦是相反的。

        事实证明,他的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江朗文的空余时间一下子多了很多,他偶尔会成为那个接送江涟上下学的人。

        江涟的世界里多出了一份子,而另一个人迟迟没有醒悟。

        今天江溆言又做梦了。

        梦见自己被风暴卷入深不见底的海渊,海水顺着他的鼻腔与咽喉流入五脏六腑,彻骨的寒意侵蚀着他,眼上是没有阳光普及的海面。

        无法呼救,等待沉落。

        梦的尽头是临近窒息的痛感,他醒了。

        已是晌午,窗外下起了暴雨。雨水噼里啪啦尽数打在窗上,模糊了一片白。

        “小汪。”

        此时江溆言坐在了左希的座位上,叫着前排的人。

        汪明悦回头,“怎么啦?”

        “她请假了吗?”

        “谁?”汪明悦愣了愣,反应过来那个“她”是谁,“哦哦,请了。我出门的时候她还在床上呢,叫她也没反应。不过呼吸还挺流畅,没什么大事。”

        江溆言追问,“她为什么请假?”

        “这我就不知道了。”汪明悦挠了挠脑袋,“应该是心情问题吧,我小时候心情不好也老闹脾气不去上学。她昨天晚上回来情绪就不太对,不过我没敢问。”

        “怎么个不对法?”

        左希不像是会被情绪影响学业的人,更不是爱闹脾气的人。在江溆言眼里,她懂事到过了头,懂事到把所有不快藏在心里,永远以正常人的身份面对外面的世界。

        他说过可以成为左希依靠的对象,她身边很多人应该都说过。但她不领情,她给自己世界的大门上了锁。她不理睬别人,别人也管不着她。

        左希习惯了长时间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让人心疼也让人觉得可悲。

        汪明悦想了想,“她回得比较早,家长会还没开她就到宿舍了。而且头一次一下午都没看书,一直埋头玩手机,好像是给什么人发消息。半夜的时候还跟人打了个电话,都是那头在说,她一声没吭,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之后我迷迷糊糊睡着了听到有人在哭,但是太困了也就没管。”

        江溆言被特定的词汇吸引了注意,“你能听到她哭?”

        “就是因为这个我当时才没问呀。我想着能听到哭声那肯定就不是她,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没准还真是呢。她之前不就是因为受了刺激才这样的嘛,这次是伤心过度导致的?”

        江溆言缄默了片刻,“明天元宵节,她回不回家?”

        “不回吧应该,一般不是长假她都待在学校里。”

        “没事了,谢谢你。”

        “不谢不谢。”汪明悦没有就此回头,“你还想知道什么可以自己去问呀,你俩闹矛盾啦?”

        “不是我和她闹。”江溆言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她在和谁闹,也许是很多事情太纠结了,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索性周围的人都不理了。”

        “哎,这种的过段时间就好了,总有想开的那一天的。”小汪劝道,“不过你去开导开导她也好,她需要一个人打开她的心门,而你正好有那把钥匙。希望我没误会你对她的感情哈,我觉得你俩真的挺般配的。”

        “谢谢。”江溆言想了想,补充道,“你没误会。”

        窗外暴风骤雨,空气潮湿而阴冷,天色暗沉。

        翌日。

        江溆言趁着中午的饭点来了学校,想着左希应该不至于这么早就去吃饭,于是在寝室楼下硬生生等了半个钟头。

        假期的宿舍基本无人进出,比起留在学校,学业压力不小的学生们更愿意把时间花给家人。

        “元宵节快乐。”

        “你在学校里面吗?还是家里?”

        “要不要一起吃汤圆?我知道一家店特别正宗。”

        昨天的信息到现在都没回,江溆言索性打了个电话过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poweroff”

        没来由的冷淡和抗拒,让他悬在半空的心一下子坠到了谷底,碎了一地。

        江溆言坐在门口的石阶上,还挂着些未干的水迹,地面坑坑洼洼,灰色的倒影时隐时现。

        没人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清颐究竟说了什么,让她仅一夜之隔判若两人?

        “当废话听”这四个字江溆言也没少说,但她死活不听。她偏偏还要把自己送到别人脸上去,接受恶意中伤的言论,最后当了真,难受的还是自己。

        干嘛要活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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